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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空間之張氏

張裕德一家本是郭絡羅氏的分支,因着祖父受前朝多爾袞謀反一事牽連,郭絡羅氏的族長深怕順治追究整個郭絡羅氏的罪責,當機立斷,沒留絲毫情面的將他祖父這支從郭絡羅氏裡剔除,並賜了個漢人的賤姓,以此向順治表明忠心,郭絡羅氏滿門忠烈,和這等亂臣賊子沒有絲毫瓜葛。

郭絡羅氏這正白旗的榮耀是保住了,可張裕德祖父這一支自此以後從天堂直墮地獄,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界。清朝有不殺滿人的律例,張裕德祖父這支就充入了瓜爾佳旗下當了人家的奴才,這一旦被打上包衣奴才的印記,除非特赦,否則就得世世代代都當着人家的奴才。

要說張裕德對本家沒有絲毫怨懟那是睜眼說瞎話,畢竟當時郭絡羅氏的那招棄卒保帥的確寒了人心,尤其是剝奪了滿族正白旗尊貴的姓氏,對他們一家來說更是難以抹去的恥辱。可即便怨懟,即使痛恨,張裕德卻不得不低三下四的腆着笑臉求到本家的大門,希望本家能看在他今日所孝敬的厚禮的份上,免了他兒子入宮當奴才的額例,畢竟這對郭絡羅氏這樣的大家來講,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行了,進去吧,進去吧。”掂着手裡頭分量足的銀子,門口小廝不耐的呵斥着,眼角卻不住的往張裕德懷裡抱着的那株鮮豔欲滴的紅珊瑚上直瞅,暗道,狗碎子的這回又不知是因着何事求到他家大人門前,他可記得清楚,上回因着這位閨女入宮的事可下了血本,那一盒子的南海珍珠各個珠圓玉潤,偏的又個頭如一晶瑩剔透,看着就不似凡品。

郭絡羅氏根穆是本家族長的嫡次子,現今在戶部任郎中,雖官不大卻是個肥缺,本來油水撈的挺足,可自從那油鹽不進的四貝勒進了戶部之後,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就那位雷厲風行不講情面的作風,別說他了,就是他的上峰都不敢迎風作案。苦哈了這段日子沒油水可撈倒也罷了,可恨那位四貝勒不給人活路,以往的賬目缺漏偏的也要一查到底,唯恐被這位鐵面無情的四貝勒揪到皇帝跟前,他上峰催逼甚緊,賬目的十分缺漏非的要他一人就頂了三分,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他向來花錢是大手大腳,錢撈的多但也花的多,三分缺漏可不是個小數目,爲了補這缺漏,就連他把玩不離手的玉獅子都給當了出去。堂堂滿族貴胄竟窮的去當鋪了,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他郭絡羅氏的臉要往哪擱?

一想起那流出去的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根穆就肉痛,想想如今他福晉連例常的血燕窩都捨不得再吃的窘迫拮据日子,不由對那油鹽不進的四貝勒恨的是咬牙切齒。正兀自憤恨着,卻聽門房來報說那張裕德求見,剛心情略鬆的想着這位又來送銀錢來了,可下一刻猛然想起張裕德這狗碎的閨女可不就是進了四貝勒府上的那個,聽說如今還是個格格了。根穆沉了臉本欲不見,可後又轉念一想,冷笑了聲,讓人叫了張裕德滾進來見他。

張裕德的夫人是沒落的烏宇氏一支,本是瓜爾佳夫人西林覺羅氏跟前使喚的奴婢,可見烏宇氏長相精緻嬌媚,唯恐她家爺起了什麼心思,就早早的配了人,許給了張裕德。

烏宇氏人長得好性子又柔順,安守本分又持家有道,因而深得張裕德喜愛,這麼多年來,雖還有兩個妾室,可他的孩子卻全都是出自烏宇氏的肚皮。一子一女如今她肚裡還懷着個,在外人瞧來,烏宇氏也算是個有福的了。

只是身爲奴才的日子,就算再有福,那也得擔驚受怕啊。

撫摸着小兒子裂開的眼角,烏宇氏心疼的直落淚,身爲奴才,世世代代就是奴才,主子打罵都得笑臉迎着受着,只是可憐她一雙兒女命不好,投胎到了她的肚皮裡才受了這份累。

八歲大的哈奇驚恐不安的直往他額娘懷裡縮,又驚又怕的哭道:“額娘,三小主子他們說我要進宮做小太監,娘,你求求阿瑪,我不要進宮,不要做小太監……”

