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久一直熱鬧的清儀殿如今已經沉靜下來,因爲聽聞皇上近日忙於朝政,頒佈不久的律令要監督實行,又要忙着籠絡起墨清的商業經濟路線。
不過也聽聞,吳瑤作爲瑤貴人,吳太傅的獨女,至今還被禁足在布坊。
而皇上也正好需要吳家,所以纔會將麗貴妃禁足朝鳳宮,爲了此事,皇上一方面保住了菀貴人的玲瓏心,一方面是得到了吳家的歸心,而對麗貴妃的處罰也並未太重,可謂是八面玲瓏。
也有傳,這幾天皇上與麗貴妃正爲瑤貴人的事兒鬧着彆扭,麗貴妃自然不願意輕易就饒恕瑤貴人,但皇上卻不想讓瑤貴人受苦。
不過這些傳言在碧荷眼裡都是煙雲,她最清楚皇上對娘娘的情誼,只是皇上不顯露,不表達罷了。
昨夜娘娘手臂受傷,皇上都守了那麼久,娘娘每次晚歸皇上也都清清楚楚,更會一直等着娘娘回來,確認了他纔會就寢。
這些,自然也只有碧荷知道。
幽暗寂靜的冷宮,今天迎來了如今正在風口浪尖的人物之一——瞿秋婉。
吳鳳羽此刻正背對着門口,身穿一件灰色的長袍,安靜的坐着,感覺有人進來,也只是微微轉身看了一眼,並未多在意。
好一會兒,秋婉都已經走到了她身後三五步的地方,她才冷冷淡淡的吐了一句:
“這不是菀貴人麼?不是盛寵之中?來這污穢的地方,也不怕沾染了晦氣?”
秋婉優雅的端着手,四周看了看這裡的環境,倒也沒露出什麼厭惡的表情,只是微微低眉,然後纔對着吳氏的後背說話:
“吳皇后說笑了,秋婉也是從小地方出來的人,怎會在意這些?”
卻聽背對着秋婉的人冷冷的‘哼’了一聲,帶着嘲諷,引言怪氣。
秋婉安靜的站在那兒看了吳鳳羽好一會兒,現在的吳氏沒有曾經那般的盛氣凌人了,也沒有那股子刁鑽氣兒了,穿着的紫色衣裙好似已經過於顯舊。
如果秋婉沒有記錯的話,先帝比較喜歡紫色的,當初能夠娶了吳鳳羽,很大原因是因爲他們初見時,她正是穿着紫色的衣裙,顯得高貴優雅,美豔有餘。
也許,冷宮的確有淨化心靈的作用,吳氏如今都開始想念先皇了?想當初,不還和柳尚書偷情麼?
如今落得如此慘淡,沒了名聲,也沒了地位,什麼皇位之爭,純屬竹籃打水了。
秋婉正想着這些,那頭的吳鳳羽已經轉過身,卻沒有看她,只是帶着酸味的話刺味撲鼻:
“菀貴人如今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想你當初只能在路邊撿剩飯,是卿兒將你救了,是我吳家讓你有了今天,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已背叛了卿兒,早已把心賣給了墨燁漓,今天你來,無論是什麼,我都不會信,就不必在此費心了!你不怕髒了你的腳,我害怕你擾了我等清淨!”
吳氏說話向來一針見血,要麼便是不留情面,滿是大小姐做派,但以前她有這樣的資本,可
如今不一樣了,她是落敗的皇后,階下囚!
不過秋婉今天來,的確是有事,所以,也便不與她計較這許多,只是淡淡的一笑,就當她的話沒有進自己的耳朵。
她走到一旁古舊卻還還算乾淨的木桌邊上,伸手拍了拍灰,坐了上去。然後看着側着臉的吳氏,淡淡的卻帶着陰謀的一笑,說起話來已經是那種老陳世故的圓滑和算計:
“前些日子,宮裡鬧着我流產,柳蔓被打入冷宮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她的話只說到一般,吳鳳羽也只是聽着,不做迴應,甚是依舊連眼皮都沒擡。
秋婉也不在意,只是依舊笑着說自己的話:
“如今吳瑤還被禁足在布坊,柳蔓被關進了冷宮,只有我秋婉,依舊自由自在,可是今天卻想到了來這裡看你,你不覺得納悶麼?”
吳鳳羽也算是個沉得住氣的主兒,秋婉都問道這兒了,她也沒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秋婉一眼,好像無論秋婉說什麼,都和她無關似的。
也的確是,如若不是今日卿兒讓人帶了口信,說會將她救出去,她早已不抱希望,別看墨燁漓好似根本不關心冷宮裡還有個廢后,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也是墨清的前皇后,死在這裡,無可厚非,只要卿兒還有野心,總有一天能夠時期天下便是最好,她別無所求,這一生也便這樣了,懷着一點點對先帝的愧疚死去,也好!
