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孃的二叔向來粗心,並未發現什麼不妥,只隨口問了一句:“江兒呢?”
二嬸故作鎮定。
“還在他舅舅那兒,跟他舅舅學活計呢。說是還要住幾天。”
二叔點點頭,“多學點活計好。”隨即,埋頭吃飯。
翌日,天未亮,慧孃的二叔便已出門上工。
二嬸一夜未眠,滿臉倦容,強打精神,甚至顧不上吃飯,急忙跑到弟弟家。
朱江的舅舅用板車拉着朱江朝鎮上走去。
二嬸跟在一旁,悲傷地望着兒子,喃喃地說:“江兒,若是能治好,萬勿再進那賭館。”
此時的朱江仍處迷糊之中。
“大姐,你借到錢了嗎?”
二嬸搖搖頭。莊戶人家哪有那麼多銀兩借給自己。
“手裡只有昨天剩下的四百文錢。”
昨天爲朱江請大夫加抓藥,已花去一百文錢。
朱江的舅舅滿面愁容,他恨這個外甥不爭氣,但心疼大姐。
“弟,我們先去鎮上,我再去求求我大哥大嫂。”
她的婆婆夠狠,這筆賬她遲早要討回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孩他爹,快去看看誰敲門。這一大早的,唉。”朱李氏此時還躺在牀上,懷孕後特別嗜睡。
“好咧。”
慧孃的爹爹早早便起身,準備吃過早飯,去閨女那裡上工。
“誰啊?”慧孃的爹喊道。
二嬸焦急回道,“大哥,是我,老二家的。”
慧孃的爹緊跑兩步,趕緊開門。
剛打開門,二嬸“噗通”跪倒在地。
“老二家,你這是做甚?趕緊起來。”
再一看,只見朱江躺在板車上,人事不省。
“大哥,求你救救江兒。他病得不輕,大夫說要找喬大夫看病,可我們看不起……”
“我救,一定救,快起身。你和江兒他舅先帶着江兒去喬大夫那裡,我拿上錢,便去追你們。”江兒是朱家唯一血脈,必定要保住。
“好。”二嬸起身,一個啷嗆,她弟弟一把扶住她。
二人拉着朱江朝喬大夫那裡走去。
慧孃的爹爹慌忙進屋,問娘子要了銀兩,匆忙出門。
喬大夫給朱江瞧了病,開好藥。
藥童仔細地清理着朱江的傷口。
“二兩銀子。”喬大夫慵懶地說道。
二嬸心一顫,看向大哥。生怕大哥帶的銀兩不夠。
慧孃的爹爹雙手奉上二兩銀子。
喬大夫接過,拋出一句話,“每天過來換一次藥。每換一次藥一兩銀子。”
二嬸雙腿一哆嗦,沒敢吭聲。
慧孃的爹爹應聲,“嗯,聽大夫的。”
二嬸提着藥包,雙腿軟綿綿地邁着步子,“大哥,謝謝你,我們先帶江兒回去。”
慧孃的爹爹急忙攔住,“老二家的,先把江兒安頓到我東家的院子吧,等他好些再回去。”
“不用了,大哥,已經給你和大嫂找了許多麻煩,我們這就回去了。銀兩的事,以後我一併還。”二嬸神遊似的說道。
“老二家的,你還是和老二實話實說吧,你一個女人家的……”
還沒等慧孃的爹爹說完,二嬸便打斷,“大哥,千萬別告訴老二,不然江兒可就沒有活命了。”
慧孃的爹無奈地嘆口氣,“好吧。我這還有二兩銀子,你先拿着。一會,我再去慧娘那裡借點銀子,明天你過來拿,先給江兒看好病再說。”
二嬸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送走朱江他們,慧孃的爹爹返回家,與娘子打了聲招呼後,匆忙朝福匯樓跑去。
此時的慧娘正站在福匯樓門口張望,爹爹怎麼還沒來上工?莫不是娘出了什麼事?
“慧娘,爹爹來晚了。”慧孃的爹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爹,沒什麼事吧?”慧娘關切地問。
慧孃的爹爹詳細地把朱江的事說了一遍。不過,他沒好意思開口借錢。
“爹,你先去廚房幫忙吧,有事的話,到後院找我。”慧娘叮囑道。
“好咧。”
她爹進了廚房。
她去找夫君,商量道:“夫君,我孃家二叔家的弟弟病了,看不起大夫,想借我們的錢……”
“行,爲夫同意。”未等娘子說完,張程緣便打斷,娘子懂得與他商量事情了,自然要點頭同意。
夫君沒問多少銀兩便爽快答應,慧娘微笑。
張程緣樂享其中。
慧娘轉身去王掌櫃那裡支了十兩銀子,塞到她爹的手中。她知道這裡的人把子嗣看得極其重要,她爹必然希望保住朱家唯一血脈,故而爲了她爹,她再一次拿出銀子,只希望二嬸和朱江以後能念着她爹孃的這份情,否則,她絕不會再心軟。
她爹不好意思地說:“閨女,又讓你爲難了,用不了這麼多。”
“沒啥爲難的,看病沒有嫌錢少的,爹,拿着吧。”慧娘笑着說道。
最終,她爹收下了銀子,畢竟先救人要緊。
慧娘轉身,準備離開。
“閨女,爹還想麻煩你件事。”
“您說。”慧娘停下腳步。
“能不能幫你二嬸在鎮上找份活計?”
他沒啥本事,只能向閨女求助。
定是二嬸上門求過爹爹,她決定賣爹爹一個面子,讓二嬸更加記住她爹孃的好。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忘記了要與夫君商量。
“爹,你跟二嬸說,等朱江的病好了,便來福匯樓上工吧,刷碗摘菜洗菜,每月一兩銀子。”
“好咧。”
慧娘轉身出了廚房,“啊。”正好撞到夫君身上。
張程緣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彷彿在說,娘子又讓爲夫抓到了吧?
慧娘立馬換上討好的笑容,拉着夫君的胳膊往後院走。
到了後院,乖巧地說:“夫君,剛纔一時忘了與你商量,廚房正好缺個刷碗盤摘菜洗菜的人,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發善心讓二嬸過來上工,每月一兩銀子?”張程緣裝作生氣地發問。
慧娘低頭,不再言語。自己真是豬一樣的腦子,怎麼又忘記與夫君商量了呢?
張程緣看到娘子知錯,也不再言語。
等慧娘擡起頭,看到夫君正滿臉笑容的望着自己。
好啊,夫君逗她玩,她可是睚眥必報的。
“夫君,你同意了?”她故作乖巧狀。
張程緣點點頭。
“那我要好好謝謝夫……君。”夫字一出口,她的手已擰上夫君的胳膊。
沒有預想中的喊叫,只有夫君那放大的臉龐。
怎麼會沒擰到?明明可以擰到肉的。她躲避那放大的臉龐。
左躲右躲,額頭一陣溫涼,夫君已然親上她的額頭。然後快速退開。
“你……”她臉上一片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