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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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舊那般晴朗,陽光照在身上,是一種灼燒的痛苦。

從永和宮到延禧宮,再到內務府大牢,這一路上就像是迢迢山路,既兇險又遙遠。

鸞月被兩個太監拖着,頭上的髮髻散亂,幾縷碎髮讓她顯得有些狼狽,身上的旗服也有了幾許灰塵。

走在鵝卵石小路上,本該是漫步輕心的樣子,但對她來說卻是截然不同。

不遠處走過來一人,那人一身朝氣,氣度不凡。身上穿着的是蜀錦金絲袍,腰間掛着那塊火鳳玉佩。

自從敏妃歿了之後,胤祥時常到永和宮額娘生前所住的偏殿,旖旎堂來。

淚水在鸞月的眼眶裡打轉,如今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他是大清朝的貝勒爺。也許命運就是這樣,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

那一刻胤祥的心有一瞬的顫動,當他看過去,一行人已走遠了。宮中常有犯了錯的宮女,胤祥也不再多想,朝永和宮去了。

內務府的大牢裡,那一聲聲嚎叫,那一聲聲冤喊,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鸞月緊緊咬住嘴脣,即便是沾了血的皮鞭打在她的身上,即使咬破嘴脣,她也一聲不吭。這就是她,一個倔強,堅強的鸞月。

此時此刻的她,內心早已一片冰冷,左右她也沒有什麼可牽掛的了,即便是她死,那又如何。唯獨還殘留着那一份依賴,那一份思念。

延禧宮裡,康熙,德妃,宜妃已經起居,聚集在此,等着內務府的結果。

康熙倒是一臉的平靜淡然 ,德妃滿眼的擔心,憂慮,心想:“這丫頭剛跟我不久,就受這般痛苦,她又能否撐住那殘酷的刑罰。”宜妃滿眼的期待,心裡還有着些許愜意,可這面上卻又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片刻,只見李德全一臉平靜的回來了:“奴才叩見皇上,德妃娘娘,宜妃娘娘。”“怎麼樣了,那宮女可否承認?”“回皇上,那人嘴硬的很,一直說自己是清白的,她說從未做過,爲何要承認。”如此有個性的女子,倒讓康熙有了興趣。“既然如此,便將那宮女兒帶到延禧宮,朕親自審問。”一聽皇上要見鸞月,宜妃有了一絲擔憂,生怕皇上看出什麼來,而德妃卻是鬆了口氣。

自打康熙下了早朝,就一直在這裡,此時已是卯時。

鸞月被兩個太監,架着拖到了延禧宮,此時的她已是一身傷痕,頭髮也披散開來,模樣狼狽不堪。德妃一見鸞月,不由心疼起來,如若自己的女兒還活着,也該這麼大了吧。

康熙本想見見是什麼樣的女子,竟是這般的剛烈,卻不想竟被打成這樣,“既然如此,德妃。”“臣妾在。”“先將鸞月押回永和宮,來日再審。”“是,臣妾領旨。”此時的宜妃落得了個空歡喜一場,卻又不見得表現,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臣妾恭送皇上。”

回到永和宮,德妃趕緊叫了人過來:“快來人,將鸞月送回房。”聽聞碧雲便吩咐人,帶鸞月過去。

聽聞院裡如此吵鬧,胤祥趕忙出來:“兒臣給德妃娘娘請安。”“老十三,你怎麼來了,快起來。”“兒臣來額娘那裡看看,本想來給您請安,卻聽她們說起宜妃娘娘中毒之事。不知德妃娘娘可有解圍”說話間,胤祥瞟了一眼德妃從外面帶回來的宮女,心底竟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覺。當他看見那腰間懸掛的青鸞玉佩時,心裡又是一震,甚至不相信。目光炯炯的盯着鸞月。

“老十三,老十三。”德妃喚了幾聲,胤祥纔回過神來。“嗯。”“到裡面去坐吧。” “是。”

胤祥自幼養在德妃宮中,那時的敏妃還是章貴人,歿了之後追封爲嬪。胤祥大婚時追封爲妃。德妃同情他們母子。一來能母子常常相見,二來也多個姐妹。而敏妃出身不高,也不受康熙寵愛,對德妃自然也無危脅,這才讓敏妃從當時的永壽宮搬到永和宮來。這些年來德妃待自己也是極好的,所以胤祥也常常來永和宮給德妃請安。

胤祥腦海裡的畫面遲遲不能散去,剛纔那一幕久久無法讓他平靜:“那是凝慧嗎?是她嗎?她回來了?”胤祥心有所思,就連與德妃說話都心不在焉的。“老十三?你這是怎麼了?”德妃溫和道。“兒臣擔心德妃娘娘,不知這次能否平安。”“你也是有心了,你皇阿瑪不會輕易處罰我的,況且此事還有諸多疑點。”一聽德妃這般言語,胤祥不禁更加憂慮那個他認爲是凝慧的人來,於是便問道:“德妃娘娘,不知那宮女是何來歷?”德妃彷彿早就知道一般:“那宮女是本宮偶遇到,名叫鸞月。你何時對她起了興趣?”“兒臣似乎在哪兒見過她。”德妃閃過一絲詫異,之後問道:“那你且去看看吧。”

胤祥行過禮,便朝鸞月處去了。

就在鸞月的屋裡,菱兒在一旁照顧着,看到胤祥,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奴婢叩見十三爺,十三爺吉祥。”此時的鸞月已經敷了傷藥,又恢復了意識,叫道:“水……水……”菱兒剛想去拿,卻見胤祥已經將茶杯端了過來,餵給鸞月。

