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金陵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陸清和跟曲紅梅兩個人大一包小一包的帶着行李孩子下車的時候,恍惚間她似乎又看到昨天那個男人。
對方手上提着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步伐穩健輕快,只是一會就消失在人海中看不見了。
“清和!這邊!”
陸爸爸陸成文個子高些,看到陸清和之後揮着手走過來。
恰好曲紅梅也看到家人,兩家人打過招呼各自回家。
“怎麼樣,坐這麼久的火車累不累?”
說着陸爸爸接過女兒手裡的包袱開始往家走。
陸媽媽林春蘭挽着女兒:“你爸早上一大早就去供銷社買了肉回來,出門前已經燉上了,你到家正好咱們開飯。”
陸家住的是陸爸爸單位分配的房子,夫妻兩個回來房子就還給他們了,地方不大,但是好在是樓房,廁所淋浴這些都是有的。
老式的樓房隔音不好,一家人還沒走到地方就聽到家裡熱熱鬧鬧的。
“家裡今天來客人了嗎?”
陸清和聽着嘈雜的聲音問道。
誰知道,陸爸爸在上樓之後聽到這邊的動靜臉色一下就變了,黑着臉上前兩步開門。
屋子裡的聲音清晰起來。
“成文回來啦,你家裡今天吃肉咋都不叫我們,要不是媽招呼,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說話的是陸成文大哥陸成才,一邊說一邊西里呼嚕吃的噴香。
陸家兄弟姐妹三個,大哥陸成才,二姐陸小娟,陸成文是小兒子。
陸清和和林春蘭隨後進門,就看到陸家大哥大嫂端着碗在吃肉,不僅自己吃,還帶着家裡的兩個成年的子女吃,陸奶奶圍着圍裙從廚房裡迎出來:“老三回來啦,這是清和吧,回來的正好,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說完就折回廚房接着忙,那架勢倒顯得陸成文一家三口才是客人似的。
廚房裡香味濃郁,陸成文林春蘭兩個人臉色難看,但是女兒第一天回家,也不想和陸奶奶撕破臉皮,木着臉把陸清和的包袱放到已經收拾好的房間。
房裡收拾的窗明几淨,牀單被罩是鵝黃色,窗簾也是同色系的暖黃,看起來溫馨又簡約。
包袱剛放下就聽到外面陸成才的兒子帶着蔑視的笑:“果然是鄉下回來的,行李箱都沒有,就拿個破布打包袱,土老帽。”
說的聲音不小,但是陸成文夫妻兩個都像沒聽見一樣,埋頭灌碗裡的肉湯。
陸成文剛纔壓下去的怒火又冒上來,哐的一聲把房門摔開:“大哥!”
看到弟弟現在真的火了,陸成才吸了一口肉湯,嘴上不冷不熱的:“小虎,怎麼說話的呢,還不趕緊給你叔賠禮。”
說完就埋頭接着吃,半點不管陸小虎道不道歉。
陸成文還想說什麼,廚房裡的陸奶奶像是背後長眼一樣走出來:“快快快,把桌子收拾出來吃飯了,老三你過來端菜。”
等陸成文到廚房,陸奶奶不知道說了什麼,陸成文從廚房出來之後雖然還是黑着臉但到底沒有繼續說什麼。
鬧哄哄一大家子終於坐上桌準備吃飯。
陸大伯的兒子陸小虎,女兒陸小紅都比陸清和大,看到陸清和坐下來,陸成才就用筷子指着兩個人面向陸清和說:“清和,這是你堂哥小虎,堂姐小紅,你堂哥現在是傢俱廠的工人,你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就只管跟你堂哥說。”
“堂哥好,堂姐好。”
陸清和不想讓父母難堪,忍着不舒服問候對面兩個人。
“好說好說,以後不說別的,家裡的傢俱我包了。”
陸小虎大手一揮,說的豪情萬丈,一個臨時工說出來的話倒像是傢俱廠廠長似的。
堂姐陸小紅眼睛從陸清和的頭髮看到臉,再往下看身材,上下掃了好幾回,心裡十分不滿,怎麼下鄉兩年居然還好看了不少。
悶聲應了,就埋頭吃飯。
桌上,木耳炒肉,青椒炒雞蛋,熘香腸,炒青菜,一大鍋燉肉已經沒了,陸成才一家四口吧唧吧唧筷子翻飛的把木耳炒肉裡的肉片撿完,熘香腸也一人幾筷子夾了個乾乾淨淨。
陸清和看着他們一邊吃一邊嗦筷子,突然沒了胃口,用筷子夾了自己面前的青菜就着碗裡的米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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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這道青菜裡沒有肉好歹沒有糟那幾個人的毒手。
陸成文夫妻看的心裡蹭蹭冒火,陸奶奶一直拿眼睛瞪着兩個人才沒有在飯桌上鬧起來。
倒是陸成纔看到陸清和一直不伸筷子夾菜,嘴裡嚼着飯菜教訓:“成文,你看看,我說的吧,女孩就是不行,你非要供她讀書,讀書也不改不過來,一股小家子氣,上桌吃飯都畏畏縮縮的,菜都不敢夾。”
一邊說嘴裡的飯粒一邊噴出來,這下陸清和徹底沒了胃口。
對方看她把碗筷放下來還以爲她是被說的不敢吃飯,又拿筷子指指自家女兒陸小紅:“你看我家小紅多大方,也就比清和大幾個月,該吃吃,該幹嘛幹嘛,清和這樣畏畏縮縮的將來都嫁不出去。”
這下陸成文真的是出離憤怒,啪的一下把碗筷摔在桌上站起來:“大哥!這肉是我給我女兒買的,她倒沒能吃上一口,這是我女兒,她想幹嘛就幹嘛,用不着你在這裡指教!”
“啪!”
那邊陸成才也把手裡的碗放下,指着陸成文:“怎麼跟你大哥我說話的!沒大沒小!讀這麼多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還大學教授呢!難怪外面都管你們這些人叫臭老九!”
“好啦!吵什麼!不就是幾塊肉嘛,清和就是餓死鬼投胎,就非要吃肉!又不是給別人吃了,他是你大哥,都是一家子又沒外人,爲個丫頭片子吵架,你們真是出息了!”
陸奶奶看起來是在拉架,但是矛頭全對着陸成文一家,拿眼一瞪陸清和:“還不趕緊站起來給你大伯道歉,丫頭就是丫頭,一點子眼力勁兒都沒有,小家子氣!”
陸清和擡眼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對面的陸大伯一家,陸大伯瞪着她,陸小虎和陸小紅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