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去秦二便笑她道:“整個稻香樓都聽見你叫公主的名字了,用得着喊幾遍麼?”
高世曼坐下灌口茶道:“今兒小滿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若不讓對方知道是襄城公主,他豈不是白受了?”
秦二疑惑地道:“不會搞錯吧?別不是使者團,那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不會的”,高世曼想了想道:“這個點兒來吃飯,而且他們長相跟咱們漢人明顯不同,另外,我發現那個使團很奇怪……”
“如何奇怪?”秦二看着她,李陵也看過來。
“那個紫袍男子似是使團的頭領,但是我感覺他們其實都聽令於那個褐袍男子……當時是什麼情況,那紫袍男子站着,但是我瞧過去的時候,那一桌人都瞧那褐袍男子……反正是說不出來的感覺,我覺得他們都以那褐袍男子爲中心”,高世曼皺着眉頭回想着當時的情景,正所謂見微知著,人的第六感一般比其他五感官更靈敏。
“你別管這些事兒了,我送你先回去吧,他約了你想見到的人來此”,李陵起身拉她。
“姚勵名?”高世曼起身扭頭問秦二。
秦二對她神秘地笑笑:“我讓人去叫他了,你們回去吧。”
見他這般,高世曼也明白他約姚勵名做什麼,於是老實地跟着李陵回去了。
襄城回宮,心中仍忐忑不安,一來不知那些人是不是使者團裡的人,二來今兒自己如此這般,能讓他們給厭惡了去嗎?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勝算幾何,九皇子李摯正好從皇上那裡出來,皇上今兒閒暇時要考他課業,現下出來剛好看到襄城,便小跑着上前道:“姐姐,你去哪兒了?”
襄城有氣無力地道:“我去找高小姐玩兒了。”
“世曼姐姐?她還好嗎?”李摯興奮地道。
“她很好”,襄城看了他一眼,暗道不好的是我。
“你不開心嗎?我帶你玩個好玩的吧!”李摯轉身對隨侍道:“去將滑輪拿來。”
襄城本欲拒絕,可看着李摯興奮的小臉,突覺自己心中也沒那麼煩了,便擠了笑道:“那姐姐便陪你玩一會兒吧。”
李摯踩着滑輪在前面跑,襄城在後面追,邊追邊笑道:“也只有世曼想得出這種東西來。”
李摯道:“世曼姐姐最近可有什麼新玩藝兒?”
“沒有,有的話我會給你帶進宮來”,襄城與他玩了會兒,心情好多了。
“你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世曼姐姐啊?”一個頗具威嚴的男聲傳過來。二人都扭頭去看,忙行禮道:“父皇!”
原來皇上出來看到姐弟二人在這邊玩的不亦樂乎,便走了過來,聽到他們說似乎都認識這個叫世曼的女子,一時無聊便問出了口。
“你這腳上是何物?”皇上一眼就看到李摯腳上的滑輪,不由更加好奇。
“父皇您看!”李摯得意地起身滑翔,直把皇上和身邊之人駭得半晌兒沒說話兒。平日李摯除了被皇上檢查課業方能見到聖顏,一般情況下也是極難見面的,是以皇上並不知道他得了這樣一個新玩具。
“這是何物?”皇上又問一遍。
“父皇,這是世曼送給九弟的玩藝兒,名叫滑輪,也是世曼教他玩兒的”,襄城老實地回答。
“世曼?何人?”皇上覺得這名字挺耳熟的,就是記不起來是誰,更別說那新的記數法和記賬法了。
李摯滑回皇上身邊道:“父皇,世曼姐姐便是高府的嫡女。”
皇上仍未明白是誰,襄城笑道:“她亦是沈將軍的未婚妻子。”
原來是誇讚《史記》是“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那個姑娘,皇上恍然明白,笑着道:“原來是那個丫頭,她爲何送這東西給你?”說完笑容便淡了下去,他剛也想起了李陵奏報的記數記賬法,暗道莫非自己不大重視這個,那些人便故意從李摯處下手,藉機引起自己的注意?
李摯得意地道:“兒臣上次出宮見到高世彤那小子玩這個,也要玩,世曼姐姐這才使人給做了一雙,一般人她還不給呢,兒臣是拿了一本字帖才換得的。”
“字帖?”皇上覺得好笑,那高世曼還真是不吃虧呢,竟拿這破鞋換走了摯兒的一本字帖,當真好算計!“朕看這鞋底似是輪子,如何站的穩的?”皇上看着李摯腳下,好奇心大起。
“世曼姐姐送鞋來的時候寫了個說明,兒臣看着那說明便學會了!”李摯得意洋洋。
“哦?拿給朕看看”,皇上很想知道這其中的奧妙。
李摯使人回去拿高世曼寫的東西,皇上又問襄城:“城兒,你也認得那高世曼?”
襄城淺笑道:“父皇,兒臣與世曼還是不打不相識呢!”