烏宇氏撇過臉拿肩膀偷偷擦了淚,拍着哈奇的背,勉強笑着哄道:“哈奇是阿瑪和額孃的心肝寶貝,阿瑪和額娘怎捨得送走哈奇?阿瑪會想辦法的,哈奇乖,要聽話,你要相信你阿瑪會想到辦法不送走哈奇的。”

哈奇滿臉是驚惶的淚,小心翼翼的抓着烏宇氏的袖子:“額娘,哈奇會乖,會聽話,只要不讓哈奇進宮當小太監,哈奇日後一定會努力當好三小主子跟前的奴才的……”

烏宇氏身子一僵,瞬間淚流滿面,再也忍不住的抱着哈奇,泣不成聲。

張裕德再次邁進家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們母子抱頭痛哭的畫面,下意識的邁動沉重的腳步想要轉身離開,不想哈奇眼尖,見了他阿瑪回來歡呼雀躍的喊了聲阿瑪,烏宇氏忙擦了淚回頭,張裕德沉重的腳步就不得不立在當處。

“爺,您……您這是怎麼了?”忙放下哈奇,烏宇氏驚惶的跑到張裕德跟前,心痛的看着她家男人臉上縱橫的青紫痕跡,剛隱下去的淚再次流了下來。

張裕德苦笑:“爺?什麼爺?我就是他孃的一個狗奴才!一輩子的奴才,永不翻身的奴才!”

聽出她家男人聲音裡那激憤卻自厭的情緒,烏宇氏心猛地一個下沉,眼前一黑,倒退了兩步:“可是,可是本家……”

烏宇氏話未盡,張裕德猛地咆哮了一聲,擡起拳頭死命的往自己腦門砸去:“我張裕德不是個男人!連妻兒都保不了,還算哪門子的男人!根穆那個混蛋,忘恩負義的東西,老子就算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爺!”烏宇氏驚叫一聲,死死抱着張裕德的胳膊哭道:“爺您千萬別這樣,妾身和哈奇還有妾身肚裡的孩子全都指望着您呢,您若出點什麼事可讓妾身和孩子們怎麼活啊”

“玉娘……”

張裕德虎目含淚,烏宇氏悲苦看着他:“爺,天無絕人之路,我不信老天爺這麼絕情,連條活路都不給咱走。本家不行,咱就去尋別的路,漢人不是有句話,功夫不負有心人,爺別灰心,妾身相信,咱總歸會找到解決的法子的。”

張裕德搖頭苦笑:“法子?還能有什麼法子?郭絡羅氏不鬆口,瓜爾佳氏更是會不聞不問,畢竟瓜爾佳氏又豈會爲了我這個狗奴才得罪郭絡羅氏呢?”

烏宇氏欲言又止,看着哈奇驚惶的目光,不由咬咬牙,道:“清兒如今在四貝勒府上,聽說如今生了閨女也升了位份當格格了,若哈奇入了宮,豈不是打了四貝勒的臉面,四貝勒他……”

張裕德眸光發沉,摸着兒子的腦袋想了想,道:“皇子阿哥這些天家子弟的想法不是咱能揣度的,況且清兒入宮將近十年了,這十年來咱這家子對清兒的幫助微乎其微,尤其是近幾年由於瓜爾佳和四貝勒不對付,咱幾乎就敢和清兒聯繫過……唉,後院險惡,憑咱這家世,清兒的處境可想而知,如今她的一切全都是她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若是因着咱讓她見棄於了四貝勒,你讓我這個當阿瑪的於心何忍?”

烏宇氏捂着嘴低聲的哭,張裕德垂下了剛硬的肩膀,彷彿一夜間老了十歲:“看看吧,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法子,實在不行,實在不行的話……”

張子清孃家的窘境和糾結她絲毫不知,提心吊膽過完一夜後,由着翠枝從頭到尾給她穿戴了一番又檢查了兩番,確定無不妥之處後帶着富靈阿,跟隨着福晉的腳步一塊邁向了通往皇宮的大路。

見了弘暉富靈阿難免兩眼發亮,眼見着兩隻小的又要湊到一起對暗號,福晉和張子清忙一手拽住一個往邊上拖。張子清握着富靈阿到底爪子強行監控並糾正她的一舉一動,丫的今時不同往日,若是敢不長眼的瞎搗亂的話,休怪她這個當孃的辣手摧花了。

今個休沐,康熙索性就在永和宮裡等着這兩小的來,遠遠的見着兩小的一拐一拐着身子板由着各自的額娘牽着往這邊走,康熙眯了眯眼,雖是有所準備,卻還是遲疑的指着弘暉胖身子板的方向問德妃。

“那個,真的是弘暉?”