偏偏,最意想不到的秋婉竟然來了冷宮看她?其實她也一直在猜測秋婉的用意。
“哼,別把自己拿聖人看!卿兒是善良,能夠聽信你的讒言,我可不是卿兒,你肚子裡放了幾個子兒,一看便知!”吳氏冷冷的瞥了秋婉一眼,即便她內心猜測,但深諳後宮女子處事,面上水波無痕。
秋婉也淡淡的一笑,並不氣惱,只是說着:
“我背叛與否,主子最清楚,不過,那都是邊話,我今日來,只是爲了與你做事,也算是對主子曾經情誼的報答,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心意了!”
聽她說的煞有介事,吳鳳羽自然也不會只當做是耳旁風,微微眯起眼,她一向知道秋婉不如表面那麼的溫順,看似柔弱到沒有主見,沒有自己,其實她心裡有着自己的算盤。
否則,也不會背叛了墨燁卿,卻還能活到現在,如此瀟灑自如的在兩個男人之間轉圈,還如此得寵。
吳氏如此想着,已經把秋婉可能與她做的交易想了一遍,卻不打準,也便淡漠的問着:
“交易?我與你能做什麼交易?”
秋婉只是輕笑,輕輕搓了搓手上的灰,一揚手沒有在意,也沒有回答吳鳳羽的話,只是自己再一次問着:
“想必你應該也知道了柳蔓的另一重身份?只要有她在,你就出不了這個冷宮,墨燁卿也永遠別想翻身,她身後的百葉宮無人能及,若是再在後宮得到皇上的寵愛,那這天下可就岌岌可危了,墨燁卿更是毫無希望可言,你說呢?”
她分析的倒是頭頭是道,只是吳鳳羽依舊一言不發,不是不贊同,她只是在想秋婉想要幹什麼?
她有這麼大的野心麼,居然想着和百葉宮抗衡?
柳蔓的另一重身份是百葉宮的人,這個吳鳳羽是知道的,墨燁卿告訴過她,也正因爲如此,她纔對柳蔓恨之入骨,若不是她,卿兒早已可以傲視天下。
所以,若是能除掉柳蔓,她真是高興都來不及,無論用什麼交易!
她終於站了起來,走到瞿秋婉面前:
“說吧,你想幹什麼。”
反正她現在人在冷宮,有的也就是那點殘餘的勢力,若是卿兒維繫的好,那也還是一番氣候。
而秋婉雖然是一介女流,卻也正好是看上了這一點,吳鳳羽身在冷宮根本用不上舊部,利用完了也好擺脫。
“這話說的,可不是我想幹什麼,若是百葉宮的勢力能被削弱,墨燁卿的希望不是更大?或者說,若是你也還有走出這冷宮的希望?”秋婉輕輕笑着,說的好似全是別人的好處。
但吳鳳羽可不是傻子,只是輕輕一哼:
“別把話說的如此好聽,誰也不會做吃力不討好,損己利人的事。”她秋婉更是沒有可能,否則早已跟着卿兒受苦去了西蒙了!
吳鳳羽現在是不可否認想要削弱百葉宮勢力,不爲別的,就算是出口惡氣也夠本,但她早已被人砍斷了四支,宮外的舊部零零散散,她已經沒有了希望,但瞿秋婉忽然提起,卻也給了她一點星火。
雖然表明冷漠着,卻也極其想聽她到底能說出什麼來?
只聽秋婉不緊不慢的踱着步子說:
“我呢,不大不小,還算是個貴人,對於皇上的心,即便不能完全抓住,可也絕不會讓自己慘到滾回原地,既然我能靠近皇上,那便能接觸最機密的東西,包括百葉宮的消息,或者皇上最近會有的動作,這都是你們行動的保障,給你們傳個信兒,是小事,我也不是沒有做過尖細,這點事,還不難。”她輕巧的說着,一直淡淡的笑着,好像只是在講故事。
吳鳳羽當然是相信的,如今也只能把她當做稻草。卿兒剛被解了禁足,根本也沒多少機會出來。死馬當活馬醫。
其實吳氏想着,就算不成功,她也並不吃虧,那些舊部就算不利用也就在那兒,反而是浪費,若是對百葉宮造成打擊,那是最好,若是沒有,讓柳蔓難受一段日子也夠了。
至於瞿秋婉在想什麼,吳氏一看便知,無非就是後宮女人之間的爭鬥,果真啊,無論是多麼知書達理的女子,無論多麼明理的女人,一旦見了男人,一旦陷進愛裡面,都會變得如此狠毒,如此不可理喻。
尤其進了後宮,早已沒了那份純淨,都只會逼得爭風吃醋,明爭暗鬥。
讓她們鬥去吧,反正她的後宮早已沒了,這裡的後宮是墨燁漓的,不關她這個廢后的事兒,她只是旁觀,把對先帝的那一點點愧疚放進角落裡發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