“有這等事?”試問天家女兒,別說打,誰敢出言不遜?皇上立時便被勾起了興致,笑盈盈地望着面前最爲寵愛的女兒。
襄城見皇上發問,便將初識高世曼,與之從討厭到吵鬧、又交好的過程說了一遍,皇上聽到高世曼痛罵公主的時候眉頭便皺成了肉球兒,可聽到後面高世曼拿《皇律疏議》反將襄城一軍,反倒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有意思!”
“父皇也覺得世曼很有意思吧,兒臣也是這般覺得的”,襄城滿臉的笑意。李摯也插話道:“世曼姐姐真逗!”
這時宮人將高世曼寫給李摯的學習要點拿了來,皇上伸手接過,只看了幾眼便笑道:“難怪摯兒要拿字帖換呢!”看着那一手雋秀飄逸的字跡,皇上也忍不住暗暗稱讚,字如其人,胸有乾坤之人方可寫出這等字來。想起那個記數記賬法,不禁也感起了八分的興趣,既便是有人設局他也認了。
第二日皇上便召見樑炎峰問起新記數記賬法之事,樑炎峰從高世燕處間接學會了那記賬法,當下便讚道:“皇上,這新記數法可是十分好用,依臣之愚見,只怕可以提高記賬效率五到十倍以上。”
皇上聽了嚇了一跳,他雖不精通這術數之法,但還是知道從樑炎峰嘴裡說出這五到十倍的差距是多大,當下便道:“當真?”
“臣不敢欺瞞皇上,當日齊王帶人進宮爲戶部百官講解,因時日尚短,大家並未領會這記賬法之精妙所在,臣近日多番研習,深感絕妙啊!”樑炎峰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假意,若是能推廣此法,一則可以在皇上面前替高世曼撐臉面,二是戶部效率將大大提高,於他也是有益無害,再加上自己又是高世曼妹妹的公公,與有榮焉,屆時自己在戶部也將會站的更穩,在自己的管理下戶部面貎煥然一新,何愁無功?
皇上點點頭笑道:“如此甚好,明日宣高家小姐入宮,朕倒要親自看看她是何方神聖。”
樑炎峰大喜,面不改色退下去之後,出了宮路上巧遇了高克本,他滿面的笑容,直把高克本笑的心裡發毛,暗道這老樑要升官了不成?
再說太子府的陳顯與容兒商議好後便分了手,容兒一天終於找到機會與太子獨處,她假裝很傻很天真的道:“殿下,奴婢見蕭公這幾日似有心煩之事,定是在爲殿下勞心憂身。”
太子挑眉捏了她的下巴道:“你一介小小婢女,如何得知?”
容兒不動聲色道:“奴婢前些日子在池邊偶然聽到蕭公說什麼‘豎子不足爲謀’什麼的,定是有人惹惱了他,在爲太子擔憂。”
太子愣了一下隨即怒從心起,他死死盯着容兒看了一會兒,見容兒面無異色侍弄手上的茶碗,陰惻惻地道:“你何時聽得?”
容兒歪着腦袋想了會道:“有小半個月的樣子吧,奴婢一天晚上在池邊偶然聽到。”
太子將手上的一枚戒指擼下來丟給容兒道:“下去吧。”
容兒吊着的一顆心方纔落下,忙拿了戒指退了下去,這戒指也值不少銀子了。太子摩挲着空空的指腹,冷哼一聲道:“老匹夫!本太子還離你不得了嗎?”太子一直對蕭立人尊敬有加,就一回沒聽他的,他就敢在背後罵他,這可真是太諷刺了,若非現在不比從前,他一準兒讓那個老東西好看!
自此太子耿耿於懷,對蕭立人的計策越發不願採用。
那秦二約了姚勵名至稻香樓,他自然不會不來,即便知道秦二今天給那佳如家一筆銀子,壞了他納人家爲妾的美事兒,但想着家裡的鹽供和康書芳這些日子連累他在姚家受的白眼兒,他仍是一臉笑意地赴約了。
姚勵名被人引着進了二樓的包間兒,一進去便被一名頎長略豐滿的女子吸引住了,那女子淺笑盈盈,眉梢含春,姚勵名心尖兒一顫,暗道這秦二豔福不淺,當即便吞嚥了一口口水。
秦二見他進來,忙道:“姚二爺來了,請坐!”
姚勵名拱手道:“秦二爺客氣了,不知約在下過來,有何指教?”
秦二待他坐下便拍着他的肩一臉虧欠的模樣兒道:“實不相瞞,今兒壞了姚二爺的一樁美事,心下實在難安……”
姚勵名一聽他提起這事兒,又見他一副心有慼慼焉的表情,忙堆了一臉的笑道:“言重了言重了!”邊說還邊覷那對面的百合。
“這是前不久剛入府中的百合姑娘,秦某心懷虧欠,有意贈予姚二爺,就當是對今兒之事的補償,不知你意下如何?”秦二直截了當。
姚勵名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瞪着眼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