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從乾坤門裡出來,華青空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我與乾坤門不合嗎?爲何一用就打噴嚏?”他默默想道。
回了一趟守霞觀,找了不少書來看,又請教了持事師兄,也沒有得到答案,最後還是隻有找師父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寫好信,以指爲筆畫符將燃燒的信置於符中,中口唸道:“天清地靈,迷道尋蹤,符至則行,急急如律令!”信與符便一瞬消失不見。
他等師父的信也無趣,便打坐靜思,先練了內息,覺得氣血愁涌靜不下心來,於是又唸了一遍靜心咒。
他的脣很好看,不厚不薄,脣線微微突出,紅得也恰到好處,此時不知爲何輕輕吐出了他許久都不用的超度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爲男爲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召,敕就等衆,急急超生……
這咒,是否真要用到她的身上?她是否還有屬於自己的魂魄可供他超度?
柳寒兮的絕色容顏出現在他眼前的空間上,散發着淡淡的金光,就是在被捆仙索縛住的那一刻,她是那麼堅定、勇敢甚至有些憤怒,並不是一個鬼或妖能有的神態。
鬼不能見天日,在人面前,或畏縮或可駭。
妖幻化於天地,在人面前,或貪婪或諂媚。
總之,他一眼便能辯得出。可是怎麼到了柳寒兮這裡卻辯不明瞭。
華青空一揮手,將眼前影像散了去,可腦中的卻是揮之不去。
正胡思亂想,屋裡突然一亮,一道符出現在半空中。他雙手結印接着按在地上,空中那道符便幻化成一張紙落到他所結的印中。
華青空拿起來一看,上面只有一個字:“殺”。
他一臉無語,這還用得着問您吧,我也知道殺啊,可我不想殺啊!
不……想……殺……嗎?
華青空自己也有些吃驚了。
他起身準備離開,可是空中又出現了一道符,差點被他給撞散了,他趕緊退開一步,同樣結印將信拿到了手中。
信上書:“若不想殺,可帶來允州飛仙嶺找我,先回家再來,否則不見也不解”。
華青空這下更無語了,這不玩自己嗎?有解法也不說,讓他山長水遠帶人去,一百七八十歲了還跟個孩子樣的。
當年自己剛週歲,這位老神仙就來到家裡說他放在家裡養不活,非要帶走。帶走了十八年,現在倒好,天天催他回家,早幹嘛去了?!
他翻了個白眼,出了房間,又用乾坤門回到千里之外的天都。
你問爲什麼不用乾坤門去找老神仙,那是因爲這乾坤門世間能用之人十個手指頭都數得出來,連執掌守霞觀的華渺也是用不了的,普通人更加不用說了。
華青空輕輕落到柳寒兮住的別院裡,除了院子裡的燈,房間燈都滅了,想是都睡下了。
他輕輕唸了匿身咒:“神龍吾願,藏山匿水,且化無形,吾敕此令,匿!”念畢,他的身影就變得透明,消失在院子裡。
接着,他直接穿過過牆走進了柳寒兮的睡房,又穿過帳幔到了她的牀前。
柳寒兮似乎睡得不好,眉頭緊皺,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汗水,雙手也緊緊攥着被角。
“這是……做噩夢了嗎?”華青空心裡想,於是他左手捏了一訣,右手輕輕點在柳寒兮的額頭上,這才見她舒展了眉頭。
她臉上的汗水還在往下流,華青空也不知怎麼想的,就左手按在牀邊,右手繞起自己的袖子想去替她擦一把,沒想到,這時柳寒兮剛好翻了一個身面向他,整個身體死死地壓在了他落在牀上的左袖上。
匿身咒只能匿,就是讓人看不見而已,並不是不存在,人也存在,衣也存在,所以是實實在在被壓住了袖子。道袍袖口及膝,十分寬大,這若是要硬拉扯,怕是要將她拉醒了。
他乾脆在牀邊坐了下來,細細打量着進入甜夢的柳寒兮,彎彎的柳葉眉,長長密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豐盈的脣微帶着笑意。
華青空突然想起華遠問他的那句“是否美若天仙”,他答了“是”。
世人道狐妖最美,他也曾殺過一隻,美是美的,可是不如她。
看了半天,這纔想起來今天晚上到底來做什麼了。
他有件事情還有些疑惑。
聽冉星途所說,她一直隨身帶着天師符,而且無符了她也並不會使用那股力量,那麼,之前死的兩人又是誰幹的?萬庭宇身上的鬼符又是誰下的?他擔心柳寒兮身上還有別的力量,於是想趁她睡着來查看一番。
華青空心裡默唸咒語,右手劍指直抵她胸前,細細感應是否有別的靈力存在,可是一觸到她的柔軟的身體,他整個人就跟觸電了一般,法力也散了。
他慌忙唸了一遍靜心咒,再次屏氣凝神,再次確認,結果一無所獲。除了被自己鎮壓的那股強大陰氣,再沒有別的靈力存在。
華青空皺起了眉:“難道不是她乾的?難道真是巧合?兩人的死是意外?”
但萬庭宇絕不是巧合,是真的被下了鬼符,如果不是師父讓他來,十天半月也就病死了。
看來,圍繞着柳七小姐的迷還真多啊!
華青空試着扯了扯左手衣袖,簡直是紋絲不動。
可真夠重的,一個女兒家家,生得這麼大個兒,華青空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她身量比普通女子高了不少。
就在他打量的同時,柳寒兮真動了動,不過並沒有動身體,而是將自己的頭往外挪了挪,眼看就要掉到枕頭下,他忙去拿左手接了。
她溫熱的臉緊貼着他的手心,他的大拇指正放在她圓潤的臉頰上,於是,他輕輕動了動大拇指撫了撫她的臉,心竟快速地跳動起來。
華青空就坐在牀邊半彎着腰,左手託着柳寒兮的臉,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保持到了天明。
直到雞叫,柳寒兮才翻身朝向牀裡,把華青空的袖子還給了他。
華青空微微翹起嘴角,扭了扭比練功還累的腰,穿牆而出。今天他要回趟家,然後再來找柳寒兮,將她帶走。
柳寒兮睡了一個無比舒服的覺,連夢都沒有做,一覺睡到了大天亮。起身時,覺得右臉一直燙燙的,不知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