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轉身的一刻,那如星辰般的黑眸,那月華清冷的俊顏,正是周桓!
周桓沉聲對丹姨娘道,
“有勞丹姨娘帶上大小姐,我們儘快離開這裡!”
丹姨娘應了一聲,去扶冀忞,不料,冀忞雖然可以活動,但是卻很笨拙和不協調。
丹姨娘心疼冀忞身上的傷,又不敢強行用力,如此就盡力順着冀忞。
然而此刻的冀忞本是力不從心,不能自主,心裡想着的左腳向前邁一步,然後右腳跟上。
結果,左腳這一步沒邁出去,右腳卻已經擡了起來!
整個人失去重心,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下去!
冀忞認命地閉上眼睛!
可是,下一刻,冀忞沒有跌倒在潮溼冰冷的地面上,而是跌進一雙有力的臂膀裡!
周桓牢牢地接住了冀忞!
冀忞口不能言,唯有滿目的感激。
周桓略有感觸,來不及深思,忙道,
“冀大小姐,得罪了。”
冀忞剛想搖頭,李宓走過來要接過冀忞。
周桓正要將冀忞交到李宓的手裡,卻不料,丹姨娘卻那邊卻發出來一聲極其壓抑的驚呼!
三人忙尋聲看去……
地上,被丹姨娘劈暈倒在地上的蘇瑾不知在何時已經甦醒過來,她斜靠在柱子上,披頭散髮,整個人好似沒有骨頭一般,軟趴趴地堆在那裡,猶如一灘爛泥!
蘇瑾的面容泛着黑氣,五官不時地扭曲,抽動,一雙眼睛看着冀忞,充滿了怨毒!
她的腳邊是被周桓一刀斃命的洪逑濱!
這些並不足以令丹姨娘駭然,令丹姨娘驚愕的是,洪逑濱在死前,竟然將手指牢牢地扣住了蘇瑾的腳踝!
而被扣住的腳踝處已經是一灘黑血!
蘇瑾的身子發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就像是烏鴉淒厲的慘叫,又像是一個被卡住咽喉壓抑的狼嚎!
丹姨娘最爲靠近蘇瑾,她卻不知道這個聲音是從哪裡傳出,只覺得一陣陣毛骨悚然!
那聲音,像是萬千鬼怪在嗚咽,徘徊!
接着,幾人發現蘇瑾的口鼻,雙眼,雙耳,汩汩流出粗細不一的黑血!
“砰!”
“噼啪!”
聲音細碎,輕微,乾脆,清晰,就象寂靜無聲的暗夜裡,房間中,不停地掉落着一根根細細的繡花針!
蘇瑾身上開始不停地潰爛,濃黑濃黑的液體絲絲滲出,而整個房間迅速瀰漫起一股難聞的氣味。
衆人驚愕間,洪逑濱和洪相林的身體也開始滲出膿水!
氣味更加濃重!
冀忞強忍痛楚,揮舞着手讓衆人趕快捂住口鼻!
洪逑濱臨死前,催動了蘇瑾體內的毒!
此刻的蘇瑾,已經變成了一個毒物巨大的載體!
隨着蘇瑾身上流出的黑血越來越多,冀忞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被蘇瑾等人折磨了這麼久,冀忞猜到,自己中毒了!
這是一套連環毒!之前,洪逑濱,洪相林和蘇瑾被分別下了毒。
此刻,他們三人的軀體將這個房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毒罐!
已經被洪相林和蘇瑾毒害的冀忞最先被波及!
可能是“以毒攻毒”,這個毒竟然暫時解了冀忞的“啞聲”!
冀忞覺得喉間卻似乎輕鬆了一點,一絲涼意滑過咽喉,她可以發出聲音了!
“走!你們快走!這裡有毒!”
冀忞拼命衝衆人擺手,讓他們趕快離開這間屋子!
稍作遲疑,他們都不能脫身!
果然,丹姨娘最先出現狀況,她忽然手捂胸口,一個踉蹌,單膝跪地,生生噴出一口鮮血!
李宓見狀忙扶起丹姨娘衝出房間,周桓帶着冀忞緊隨其後。
剛剛踏出房間的一刻,冀忞聽到房內一聲“噗”的悶響!
李宓和周桓回頭,轉過來,臉上是無法掩飾的複雜,震驚,還有一絲駭然和心有餘悸。
而下一刻,冀忞心口一滯,整個世界陷入到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福遠宮裡,冀忞從前世那種瀕死的窒息中倏然坐起!冷汗已經將頭髮浸溼,身上也是大汗淋漓!
生死關頭,前世今生,令冀忞一時間怔忡不已。
丹姨娘原來是北燎人!
前世,是周桓和大表哥替自己報了仇!
那個“綠茶教”的教主,冒充了北燎的王子,挑起邊境紛爭,而且又手裡握着李家軍的佈防圖,生生拖住了爹爹!
冀忞猜也能猜得到,爹爹可能也知道了京城出現變故,也心急如焚,然而,戰事緊急,在敗多勝少的情況下,面對北燎的咄咄逼人,爹爹苦苦支撐,自然無暇分身!
而京城這邊,那個“綠茶教”的教主指使洪逑濱和蘇瑾加緊逼迫冀忞,就是爲了能在與李家軍戰事停止之前,獲取秘密。
假如,迭刺畢勝能夠戰勝李家軍,這個秘密可以領迭刺畢勝如虎添翼,一統大周和北燎。
假如,迭刺畢勝沒有能夠戰勝李家軍,那麼,這個秘密可以幫助迭刺畢勝絕地反擊,可以再次穩操勝券!
而同時,這個教主又集結了一夥人馬,幫助二皇子弒君奪位!
他,一個人,將大周,北燎的君臣玩於鼓掌之中,將天下萬民的生死當做手中的棋子,只爲滿足他一人的私慾!
即使冀忞忘卻前世的仇恨,就憑他這份野心和私心,即使今生他還沒有來得及做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決不能輕易放過他!
可是,這個教主是誰?
寧安公主說,她也懷疑過是她的孃親,一個在所古族險些成爲聖女的女子,與當今聖上相愛,於是,隱瞞身份來到了大周的後宮。
然而,寧安公主的頑疾經久不愈,而她的孃親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寧安公主不相信她的孃親會這麼久對她不聞不問,因爲,曾經幾次危及性命之際,是她的孃親生生放血救了她!
而後來,自從孃親失蹤之後,寧安公主就只能躲在深宮之中,日復一日地用各種珍稀藥材渡命。
後來,又得到冀忞的救助,得以延緩病情許多年。
寧安公主的孃親來自所古族,是當初寧安公主告訴冀忞的第三個秘密!
即使當今皇后都不知道這位“谷嬪”的真實來歷,只以爲是皇上微服私訪的時候,臨時寵幸的民間女子!
可是,真的是臨時起意嗎?
難道不是爲了涉及皇家和幾位國公家血脈的那個秘密?
冀忞覺得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