別說康熙訝異,就是德妃也驚疑不定:“應該……就是吧……”短短兩個月不見,就當真胖成這樣了?

“臣媳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福。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

進了門就見康熙坐在堂中笑眯眯的看着他們一行人,福晉忙福了身,一板一眼的恭敬的請了安,

張子清落福晉一步也依次福身請安。

虧得兩隻小的也分的場合,搖晃着身子板併成一排跪地磕了頭,奶聲奶氣的異口同聲請了瑪法的安,瑪嬤的安。

康熙笑眯眯的捋着短鬚,眼神在富靈阿那張酷似老四的小臉上瞥過之後,笑意更深了:“好孩子,都是好孩子,起來,都起來到皇瑪法這裡,讓皇瑪法仔細瞧瞧。”

弘暉和富靈阿搖搖晃晃的來到康熙跟前,康熙一手摟着一個,瞧瞧這個,看看那個,忍俊不禁。

“弘暉啊,才幾個月沒見,你怎麼長的讓皇瑪法都快不認得啦?”

弘暉茫然的眨着一雙肉堆裡的小眼,他不太明白他皇瑪法話裡的意思,聽得他皇瑪法不認得他了,頓時急了:“皇瑪法怎麼不認得弘暉了呢?弘暉都認得皇瑪法,皇瑪法怎的就不認得弘暉了呢?”

康熙忍着笑拍了拍自個腦門,嘆道:“人老了,這不記事了,可皇瑪法怎麼記得年前看的弘暉還是小小的個頭,這麼個胖瘦,怎麼現在變成這麼大塊頭了啊?”康熙拿手比劃了下,還順道狐疑的看了弘暉一眼,搖頭不信。

這個問題弘暉會答,喜滋滋的給康熙解釋道:“那是弘暉長大了。額娘說,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只要多吃點飯,就能長越長越高。弘暉現在能吃下一碗飯了呢,皇瑪法,等弘暉能吃到三碗飯的時候,弘暉就能長得和阿瑪一樣高了呢。”

康熙怔愕:“怎麼說呢?”

“因而庶額娘說了,阿瑪一頓能吃三碗飯,那等弘暉能吃三碗飯的時候,不就是和阿瑪一樣高了嗎?”

康熙一怔,忽的哈哈大笑起來,拍着弘暉的肩膀一本正經道:“好,那皇瑪法就等着看弘暉能吃三碗飯的時候,是不是和你阿瑪一樣高。”

弘暉挺了挺身子板:“一定不會讓皇瑪法久等的!”

康熙再次大笑了起來,德妃也在旁掩嘴笑了起來。

轉而又看向一旁的富靈阿,又拍着腦門看弘暉:“哎呀,人老了就是不記事,這又是哪家的孩子,怎的長得跟你阿瑪一個樣啊?”

在下首坐着的張子清一聽話題即將轉到她家閨女身上,她渾身的皮就緊繃,丫的,來的時候你老孃可叮囑了你千萬遍了,要是敢鬧洋相弄點什麼幺蛾子,就別怪回去之後將她丫的吊起來打。

弘暉拉過富靈阿,咧嘴笑道:“皇瑪法,這是富靈阿,是弘暉的三妹妹,三妹妹人最好,弘暉最喜歡跟三妹妹玩啦。”

“哦,原來是富靈阿啊。”

康熙笑眯眯的摟過富靈阿,卻見這與老四酷似的小娃亦如老四的性子般沉靜寡言,立在一旁也不吭聲,倒叫康熙好一陣疑惑,不是說這位主忒能鬧騰嗎,怎的到他這乖巧的就跟小綿羊似的,難不成朕特嚇人?

康熙不由自主摸了摸臉,自我感覺還是很慈祥和藹的,於是摸了摸富靈阿的頭頂,笑道:“富靈阿今年幾歲啦?”

“兩歲半。”

“富靈阿喜歡跟你大哥弘暉玩嗎?”

“喜歡。”

瞧着兩個問題富靈阿回答的一板一眼的,康熙心裡邊就有數了,別有深意的目光掃過下邊低眉順眼的張子清後,拉過兩個小的笑眯眯道:“知道朕是誰嗎?”

“皇瑪法。”兩隻小的異口同聲道。

“朕除了是你們的皇瑪法外,還是真龍天子。”

一語畢,德妃和福晉面面相覷,不知康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是瞧着搖頭晃腦貌似得意狀的康熙,都只能暗下心裡疑惑臉上掛着笑靜靜的看着,不敢打擾康熙含飴弄孫的樂趣。

一聽這話,張子清就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好奇心賊重的富靈阿就按捺不住,眼珠子直往康熙的腦門上瞅。

這目光太犀利,看的康熙都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個光亮的腦門:“富靈阿,皇瑪法的腦門有什麼好看的?”

