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最是忠心孝順的形象,這賈母若是被他給氣跑了,這名聲的損害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打擊,賈政如何能同意了,當下跪在地上,挪着到了賈母的身邊,抱着她的大腿,便哭道,
“母親,母親,你這樣讓兒子如何做人呢!”
賈母扯了扯腿,罵道,“你連老婆兒子都不要了,你還要當什麼人啊!”
賈政這般聽着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了,道,
“老太太,我哪裡敢不要夫人和寶玉呢,這是我這般的年紀了,膝下荒涼,唯有寶玉一子了,如何不能盼着他好的,不求他和蓉薔兩個哥兒一般,就是能安安份份不惹事便好,可是如今,這,這......”
說着擦了擦眼淚,擡起頭來,露出狼狽流血的臉來,道,
“老太太既然不再讓我管,你兒子便再也不敢管教他便是了!唉!”
這寶玉是賈母最疼愛的孫子,這賈政可還是賈母最疼愛的兒子,寶玉還隔了一層,這賈政可是真真切切是從賈母肚子裡爬出來的,見着他這般灰心喪氣的模樣,心裡頭的氣便散了一半了。
嘆了口氣,這時候王熙鳳早就聽聞了消息趕了過來,王夫人和寶玉的傷勢不敢耽擱,賈母吩咐了王熙鳳讓人擡了出去,速速下帖子請太醫去。
賈璐和薛寶釵是未出嫁的姑娘,也不好摻和這些事情裡,兩人相視一眼,便告辭離開了。
賈母看着跪在地上的賈政,沉默半日,最終還是不忍心,道,
“起來說話吧!”
賈政垂着頭,不敢起,道,“兒子有罪,兒子不敢。”
賈母搖搖頭,道,“罷了,你既然愛跪那邊跪着好了。”
有道,“說說吧,今日到底是什麼事情?寶玉那個孩子是我養大的,他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最是個心善柔軟的,你那些個混賬話到底是聽那個爛了心肝的嚼舌?”
賈政想到今日所受之氣,猶有不甘,道,
“兒子如何敢冤枉了他去,今兒原本是雨村兄來訪,雨村兄一直以來兢兢業業以奉兩位聖人,如今更是深的兩位的寵幸,在是仕途經濟上頭有着獨特的見解,我想着與他多多交好,將來寶玉不管是入不入仕途都有他的好處去,偏偏他死活不來!”
賈母想着早些時候,賈政似乎又派人過來喊過寶玉,不過自己見寶玉害怕的樣子,便做主推了,略略有些心虛。又聽着賈政道,
“這便罷了,橫豎雨村兄於咱們家交情甚鐸,也不在意這些。不過我才進院子,就聽着說到是一個喚作是金釧的丫頭死了......”
“這又於寶玉何干,這丫頭手腳不乾淨,被你太太給趕了出去,自己羞惱,就掉進了井裡,這和寶玉有何相干?”賈母打斷道。
賈政搖搖頭,“母親有所不知,這金釧丫頭之死,與寶玉相干,這可是寶玉剛剛親口承認的!”
賈母人老成精,又聽着他說什麼男女之事,便也想到了八九分,只在她眼裡,寶玉還是個孩子,還是不相信寶玉會是這樣的人,這樣想着便看向了鴛鴦。
鴛鴦心頭一緊,不知道該不該道來,她是知道事情的,這事雖然被王夫人瞞得緊,但榮國府有些能耐的都知道了事情原尾,加上賈母在榮國府經營了一輩子,多少年的人脈積累下來,旁人知道的她自己知道,旁人不知道的她也知道些。
只是這事事關寶玉,半點不好回答,雖然思慮萬千,不過上前兩步的距離,便道,
“金釧姐姐的事情發生在前日,正是午後歇息的時候,太太將人都趕了出去,只留着金釧姐姐在裡頭伺候着,便是這個時候寶二爺過去的,因着裡頭沒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摸約一盞茶的時間,寶玉便匆匆忙忙跑了出來,然後就聽着裡頭太太的吩咐,說事金釧姐姐打翻了一套茶碗,讓她老子娘給領了回去!”
這事說不得就和寶玉有關,不過才一盞茶的時間,寶玉就是想做什麼都不行,只怕是賈政誤會了寶玉。
賈母便道,“你聽聽,可有人說是寶玉怎麼了?寶玉難道和你說了什麼?”
賈政支支吾吾半日都說不上來,又道,“這便罷了,說不得是我誤會了他去,不過咱們家向來積德行善,還從沒逼死過一個人,這丫頭的事情說千道念萬道也是咱們的不是。”
賈母嘆氣道,“咱麼雖說是做主子的,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在這世上,便是喝水都有被嗆死的,你心慈,便多送些銀子便是了。”
“還有一個,寶玉他還交好上了忠順王爺駕下受寵的琪官,後來這琪官丟失了,如今這王府的長史都找上門來了,現在還不曾離開,兒子便是想找個寶玉去說明一下都見不到他。”
“忠順王?他丟了自家戲子倒來別人家來問了,自己管不好反而來問責別人來了?”賈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單單就是一個王府長史就讓你嚇成這個樣子,你可別說你是老太爺的孩子!”
說着又對鴛鴦道,“你去,找個人打發了他去,他們家丟了人,與咱們家是無關的!”
鴛鴦應了下去了,賈政原不想接觸這個長史了,賈母願意接過去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如何,這般不就是解決了,如何鬧到打了老婆孩子的境地了?”
賈政自然不敢就這個繼續和老太太頂嘴,他還不想揹負一個忤逆不孝的名頭來。
賈政鬢角太陽穴處的鮮血逐漸滑落了下,順着面部的溝壑滑了下來,賈母見此,心疼超過了氣惱,也不願意深問了,趕緊揮揮手讓他下去看大夫了。
這邊,寶釵和賈璐一同出來,便是薛寶釵這般沉穩之人似乎也被嚇得不輕,感嘆道,
“這,這還真是不知怎麼了!”
賈璐因爲事先有所預料,稍微好些,瞧了一眼驚魂未定的寶釵,想着剛剛是她過來喊人的,便稀奇問道,
“當時寶姐姐也在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喊了寶哥哥過去?”
她當時想了很多,愣是沒想到竟然是王夫人這邊出的問題,王夫人這般疼愛於寶玉,怎麼會幫着賈政喊人過來呢?再一個好好的賈政怎麼又會想到去王夫人那裡,要知道他們早就是相敬如“冰”的夫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