從進門那一刻,只那一眼,他就確認了,這就是他的凝慧,那個讓他一直都無法放下的人,胤祥欣喜若狂。

“凝慧,是我。”鸞月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只覺得有些刺眼,又微眯着,最後纔看清眼前的人。胤祥緊緊抱住鸞月,竟忘了她身上有傷,疼的她直說胡話。“十三爺認錯人了,奴婢鸞月,是永和宮新晉宮女。”鸞月掙脫胤祥的懷抱,她的心好痛好痛。爲什麼還要讓她再一次見到他。“不,你是凝慧,你不是鸞月。”胤祥滿眼的期待,想去抱她,又怕碰到她的傷口,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十三爺,請自重,奴婢如今有罪在身,還望十三爺遠離奴婢,以免惹禍上身。”胤祥越是靠近,鸞月越是躲得遠遠的。

而他二人竟未發覺此時屋裡少了一個人。

胤祥想讓她好好休息,便也沒再去打擾。

落寞的身影,讓他這個皇子也暗了下來,此時的他就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滿身的傷痛,滿心的悲痛。

已經過去了三日,鸞月一早便隨着德妃去了乾清宮。

康熙正處理着手中的朝政,見人來了,便放下,打算親自審案,宜妃一身桃色蜀繡,邁着小碎步,卻是盡顯妖嬈。

“奴婢鸞月,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擡起頭來說話。”聽聞康熙威嚴而溫厚的聲音,鸞月的心裡有一絲膽怯。從前只是在影視劇,書本上了解到康熙,如今能親眼看到,也算是她的福氣。鸞月緩緩的擡起頭來,那一刻康熙也有一絲詫異,以往只是道聽途說,如今見到真人,倒是把宜妃嚇了一驚。

康熙臉上又有了一絲不悅,犯了錯誤的宮女,竟還是如此這般的身份。“你爲何下毒陷害宜妃?背後可有人指使?”說話的是李德全,鸞月卻看向了坐在龍椅上的康熙。愛新覺羅玄燁,這個九五至尊的人,氣宇軒昂,霸氣中透着些許滄桑。而康熙也對這個敢於直視自己的非凡女子產生了好奇之心。“回李公公,奴婢未曾下毒陷害過宜妃,背後也並無人指使。”說到這兒,德妃的心放下了,倒也不枉費她平日那般待她。聽到此話,宜妃本應心存餘悸,可她卻胸有成竹一般:“既然你說無人指使,如今物證已在,傳人證。”宜妃語罷,便見外面的沈福堂將菱兒帶了進來“奴婢菱兒,叩見皇上,德妃娘娘,宜妃娘娘。”宜妃嫵媚一笑:“皇上,這是永和宮的宮女菱兒,昨日她到臣妾的延禧宮,說她良心不安,要揭發鸞月的罪行,也願意當這個證人。”“既然如此,菱兒你說。”聽得皇上如此言語,菱兒有些惶恐,戰戰兢兢道:“鸞月剛剛來到永和宮不久,與我住在一起,但德妃娘娘待她卻比一般人都好。那日,我路過娘娘寢殿,偶然聽到娘娘說什麼下毒,宜妃,別被發現之類的話,之後娘娘便吩咐季公公讓我們去內務府拿杜鵑花,路上鸞月撞到了詠兒姑娘,想必應當是那時下的毒,晚上,鸞月又將一個小紙包放在了枕頭下,我還問她,可她怎麼都不告訴我。”

鸞月怎麼也不敢相信,平日裡那個叫她姐姐,天真的小姑娘此刻正在信口雌黃的將自己一步步推向死路。看着菱兒,德妃也有了一絲悔恨,怪當初自己沒留意,宜妃竟還留着這一出。

“人證,物證均在,鸞月,你如今何德何能再證明自己無罪。”鸞月雙眼堅定的看着這個心懷天下的明君,她相信,他會是公正的。“奴婢自知百口莫辯,但奴婢從未做過的事,斷然不會承認,還望皇上明察。”語罷,鸞月重重的將頭叩下,頭上的珠翠也隨之擺動。

宜妃的面上有了一絲擔憂,但隨後卻又不見:“皇上,此人嘴硬的很,依臣妾看,不如押去慎刑司,將那七十二道刑罰一一施用,才能讓她承認。”“不可。”未等德妃說話,只見從殿外走進來一男子,在日光下是那麼的俊朗,散發着朝陽一般的光輝,似乎承載着滿心的希望。“兒臣給皇阿瑪,德妃娘娘,宜妃娘娘請安。”“老十三,你怎麼來了?”康熙有了一絲疑慮,又有一絲欣喜。“回皇阿瑪,此事本與兒臣無關,但事關德妃娘娘,自額娘離去,是德妃娘娘將兒臣視爲己出,才免遭其他兄弟姐妹的欺辱,兒臣相信德妃娘娘的爲人。況且,此女說她並未下毒謀害宜妃娘娘,若要是將慎刑司的七十二道刑罰一一施過,想必她早已沒了命。昨日,她身體纔剛剛恢復,在內務府那日,她已受過鞭刑,並未承認。如此可見,還望皇阿瑪明察。”宜妃何曾想過會有胤祥牽扯進來,一時間竟有些失神。康熙也別無他法,只得拖一拖,來日再做定奪。

而鸞月,則被關進了內務府大牢,聽候發落。

“如今,若想保全本宮和鸞月,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宜妃,你狠本宮也狠。德妃大聲叫道:“季如海。”回到永和宮後,德妃想了好久纔想出此法。聽聞德妃喊道,季如海馬上進殿:“奴才在,娘娘有何吩咐?”德妃示意季如海俯耳過來,語罷德妃又囑咐了一句:“切記,動作一定要快。”“是,奴才明白。”

一切或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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