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子你淡定——淡定淡定淡定一點!”緋嵐下意識的朝後躲了躲,可這時,一把忍者刀已經直逼她的頸脈,緋嵐低頭瞅瞅那刀,僵硬的挑起了嘴角,隨即哆哆嗦嗦的將雙手一舉,一邊投降一邊踉踉蹌蹌的後退。
淡定……淡定你姐夫——不對,那好像是在罵大殿政宗殿下;淡定你妹——不對,這又好像是在罵最上家的駒公主。爲了不傷及無辜,夕子猶豫了片刻,不由得很快靈光一轉,大吼了一句:“淡定你大姨媽啊!”
莫名其妙的留書逃跑這都第幾回了啊!尼瑪你當老孃成天沒事做樂意滿世界的找着你玩啊?老孃我自從認識你被你搶了親莫名其妙嫁給你這個混球就一直操心操心操心啊!!心都快被操爛了啊!你以爲我容易嗎!?雲緋嵐我現在見了你這操蛋貨絕逼想捏着脖子掐死你啊!!你還笑!你還有臉笑!
夕子再心裡咆哮了N多個來回,可最後還是長長的吸了口氣,做了個深呼吸,拿着刀的手微微顫抖,在腦海中幻想着自己用忍者刀把這面前的混球捅成蜂窩一百遍啊一百遍!
最後還是誾千代輕咳一聲打破了尷尬,“那麼既然我已經幫夕姑娘找到緋嵐君了,看來我也該回去了。”說罷,只是禮節的輕輕頷首,起身拂袖而去。
走了。
我擦咧誾千代您不能這樣您把我和現在處於極端憤怒期的夕子放到一起您還要不要我活了——
緋嵐雖然很像抱住誾千代的大腿,可是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甭說夕子猛於虎也,就算是猛於惡龍緋嵐也得認了。
“那什麼——夕子,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你還知道道歉!?你不是很厲害的嘛,那還道歉作甚!你得瑟着離家出走跑出來怎麼不自己跑回去啊!!”夕子揪着她的肩膀重重的搖晃了好幾輪,這纔算是解了氣。緩了一緩怒火,夕子總算姑且能鎮定下來好好聊一聊了。
女忍者凝神靜聽確認周圍無人後,方纔說道:“我聽說太閣殿下遇刺,聽說大明的刺客我第一感覺就是那些錦衣衛——”
“答對了。”緋嵐點了點頭,“對,就是他們。”
夕子的臉色微微一變,“你幫他們——”
緋嵐搖搖頭,“我們雖然有這樣的意向,可是景翳說當晚行刺之人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人,他們是被嫁禍的。”
“誰會相信這種話?”夕子一聽這話,又是一口氣沒憋住。“也就雲緋嵐你這種白癡纔會信他們這種鬼話!那個什麼景大人這又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跟他們扯上關係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好事!”
“夕子別這麼說,我來這裡也不是他們脅迫的,我也是覺得刺殺了秀吉,戰爭就可以平息——就像現在這樣!”緋嵐辯解道,“我不想看到這種侵略之戰,我也不想讓殿下捲進去——”
“少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這不過是你的私心。”夕子打斷了她,“也罷,不說這些,我們還是快些趕回去,別讓殿下起疑便好。”
此時緋嵐卻追問道:“他們怎麼辦?你有沒有辦法把他們也一通帶離九州?”
“你白癡啊!現在自己都不一定能全然置身事外,還管別人!?”夕子急了,“你快點跟我回去,什麼大明來的人,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好了!”
“你說什麼呢!這怎麼行!”緋嵐騰地一下站起了身,“不行!我不能見死不救!夕子……你若是能幫,那我們就一起回去,如果你不肯幫,那我就不走。”
夕子看着她那嚴肅的神情,微啓了脣,卻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搖頭,“雲緋嵐,你這樣早晚也會把自己害了。”
“最後一次……夕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求你!算我求你還不好嗎——”她又跪了回去,抓住了夕子的衣角。
“……好,最後一次。”那女忍者看着她,可隨即竟真的肯了首,“但是以後若是再亂跑,再惹出什麼事來,別怪我真的不管你。”
緋嵐點了點頭說道:“夕子,這一次我也是爲了還景翳的人情,他因爲放了阿初而被降職——我真的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她看了緋嵐許久,最終也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人家說什麼你都會信,雲緋嵐,你不是小孩子了,什麼當信,什麼不當信,你什麼時候心裡才能分得清楚!?”
