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剛被人調戲,又被人嘲笑,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便霍的站起身來,青蔥玉指輕輕一點,道:“姓蕭的,你給我閉嘴!要是你以後還想來我這混吃混喝,就給我把嘴巴閉緊點!”
“呃--”蕭寧兩手搗住嘴吧,禁止笑聲逸出,但他的肩膀還在抖啊抖啊抖個不停。
司徒明鏡不甘示弱,小手扯扯美人的衣角,撒嬌道:“姐姐,你不要只顧着和哥哥打情罵俏,你也理一理我呀!人家聽說人贊你盈盈如出水之芙蓉,柔柔如燕山之脂粉。清高如許,勝似寒冬之傲梅,絕世獨立,猶如天山之幽曇(司馬相如《美人賦》),便禁不住誘惑逃家來看你,還把弟弟們都帶過來了,就爲一睹美人之姿。你都叫人家進來了,怎麼就不理人家了呢?”
呃,大嫂,你說帶我們出來玩,沒說是來看美人的。李澤芙姐妹很想這樣說。但是……大嫂,她們在家裡老成穩重的大嫂,到這裡怎麼比她們還小孩子氣?而且,她們雖說是從後門走的,但走得正大光明,沒有逃家的嫌疑啊!
“你……你翹家來找我?還把弟弟都帶來了?”美人這才注意到尾隨司徒明鏡而來的雙胞胎,聲音開始顫抖。她有這麼出名嗎?把人家小男孩都勾引過來了,而且一次還是三個?她犯罪了。
“對呀對呀,姐姐你真漂亮,真不枉我翹家一趟。”司徒明鏡眼睛不住的往美人臉上瞟啊瞟,心想真是不虛此行,找到了蕭寧,還見了美人。雖然她還比不上紅姐啦,但已經是她在建祥見過的最美的人了。
美人繼續無語中。蕭寧聽說她是逃家出來的,也傻傻的坐在一邊,肩膀不抖了。
司徒明鏡則繼續笑得像朵花似的,把身體又向美人靠了靠。嗯,美人身上的香味好好聞,如蘭似麝,清新淡雅。
不像司徒府的那羣女人,爭奇鬥豔,一個個打扮得妖精似的,臉上不知施的什麼粉,和衣服上的薰香一點不搭調。每次從她們身邊走過,她都要捂着鼻子趕快跑,到了沒人的地方猛打噴嚏。
“哥哥姐姐怎麼都不說話了呀?人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們……你們就這麼對待人家?人家年紀雖小,可是懂得真的不少,剛纔這位紅衣姐姐還誇讚過人家的。”司徒明鏡抓住美人的衣角繼續撒嬌,聲音甜膩得……好像孩子在跟母親邀寵。
……
紅衣女子也是頭上黑線無數,後背冷汗直流。
這……這個小公子是不是鬼上身了?方纔那個舉止大方,言語得體的小大人,真的是現在這個……沒長大的孩子?
司徒明鏡刻意忽略掉衆人的反應,又嬌聲對美人說道:“姐姐,夏始春餘,葉嫩花初。今日風和日麗,微風習習,賞美景,對美人,人生一大樂事也!不如人家給你彈上一曲,願得美人一笑,如何?”
說完,她便把美人的身體往旁邊推了推,坐上剛纔美人坐的地方。
“放肆!這裡是我家姑娘坐的地方,豈是你等能隨便坐的--”綠衣姑娘也適時走了進來,見此,大叫道。
綠衣姑娘叫喚出聲的同時,司徒明鏡輕輕撥了撥琴絃,接着轉瞬間,優雅綿長又異常的動人心扉的琴曲隨着她手指的一推一撥從她指尖流淌出來。
那琴聲時而溫婉迷人,時而俏皮活潑,卻都是擲地有聲,聲聲都毫無例外的鑽進了聽者的耳裡,侵入了他們的心裡。想去細品一下,它卻好像從未來到過一般,已是飄渺無蹤。
船裡的姐兒不唱了,儒士手裡的狼毫停下了,就連湖裡的魚兒也不再隨處亂跳。船內的男女、船外的丫頭們,以及湖面上或行或停的船內船外的人們,都漸漸陷入那琴聲編織出的無形織網之中不能自拔。大家都屏住呼吸,把耳朵往這邊靠一靠,再靠一靠,似乎這樣就能把那縹緲得不似塵世之音的絕美琴聲聽得更真切一些。
原以爲,這已是極致。
但,沉醉不已的衆人,卻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又跌入了更深的溫柔鄉中--
到了高昂處,伴着錚錚之音,只聽得一個清脆嬌嫩宜男宜女的聲音細細吟來: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接着,琴聲陡然一轉,音調越來越低,越來越細膩綿長,彷彿一縷似有若無的悠然之香,在鼻前環繞,環繞,漸漸淡去,直到再也聞不到了,還要用力去嗅一嗅,似乎如此,便能留得它的芳蹤。
過了好久,似乎有一輩子那麼長,終於有人忍不住長長的出了口氣,隨後這船上的人都才被驚過來一般,紛紛開始撫掌叫好。這一叫,連帶的附近船上的、岸上的人們都紛紛醒悟過來,開始拼命鼓掌、大聲叫好。
藍沁與蕭寧是在第一波里反應過來的。
清醒過來之後,藍沁第一個動作便是蹲下去死抓着司徒明鏡的肩膀不放:“小公子,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拜你爲師!”
