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莉莉婭

起初,淵遠黑暗。

仇恨爆發,就有了火。

傷結了疤,便是土。

痛苦的哭號誕生了風。

天上所滲下,乃是淚的海洋。

我們生於黑暗。

所知的天地皚皚。

是爲憤怒、傷害、痛苦和悲哀。

輕輕的合上了手中的魔導書,莉莉婭嘆了口氣。下午的教室內顯得有些沉悶,金色的陽光從一側的窗口照了進來,大大的黑板前,帶着眼鏡的蒼老教授用那種催眠一般的聲調講述着世界的歷史。

當然,說是講述,其實不過是照着課本平鋪直敘的念着罷了。拜老教授所賜,沉悶的教室內有八成左右的學生已經睡着了,剩下的也大多在做着其他的事情。

吱——吱——吱——

午後的鳴蟬在窗外的大樹上依舊喧鬧的叫着,那自艾因茲貝倫海岸吹來的風拂動了教室的窗簾,吹在了這個坐在靠窗位置的小女孩身上。

隨風舞動的灰色長髮下,是一雙美麗而純淨的天青色眼眸。靜靜的託着下巴看着窗外校園內的風景,小女孩的腦海中卻不斷的浮現着之前的魔導課上的事情景。

自己……竟然失敗了嗎?

白皙的手背上,浮現的是紅色的魔法紋章。那原本應該是象徵着統御使魔的契約,只可惜,當這樣的契約者未能召喚出自己的召喚物時,便是象徵召喚的失敗。

所謂的魔法師,大多是肉體不甚強大的人,所以他們發明了召喚的魔法召喚各種各樣的元素生物來保護自己。當然,其中也會有一些擁有真實肉體的生靈。

不過相比於沒有智慧、完全受法師控制的各系元素生物來說,擁有着自己的智慧和肉體的活物類使魔並不怎麼受歡迎。哪怕那樣的智慧只有普通野獸之類的程度,也很容易影響法師們的操控。

而且元素生物完全由法師本人的魔力具現,可以跟隨着法師的強大而強大。但是活物類的召喚物就沒有這種待遇了,初期的它們或許有着遠超元素生物的實力,但隨着法師的逐漸成長,這些召喚物使魔也就只能漸漸落伍,最後淪爲寵物一般的存在,完全無法在戰鬥中幫助主人。

不過,莉莉婭卻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在召喚元素生物失敗之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召喚活物生靈居然都失敗了。難道自己註定悲劇的淪爲那萬中無一的獨行法師嗎?

雖然能否召喚元素生物或者驅使使魔,對於魔法師來說影響並不大。但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們來說,這種【別人都行只有自己不行】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

特別是對於一向要強的小女孩來說,身爲老師驕傲同學敬佩的優等生的自己竟然無法召喚驅使使魔,這簡直就是難以言喻的恥辱。想着老師們平日裡對自己的關愛,莉莉婭小小的胸膛裡完全被慚愧失落塞滿了。

自己……辜負了老師們的期待了。

無聲的看着手背上的紋章花紋,小女孩喃喃自語着,“真是……差勁透了。”

“莉莉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張臉湊到了莉莉婭的面前,好奇的看着出神的小女孩,問道,“都叫你半天了呢,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你今天不回家了嗎?”

看着眼前這個揹着書包的同齡小女孩,莉莉婭眨了眨眼睛,突然回過神來,“回……回家?”

這時,小女孩才發現整個教室內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名值日生正在打掃衛生。莉莉婭這才記起今天下午的歷史課的確是最後一節。

“呃……呵呵……”尷尬的笑着,莉莉婭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有些走神了。蒂爾,麻煩你等我一下吧,我收拾一下書包。”

看着莉莉婭有些慌張的收拾着書桌,名爲蒂爾的小女孩好奇的問道,“等一下倒是沒問題了,只是你剛纔想什麼啊?那麼出神?連賓西老師都下課這麼久了還沒有反應過了,嘖……我們可愛的莉莉婭竟然也會上課走神了,這簡直難以想象啊。你到底在想什麼呢,還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帶你去看醫生啊?”

莉莉婭扣書包帶的手遲疑了一下,小女孩沉默了兩秒,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沒有想什麼了,一點小問題而已,蒂爾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看到了莉莉婭手背上的紅色魔法紋路之後,蒂爾突然想到了什麼,“哦,我知道了。你該不會還在爲下午的事情耿耿於懷吧?就因爲你不能召喚僕從?”

“我……”莉莉婭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最終還是隻能沉默着低下了頭,“沒錯。”

“呃……爲什麼啊?”蒂爾有些不理解,“不能召喚就不能召喚唄,反正魔僕又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沒了它,法師又不是活不下去了,有了魔僕也就是以後像搬東西之類的粗活就不用法師自己來做了。你幹嘛這麼重視啊?”

莉莉婭低着頭,雙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角,聲音有些顫抖,“因爲……因爲……一個魔法師如果連魔僕都召喚不出來的話,那麼他不是很差勁嗎?”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有些無奈的摸着腦袋,蒂爾拉着莉莉婭的手離開了教室,“又是你那個混蛋老爸跟你灌輸的亂七八糟的知識吧?誰說沒有魔僕的魔法師很差勁的,那位傳說中的聖魔法師阿魯多不也召喚不了魔僕嗎?可是誰敢說他差勁啊?切……你老爸那個人,活着的時候就總是神神叨叨的,他說的話你聽聽就行了,幹嘛這樣在意啊?”

“可是……那畢竟是父親大人囑咐過的,”莉莉婭低着頭,有些失落,“爲了克里伍德家族的榮耀,我必須成爲一個合格的大魔法師。這可是父親大人臨死前的遺願,我不能違背的。”

“家族的榮譽什麼的、父親的遺願什麼的,雖然需要去尊重,但也沒有必要爲了它們而勉強自己啊,”無奈的看着身邊的好朋友,蒂爾嘆了口氣,說道,“你啊,就是太喜歡逞強了,纔會受到大家的排斥的。”

“才……纔不是逞強呢!”小女孩抱着書包突然停住了,瞪着自己的好朋友,莉莉婭突然轉身就跑,“我纔沒有逞強呢。我一定會證明,一定會證明我沒有逞強的!”

“召喚使魔什麼的,驅使魔僕什麼的,一點都不困難!我這就去做給你們看,哼!”

頭痛的看着夕陽下莉莉婭越跑越遠的背影,蒂爾無奈的說道,“所以說了,我最討厭那些把自己的願望強加在小孩子身上的大人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還非得要求小孩子去做,這樣的大人簡直差勁透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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