富靈阿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能在她額孃的淫威下忍了這麼久當那乖巧的葫蘆娃已經很不容易了,如今好奇心上來,哪裡還忍得了,看着康熙光亮的腦門狐疑道:“皇瑪法真是真龍天子呀?”

聽得這疑問句福晉臉色微變,欲開口制止卻被康熙一個眼神掃過來,不得不重新掛着笑乖乖把嘴閉上。

康熙笑着看向富靈阿:“皇瑪法當然是真龍天子了,富靈阿爲什麼要這麼問呢?”

富靈阿睜大了眼睛往康熙的腦門上又仔細瞪了一圈:“爲什麼皇瑪法的腦門不長龍角?”

康熙一怔,被問住了,是啊,他爲什麼不長龍角呢……

“那是因爲孫猴子偷定海神針的時候將皇瑪法的龍角給打下來了。”康熙唉聲嘆氣,摸着腦門想,這問題朕答得多妙啊。

弘暉同情的去摸康熙的腦門:“那皇瑪法痛不痛啊?弘暉給您吹一吹吧。”

康熙眼神放軟,笑道:“皇瑪法早就不痛了呢。”

忽的感覺自個的手被一小手有力的拉了過去,康熙詫異的擡眼看去,就見那富靈阿掰開他的手心,那小手就放在他掌心裡,等那小手離開的時候他的掌心裡就多了塊糖紙包的花生糖。

康熙傻眼了,這是什麼個意思?

剛開口欲問,就聽那邊弘暉已經拉過富靈阿到一旁,生氣道:“你看,你猴哥真壞,都把皇瑪法的龍角打沒了!”

康熙豎着耳朵聽,就聽那富靈阿唉聲嘆氣:“癱着這樣的猴哥,做猴妹又有什麼辦法呢?狗都不嫌家貧,我富靈阿又怎能嫌棄自個的哥哥呢?哥哥犯的錯,當妹妹的自然替他頂上,沒瞧見我剛剛都替猴哥兩肋插刀,都將我捨不得吃偷偷藏了好幾天的花生糖都賠給了皇瑪法了。”

弘暉還是氣不過:“可是,可是皇瑪法的龍角已經沒了,你說這該怎麼辦?沒看見,皇瑪法剛剛都快哭了!”

康熙抹把臉,朕剛剛快哭了嗎?

富靈阿面色一整,鄭重其事:“你放心,皇瑪法也是我富靈阿的皇瑪法,等見了猴哥,我會讓他把皇瑪法的龍角交上來的。當然,我也會說說我猴哥的,這麼大的人,還整天不懂事的到處惹是生非,還讓我這當妹妹的成天的給她擦屁股,他當我容易嗎我?”

座下的張子清臉色僵硬,這話真是忒熟悉不過了。

弘暉堆着胖包子臉憐憫的看着富靈阿:“三師妹,你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富靈阿嘆氣:“前些日子聽說我猴哥被如來佛祖壓在了五指山下,我打算兩肋插刀的去救他,大師兄,你去不去?”

弘暉霍的就瞪了眼珠子:“三師妹,你猴哥就是我猴哥,到時候你一定要叫上我,千萬別忘了!”

富靈阿感激的看着他:“大師兄你真仗義,只不過如來佛祖太厲害,去前我們要練好武藝。我現在整天在家閉關修煉,你能吃的了苦嗎?”

弘暉忙拍拍胸脯:“三師妹你放心,我也回家閉關修煉,等你出關了你一定記得要來找我啊。”

康熙很感興趣的插過話:“富靈阿,你是怎麼樣的閉關修煉啊?”

富靈阿兩隻眼劃過堅定的目光:“富靈阿每日都要攆着兔子滿院子的跑,雖然富靈阿現在跑不過兔子,不過爲了猴哥,富靈阿仍然堅持修煉,再苦也不怕,總有一天會跑過兔子的。”

弘暉動容的看着富靈阿:“三師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德妃和福晉齊齊看着張子清,富靈阿的額娘也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兩隻小的又巴拉巴拉的和康熙說了好一會話,童言童語雖然幼稚無比,卻令康熙體會到含飴弄孫的樂趣,那輕鬆愉悅的氛圍讓他暫且忘了煩惱,和兩個小的度過了快樂的上午。

直到各領各的娃回去後,張子清也沒弄得清康熙到底特意要她領孩子入宮幹啥,想來想去只得出了一個結論,老康怕是寂寞了,想要含飴弄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