一路疾奔,鳳凌跑到了迎春院,在書房裡找到了鳳移花。
彼時,他正坐在窗前,手捧書卷在讀,瞧見鳳凌來了,便笑道:“不是說了明日再過來嗎。”
“大哥。”鳳凌站在門口,捏着拳,神色僵硬的看着鳳移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進來坐,站在門口做什麼。銀寶,奉茶。”
“是。”
“大哥,我很難過。”鳳凌依舊站在門口沒有動,看着鳳移花滿目愧疚。
鳳移花心如明鏡,面上依舊若無其事的笑着,並走近他,伸手要拉他進來,鳳凌後退一步,搖了搖頭,苦澀道:“大哥,我就不進去了,母親不願意我和大哥親近,以後我也不會來大哥這裡了。”
鳳移花心中一沉,看着鳳凌沒有說話。
鳳凌艱難的笑了笑,“大哥,我走了,你保重。”話落轉身,又回頭留戀的看了鳳移花幾眼便毅然而去。
鳳移花當下冷了臉,心中是說不出的失望。
銀寶端着茶回來時,只瞧見了鳳凌離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鳳移花沉肅的神情便道:“大爺,凌二爺看來還是向着自己母親那一邊的,姨奶奶那裡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再看看,鳳凌……以往對我的態度不似作僞。這一次,他若能不讓我失望,認了這弟弟又何妨。走,我們且去春暉堂附近等着。”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兒子以身犯險。
迎春院正堂,杜元春又仔細問了一遍馥姐兒看到聽到的消息,當下便道:“以後再不可偷聽大太太說話知道嗎?”
“爲什麼?”
望着女兒一知半解的目光,杜元春想了想才道:“前日你發脾氣摔壞了自己屋裡的那隻三角白玉香爐,爲了不讓我知道,你是怎麼對自己的大丫頭的,還記得嗎?”
馥姐兒心虛的垂下頭,扭着手指頭哼道:“瓊兒好大的膽子,竟揹着我向母親告狀,回去我便讓人打她的臉。”
“是了,你爲了不受我的罰,對於知情的瓊兒便說了一番警告的話,爲的是什麼,是不是怕她向我告密,所以你才那麼做的,那麼大太太呢,她若得知你已知道了她的秘密,爲了怕走路風聲,她會不會想法兒子封上你的嘴?若這個秘密涉及了她的生死,爲了自己不死,她會不會殺死知情的你?”
馥姐兒驚惶的擡頭盯着杜元春看,不可置信道:“那是祖母啊,素日裡也很疼愛我,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杜元春爲防馥姐兒闖下禍事丟了性命,直接命令道:“以後除非我帶着你去請安,否則不要再去折桂堂玩,聽見沒有?!”
“知道了。”馥姐兒懨懨的道。
春暉堂,當大太太到了門口時便聽見了從裡面傳來的笑語飛聲,她站在門口冷笑了片刻,和杜媽媽相互之間遞了個眼色,臉上擺出一副和藹微笑的模樣,擡腳便走了進去。
彼時,老太太坐在迴廊上笑的一臉褶子,那小孽種則抱着繡球滿院子亂跑,而他姨娘正跟在他身後張着手臂虛扶着生怕他跌倒,也是一臉的笑。
可真是一幅美妙的天倫享樂圖呢,不知,一會兒之後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她一進來,院子裡的人便都看見了,嬌娘頓了頓,看了一眼就站在不遠處的落霞這才放下心來。
待大太太走近,她蹲□行了一禮。
大太太就跟沒看見有這個人似得,路過嬌娘便走向了老太太,嬌娘不以爲意,這是她一貫的態度了。
“給老太太請安。”大太太笑道。
老太太面上的笑容淡了淡,直接道:“紅雀,搬個繡墩出來給你們大太太坐。”
“多謝老太太。”大太太笑道。
“你來我這裡可是有事兒?”老太太睨着大太太道。
“瞧老太太說的,沒事兒媳便不能來陪着老太太說話解悶了嗎?”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老太太看向了杜媽媽懷裡抱着的獅子狗,目色微冷,“我記得不錯的話,你這狗是去年買的吧,寶貝的什麼似得,買來就不見你抱出來給旁人瞧一瞧,抱一抱。”
“剛買來的時候瞧着它一身雪白,玲瓏可愛的,兒媳挺稀罕,抱在懷裡玩了幾日就是了興趣,便一直丟在後院讓抱狗丫頭照看着,今兒個兒媳又想起露珠的好來,這不就急忙抱了來給老太太稀罕稀罕,兒媳知道老太太最愛這些小東西。”
“是嗎?”老太太冷着臉道。
大太太瞧着老太太給她臉色看,心中怒火中燒,罵了句老不死的,就當沒看見的把臉轉向了院子裡,瞧着容哥兒正和嬌娘相互丟球玩便道:“玉姨娘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嬌娘心想,來了。
看了落霞一眼,把繡球往落霞站着的附近滾去,溫柔道:“容哥兒自己去撿,姨娘一會兒就回來。”
老太太的臉驀地崩的死緊,鐵青一片。
喜兒忙輕撫老太太的手臂提醒。
杜媽媽眼瞅着那比獅子狗高不了多少的小孽種落了單,躲在大太太身後便偷偷將露珠放下了地。
這小東西餓的緊,一下地就到處嗅聞着跑想了庭院,容哥兒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毛茸茸的活物呢,好奇的“唔”了一聲,扔了繡球,邁着小短腿就試探着靠近獅子狗,便在此時鳳凌來了,揚聲便笑,“老太太,孫兒來給您請安了。”
大太太心頭一跳,擡眼一看自己兒子的打扮就是一陣眩暈,這該死的孩子怎把小時候佩戴過的長命鎖戴上了。
容哥兒被聲音吸引了,停下腳轉頭去看鳳凌,鳳凌也看向容哥兒,瞧着他脖子裡也帶了一把長命鎖,在容哥兒身邊蹲下便笑道:“老太太,您瞧,孫兒和容哥兒戴的是一樣的長命鎖呢。”說着話就使勁晃響了長命鎖下垂掛的銀鈴鐺。
“不可!”老太太倉皇起身急呼。
“不要!”大太太心驚肉跳,面色一片青白。
便在此時,獅子狗聽到熟悉的鈴鐺響,後蹬腿猛的就撲向了鳳凌,千鈞一髮,鳳凌便將容哥兒密密實實的裹在了自己的懷裡,而他自己則被獅子狗鋒利的牙齒咬傷了前胸。
“凌兒!”老太太悲痛一哭。
“我的凌兒啊!”大太太掙命一般長嚎。
“二弟!”鳳移花疾步奔來卻還是晚了,只來得及扯住獅子狗的後腿將它扔出去一丈多遠。
春末換春衫,薄薄的衣料哪裡抵得住狗牙的鋒利,鳳凌的前胸被撕咬去了一塊肉去,血流不止。
他白着臉蹭了蹭懷裡懵懂純真的容哥兒,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又看了一眼鳳移花,慘然一笑,“母親,大哥,這般你們可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