司徒明鏡也一臉興奮的站起來答非所問:“好琴,真是好琴!外表樸實無華,卻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之典範。音質精準,聲聲動人。好琴配美人,絕配!”
蕭寧也激動地上前捉住司徒明鏡的一隻手,問道:“不知小公子師從於誰?蕭某真是枉活了二十年,竟然從未聽到過如此天籟之音。”
“你,放開我大--嗚--”李澤蓉一見那男人竟然不顧男女之防牽起了自家大嫂的手,立即怒火中燒,想也不想就一邊叫着一邊衝了過去。李澤芙反應不夠快,沒能拉住她。
不過這個笨丫頭也沒能泄露司徒明鏡的身份。因爲她一頭栽倒在了司徒明鏡--身邊的蕭寧懷裡。但是,通過這一尖細的叫聲,她倒是很清楚明白地向大家表明了自己性別。
出門前司徒明鏡就怕她們的聲音泄露了她們的女兒身,一再反覆強調不到萬不得已不許開口說話。可是現在--前功盡棄。司徒明鏡鬱悶得想把那個小丫頭扔到美人湖裡去,讓她變成一條不折不扣的美人魚。
再說李澤蓉一頭栽進蕭寧懷裡後聞到男子渾厚的氣息覺得不對勁,立馬從蕭寧懷裡擡起頭來,看到是船艙裡唯一的那個男人,嚇壞了,趕緊推開他,後退好幾步。又驚又嚇,她的臉兒紅紅的,覺得大家的眼睛都釘在自己身上,頓時手足無措,只得泫然欲泣的看着司徒明鏡。
紅衣姑娘聽到李澤蓉的聲音也大驚,便道:“這位--小公子,你,你竟是帶着妹妹來逛我家姑娘的畫舫?你難道不知道,這煙花之地是男兒的來處嗎?”
“我知道啊!”事到如今,司徒明鏡也懶得管太多,便又一屁股坐下,又把李澤蓉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悠哉遊哉道,“我帶她們來,是想叫她們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女人,什麼是男人的本性。再過幾年她們便要出閣,我便從現在就開始教育她們,以免日後她們管不住自己夫君那顆嚮往野花的心吶!”
拍拍身邊的坐墊,她對另一頭呆掉的李澤芙笑道:“芙兒站這麼久累了吧,過來這邊坐。”李澤芙傻傻的走過去,和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司徒明鏡身邊。
再看看旁邊的蕭寧。似乎他也被嚇到了,定定的站在那裡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眼光一直沒從李澤蓉身上移開。
李澤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臉紅得快滴出血來。司徒明鏡繼續微笑,拍拍她的背,把她擁在懷裡。
再瞪蕭寧一眼。這個男人,難道不知道他這樣直勾勾盯着一個小姑娘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爲嗎?一個二十歲的老頭子,盯着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怎麼想怎麼寒--整一個變態大叔啊!
“蕭公子,我家妹妹年紀尚小,你就算看上她了也不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與她這般摟摟抱抱,更不可一直這樣看着她呀!一旦被人看到傳了出去,她可怎麼嫁人?還是--你已經打算去我家提親了?”
司徒明鏡話一出口,蕭寧這才訕訕的收回目光。其實,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試想,一個才十四五歲的小男孩,竟然帶着兩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丫頭來逛花船,他是如何想到的?
他想,這個男孩,一定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而且,那個女孩也真的是好玩的緊。
藍沁是個何等聰明的人,見狀便適時出來打圓場,緩和氣氛。
只見她對司徒明鏡福一福身,笑道:“剛纔是藍沁有眼不識泰山。敢問小公子尊姓大名,不知藍沁有沒有這個福分,和小公子交個朋友?”
司徒明鏡自認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便回到:“美人姐姐客氣了,晚生很樂意和你交這個朋友。晚生姓李,名字嘛,不方便說,你們猜猜看?”說完,再對美人拋個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