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楓第一次攻打天京,是由於傅家姐妹即將被洪楊二王分別納爲王娘,他救自己的女人,佔據了道德制高點,即使石達開身爲翼王都說不出半個不是。
只不過,如果是突然攻打天京,以王楓的出身淵源與手下兵將,確實會帶來些不利的後果,但天京生了內亂,那又另當別論了,在這一方面,石達開明白的很。
這一刻,石達開的心裡充滿着痛苦,在理智上,他認同民盟軍的道路,民主與法制帶來了秩序,帶來了效率,也帶來了富欲繁榮,是中國走出貧弱的不二良方,可是在感情上,一方面他珍惜與王楓的友情,另一方面,他又更加不捨與洪秀全、楊秀清等人的結拜之誼!
石達開是翼王,是洪秀全的胞弟,在這一點上,與李開芳、林鳳祥等將領有着很大不同,後者只是領軍大將,當道不同,利不合時,改投入有救命之恩的王楓麾下無可厚非,他則是與洪秀全拜過把子,古人對結拜是相當重視的,他又怎麼可能棄洪秀全去轉投王楓呢?
見石達開沉默不語,張遂謀暗暗嘆了口氣,道道:“殿下,您若與民盟軍開戰,有幾成勝算?”
石達開頓時渾身微震!
民盟軍連戰連捷,他也是戰無不勝,含金量卻大有不同,石達開的作戰對象是清軍綠營與地方團練,槍械簡陋,士氣低落,軍紀散漫,勝了不值一提。
而民盟軍的對手除了綠營團練。還有蒙古鐵騎、京城禁軍,與英法美等西方列強。對手的層次不同,決定了兩軍的層次也不同。
突然石達開意識到。無論他是否承認,太平天國走向滅亡已經不可逆轉,這不僅僅是民盟軍的強大,更多的還在於天王、東王與北王三王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
將來不管是誰獲得最終勝利,對於太平天國都是一個重大打擊,況且各王麾下兵將貪污橫生,民衆畏如蛇蠍,如此一支不得民心的軍隊,又怎麼能奪取天下呢?
不考慮與王楓之間的友情。只爲了淮南百姓與自己手下的兵將,石達開也絕不敢輕啓戰端,哪怕揹負上不忠不義之惡名!
石達開曾天真的存有鴕鳥心態,但當江南江北大營被擊破,楊秀清的驕橫再也無人能制之時,他已經沒法逃避了,必須要面對太平天國內訌的現實!
“唉~~”石達開重重嘆了口氣,艱難的問道:“天王有難,難道坐視不理?”
張遂謀搖了搖頭:“屬下理解殿下的心情。如若坐視不理,殿下將終生內疚難安,當動亂已不可避免時,唯有快速平亂。把損失與不利影響減到最低方是唯一之法,或可令民盟軍沒有干涉的藉口。”
“繼續說!”石達開心中一動,示意道。
張遂謀又道:“北王與東王不共戴天。如今既有天王密詔,必會領軍秘往天京。殿下可着人監視長江,一旦發現北王兵馬。可遣精銳尾隨其後,卻暫不入京,靜觀變亂,無論哪一方佔了上風,立刻相助,如此可用最快的速度平滅動亂,不過,恐怕會對殿下的名聲有影響,請殿下詳加斟酌。”
這就是不分立場,楊秀清佔上風,石達開幫楊秀清,洪秀全與韋昌輝佔上風,石達開幫洪韋二王,這的確會給人一種看盤下菜的錯覺,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相對於天國大業,老弟兄大量死於內亂當中,犧牲自己的名節又算得了什麼?
石達開毫不遲疑,猛一咬牙:“好,就按你說的做。”
這才爲大義不顧小節,是真正的忍辱負重啊,張遂謀由衷的深深一躬,內心充滿着欽佩。
“好了,你下去吧。”石達開無力的揮了揮手,整個人顯得很是頹喪,對於他來說,做出這樣的決定絕不容易,意味着他背叛了天王,他爲的只是整個太平天國。
張遂謀嘴脣翻了翻,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說,拱了拱手之後,快步離去。
又過一日,屯兵於江西撫州的韋昌輝接到了天王信心,他是巴不得這一天呢,半點猶豫都沒有,當日就點起三千精騎,星夜向着南京急馳而去。
一場暴風雨正在蘊釀當中,但時間不會因某個人而放慢腳步,在各方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已經是九月一日深夜了。
在王楓最早伏擊福興的小山谷裡,雖然漆黑一團,除了蟬鳴蟲叫也沒有別的聲音,民盟軍第一軍第一師卻化整爲零,陸陸續續的潛伏了進來,由洪宣嬌親自帶隊,另外還有王楓與楊水嬌。
如今民盟軍七個常備軍,兵員全部滿員,第一軍是民盟軍的王牌部隊,裝備自然是最爲精良,每個排都配備一門60迫擊炮,全師兩個步兵旅,合計一百六十二門迫擊炮,另外一個是炮兵旅,這是全軍第一個師級戰鬥單元以下的炮兵旅,共配備火炮九十六門,考慮到行動的隱蔽性與機動性,火炮全部與兄弟作戰單位臨時置換成了75小山炮。
別看75小山炮口徑小,可是射速能達到每分鐘八發,最大射程四千米,用於攻打南京的戰鬥足夠使用。
說起來,第一軍雖然號稱王牌軍,在取下蘇鬆太常之後,拿得出手的戰績卻幾近於無,多少給人一種名不符實的感覺,看着兄弟部隊不斷取得一場場的勝利,第一軍的將士們急啊,他們迫切需要一場戰鬥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靠着山壁,楊水嬌撥弄着一根狗尾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洪宣嬌忍不住勸道:“水嬌你不要擔心,你大哥有勇有謀,策劃多年,韋昌輝、秦日綱之流想取他的性命不是那麼容易。”
楊水嬌搖搖頭道:“你不用安慰我,大哥這個人我還不清楚,剛愎自用,自以爲老子天下第一,別人迫於他的權勢不敢多說什麼,但他會認爲是歸服了他。
況且秦日綱前天已經領一萬精兵秘密向南京接近,而南京城裡一點防備都沒有,韋昌輝那裡的動靜雖然我們不清楚,不過韋昌輝是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你說我怎麼能不擔心?”
洪宣嬌也清楚楊水嬌說的是實情,幽幽嘆了口氣,不再勸說。
沒過多久,突然有一名特戰隊員奔了過來,氣喘吁吁道:“稟總司令,韋昌輝已經帶兵三千從南雨花臺城門入了南京。”
王楓站起來猛一招手:“全軍立刻出發,不必隱匿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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