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天空中烏雲墨染,像一幅被分割得十分突兀的油畫一般。
淺淺的頭靠在我的肩上,瘦小的體止不住的輕顫,我握住她的小手,卻無法傳遞一絲溫暖給她,因爲此時的我手心也是一片冰涼。
“小姐,我沒有爹爹了,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世上的感覺好害怕,我好害怕啊!”淺淺的聲音很小,帶着哭腔。
晚風吹過我的耳畔,她的聲音隨風飄散,淺淺的恐懼以及傷心我都可以理解,就像我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一樣,像是晚上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所有親人都不在自己身邊了,整個世界轟然倒塌,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什麼信念可以支撐自己的話,那便只有跟着淪陷,於是看着淺淺我告訴她:”淺淺,,以後別叫我小姐了,叫我姐姐吧,這樣的話,你,我,我們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然後我又告訴她:“我爸,我是說我爹爹,他曾跟我說佛經裡常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我們都還小,以後的路還很漫長,記住了,心不動則不痛!那樣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你也不必再害怕了!”
“心不動,則不痛?”淺淺喃喃的重複着我的話,似懂非懂。
淺淺的爹爹就葬在破廟旁邊,沒有親人的她隨我住進了齊王府,名義上是我的婢女,實際上與我同吃同住,形同姐妹。不過淺淺很不安,再三表示自己一定要爲我做些什麼,最後早上起來坐在銅鏡前的我決定了:“淺淺,你就負責幫我梳頭吧!”
古代的頭髮真的很麻煩,我每天都要耗費很長時間來打理。
“啊,哦好,好啊。”淺淺忙點着頭答應,拿起梳妝檯上的木梳三下兩下便把我那一頭青絲挽成了一個漂亮的髮髻。
其實最讓我鬱悶的還是南諾言那個傢伙,自從那天從破廟回來後他的傷口又復發了,太醫來看了說是用力過度,我突然想起那天他爲了救我拉過弓射過箭,不管他救我是何目的,於情於理我都該去看看他的,更何況屠戮王知道南諾言傷口復發的事,來了兩次,來一次責怪我一次:“不是說讓你照顧
長公子的麼,怎麼又讓他傷口復發了呢?”害得我更加愧疚了。
沒想到瀟然突然來找我,摸着我的頭說要教我彈琴,我鬧彆扭似的拒絕了。
那天南諾言說的話在我心裡劃下了一道裂痕,讓我明白了習慣有多可怕,習慣了瀟然對我的好,所以無法接受他爲了別人丟下我,我終究還是自私的。
瀟然無可奈何的看着我問:“沐沐,你在生我的氣麼?”
淺淺見瀟然似乎有話要對我說便很識趣的放下木梳退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帶上了房門。
“沒有啊!諾諾沒生師父的氣呢。”我說的是實話,我從來不生瀟然的氣,即使知道我對他沒那麼重要後我都沒捨得生他的氣。
“那爲什麼這些日子一直躲着我。”瀟然知道我不會對他說謊,拿起淺淺放下的木梳把玩着,我看着銅鏡裡的自己,彎彎的眉毛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幽怨,秀氣的鼻子微皺着,如櫻般的紅脣輕抿着,似乎有些不高興,一副彆扭的模樣。
我不高興?這個發現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是啊,我沒生瀟然的氣,可知道他喜歡義城郡主後,我的確是不高興的,所以纔會與他鬧彆扭。
於是,我微微從紅木圓凳上側過身,拉下瀟然的衣袖,讓他看着我的眼睛。
“怎麼了?”瀟然見我態度突然轉變,眼睛裡慢慢滲入溫和。
“師父,你喜歡義城郡主對不對?”我有些委屈的問。
瀟然愣了愣,隨即揚起一個大幅度的笑容,俯下身來用額頭輕點着我的鼻尖笑道:“她是我妹妹嘛,我也喜歡你啊!”
瀟然說他也喜歡我,我該高興的,可是他以這種方式說出來,像是在說,我喜歡你們兩個,就像喜歡親人一樣的喜歡!
心情極度鬱悶的我在齊王府的後花園裡和瀟然學了一整天的琴,吃過晚飯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南諾言那個禍水。
南諾言住在齊王府的西閣離我的雲水間不遠,繞過了兩道長廊後便已到了他的門前,敲了敲門,沒有人回答。我開口問道:“南諾言,你在不在?”
回答我的一陣寂靜,這傢伙去哪裡了,我索性用手
推了推卻發現門沒有鎖,裡面有燭光亮着:“咦,在家啊!”
我疑惑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奇怪,這西閣怎麼一個僕人也沒有啊,那誰來照顧南諾言啊?
“南諾言?”我試着叫他的名字,仍舊沒有人回答我,我看裡間亮着光便隨手推了進去,門剛一打開我便愣住了,推門的手僵在了半空,踏進門的右腳也不知該不該收回來,只得保持原來的姿勢當場石化。
屋內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正在給赤裸着上半身的南諾言上藥,聽見有人推門皆回過頭來看我。
當我反應過來,應該要帶上門退出去時,卻被南諾言開口叫住了:“安夕沐!”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換藥。”知道跑不掉,我只好硬着頭皮看他,卻刻意不把視線的焦點落在他的上半身上。
南諾言隨意拿起一件外袍披上,看也沒看我道:“去外間等我!”
“哦!”得到特赦令的我忙聽話的帶上房門,逃難似的退了出去。
在外間裡來回地渡着步,我有些尷尬的想着等他出來該怎麼給他解釋,他該不會懷疑我是色女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叫了那麼多聲都沒人應。
終於穿戴整齊的南諾言出現在外間時,我剛好渡步到他面前,看見一雙鞋子,嚇得我忙擡起頭。那個替南諾言換藥的小廝也在收拾好一切後從我身邊走過退出了房間。
“那個”
我試着給他解釋,話一出口卻覺得有做賊心虛的嫌疑。於是索性粗着嗓子質問他:“我剛纔叫你那麼多聲你怎麼也不應啊?
南諾言白了我一眼,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淡淡的拋下一句:“本公子沒聽到。”
“哦,那就不能怪我了噢!”我急着撇清關係。沒想到南諾言卻更加生氣了:“什麼叫不能怪你了?難道本公子被你看光了你不打算負責啊?”
“我?”我嚥了咽口水,他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啊?一般情況下應該是女人對男人說的吧?“你沒發燒吧?”也許他是傷口復發引起了胡言亂語吧?
南諾言看着我震驚的表情狹長的雙目裡添了一分笑意:“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