“我不會看錯的。”
“頑固。”夕子回駁道,卻依舊拉她起身,這纔算是真的答應了她。
雖然這樣的理由聽起來頗有些牽強,可一行人還是打着“雲御前本來是要來迎接伊達大人結果剛剛不巧錯過了”這樣莫名其妙的旗號,將那一隊錦衣衛喬裝成家僕,好算是矇混過關躲過了盤查。
初春之時,天氣還很涼。海風呼嘯而過,帶着粘稠的鹹味。
一行人下了船,還未等緋嵐轉身招呼一聲,可景翳已經立在了她的面前,着實將她嚇了一跳。
“到這裡就可以了,謝謝。”他開口,那瓷人般美貌的臉上依舊是不見一絲神色。
“哎?那你們怎麼回去?”
“這個不用你費心,我們有辦法。”景翳見她熱情的樣子,竟少見的輕輕提起嘴角,伸出手,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覆在了她的頭上,近乎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長髮。“謝謝你。”
“……我——只是爲了還你個人情。”
景翳沒有再去揭穿什麼,隨即只是領了部從,上了馬再次輕輕地表示感謝一般的向她頷首,道了一句“我走了”。
“保重。”二人對視了許久,卻意外的沒有別的話可說。
“景大人,我們該快些趕路了。”他身後,有人低聲催促着。
“嗯。”景翳應了,最後一次將那飄渺的目光落在她靈魂深處,還未等緋嵐開口,他已經收回了視線,一振馬繮,駿馬飛馳,徒留寸寸風沙。
一路上快馬加鞭,雖說是緊趕慢趕,可最後卻依舊是慢了一步。
等到緋嵐一行人回到巖出山城的時候,卻得到了主公政宗已經歸國好幾日的消息。
哎呀糟糕!這次看來又是免不了一番盤問了!——她想到這裡,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也就在這句話冒頭的瞬間,她卻發現自己竟真的一如政宗所說——
想念。只不過依舊是存於主僕之間。
自己真的沒有像一般妻子那樣,對出征的丈夫那樣的牽腸掛肚,反倒是東奔西跑真的將他這一行當成了對自己恩賞而來的假期。就連他出徵歸家的時候都沒有第一時間看到自己在家中守候。
作爲妻子來說,這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的失職。
這次見了他真的應該好好道歉,嗯——再補上一個熱情的擁抱。
緋嵐便將事情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下來,進了城回家也一點都沒閒着,穿戴整齊梳洗完畢打扮得像模像樣,這才顛顛的跑去準備給他來一番“負荊請罪”。
——殿下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切腹給你看喲!
他一定會佯裝發火的吼她一句“真是胡鬧!”隨即只要稍稍賠幾個傻笑,然後乖乖的投懷送抱,他肯定消了氣,頂多也就是責備兩句罷了。
精心挑選一襲青色繪扇留袖穿在身上,就連那長長的髮絲也用心打理毫不怠慢。緋嵐第一次像這樣對着鏡子照了許久,問了夕子上百次“看起來還好嗎”,得到無數次肯定的答案後,她纔在夕子的催促下起了身,這回當真該去本丸找政宗賠禮道歉了。
甚至還有些許期待。
期待他能對自己這一番精心打扮,說上一句“真漂亮”。
匆匆忙忙的走到屋門口,每每遇見侍從她也都是輕輕“噓”了一下讓對方噤聲——這一次務必要給他一個驚喜!
看着面前的紙門,指指裡面,“殿下在裡面?”她以極小的聲音說道。
“嗯——但是……”
“好嘞。”緋嵐一臉期待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聽明細那人的後半句話,只是自顧自的輕輕整理剛剛被風吹亂的頭髮、自己給自己加油鼓勁——
雲緋嵐!這一次一定要跟他說明白!自己也有乖乖的想他!
手已經覆上了紙門,卻遲遲不敢拉開——好幾個月沒見了,也不知道他出徵*之後過得怎麼樣:旅途勞頓,他是不是瘦了呢?
思慮到這裡,對他的想念這才絕了堤,深吸一口氣,猛然的拉開了門,興高采烈的喊了一句:“殿下,我回來——了。”
最後的一個字,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只是孱弱的拖在句末、拖沓的着語調。緋嵐看到眼前這一切的時候,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所面對的景象,是緋嵐這完美幻想中從未預料過的結局。
一個女子側臥在他身側,身上披着一件桃粉色勾金櫻花的衣裳。就在緋嵐開門的剎那,她依舊半眯着那雙奪人的美目,朝身邊的政宗遞去曖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