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若與白管事對視了一眼。WWw。qUanBen。COm白管事上前打開門,門栓剛一鬆,門便被人擠開來,所有人都拿着火把,一溜的士兵涌進來,將原本有些暗的院子照的明晃晃的,那領頭的瞧了程水若一眼,便指着她叫道,
“你果真在這裡!你不是跑了麼?還敢回京城!”
程水若擡起頭一看,只覺得那男子有些眼熟,她可不會去問自己跟這人結了什麼仇,順天府衙門,她條件反射似的就想起那個被她給殺掉的男人。
十來個人將她和白管事團團圍住,那領頭的男子叫道,“賤人,今天讓我給撞上了,看你還能跑到哪兒去!你不是會殺人麼?來試試啊!”
那士兵個個都小心翼翼的盯着程水若,生怕她有什麼反應一般,白管事將她護在身後,程水若在那些人臉上一掃,對好幾張面孔都有些印象。這些人如今衙役也不當了,竟然被補到了軍中,不消說,都是很有些背景的,沒想到竟然在這兒撞上了。
這種情況下,程水若說不得根本就逃不掉,她這次出來身邊只帶了兩個管事,即便一場惡鬥,也逃不掉一個下場,程水若咬牙環視四周,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拖了!
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白管事,程水若挑眉笑道,“你這話說的,我又沒有犯法,京城是天子腳下,又不是你家的後院,我怎的就不能回來了?至於殺人一說,我更是糊塗了,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連雞都沒殺過,又怎麼可能殺人?”
隨即突然厲色喝道,“倒是你等,明明就不是順天府的衙役,竟然敢冒充官差辦事,好大的膽子!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知道這院子是誰的麼?知道本姑娘是什麼身份麼?還不給我滾出去!”
那幾個官差明顯一愣,程水若當日豔名遠播,京城誰人不曉?巴巴的捧着金銀珠寶上門去求博得佳人一笑的多得是。即便後來傳出許多不堪的事兒,那也攔不住有些男人牡丹花下死的衝動。
這地段的房子是誰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掛着家中管事的名字,實際上卻是自己的私宅,外宅,這種事兒多的是人幹過,若是這種情況,他們就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搞的定後面的事兒了。
周尚書,朝中有名的小氣尚書,最是小心眼,偏偏這人還沒多少人敢動,爲的便是他當年救過先皇的架。而這人脾氣火爆,經常得罪人,但是,一般人卻千萬別得罪他,即便是一件小事,說錯了一句話,他都能記恨上十多年,找機會把仇給報了!
小氣歸小氣,並非他的人品不好。除了睚眥必報脾氣火爆以外,其實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子,在外的名聲也是很不錯的,最主要的還是很能看的清形勢,想想,他能爲一件小事記恨上十多年都不動彈,非要等到合適的時候才報仇便可見一斑。
此人做人在小事上糊塗,在大事上卻是精明,在朝中屹立不倒這麼多年,即便是巔峰時期的彭太師都動不得他,可見其功力之深厚。
如今上面斗的如火如荼,下面的事未必能照顧的周到。之前楚懷沙已經將那件案子定案了,要想翻案難如登天,這會兒上面根本就顧不上這麼一件‘小’事,他們非常的不確定會不會爲了此事將自己給搭了進去。
程水若見狀便知道有門,盯着那帶頭的道,“道歉,然後滾出去!本姑娘就不跟你計較了!否則,哼……”
那白管事也是機靈的,聞言便偷偷的往後撤,今日程水若去隔壁周府上幫了那麼大一個忙,周家的性子本就護短,若是求上門去,無論如何都是會幫上一把的。
誰知道那領頭的聞言冷笑一聲,“道歉?滾?我拼着性命不要,今日也非要宰了你這女人替我兄弟報仇不可!”
說罷伸手便來拿程水若,程水若不閃不躲,這會兒氣勢不能弱了,這院子並不大。小環和白管事都是機靈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那領頭的一把抓住程水若的手臂,拉的她一個踉蹌,白管事見狀怎麼肯依,跨步上來便捏着他的手腕,一吃疼,便放開了程水若。
周圍的士兵見狀唰的一聲將刀拔出來,提刀便要砍來。
“住手!”程水若大喝一聲,誰人肯依她?
沒料到的一幕卻是發生了,一羣人擠在一起,刀劍本就不好發揮,那白管事竟然一邊護着她,一邊赤手空拳的與一干人打鬥,雖吃了些刀傷,那些官兵卻也討不了好去,但凡捱上一圈,便躺了下去。
白管事趁着空擋,奪了其中一人的刀,貼着牆角,將程水若護的一絲不苟,三兩下便將十來個人打倒了一片。
程水若捂着嘴巴一陣驚奇,她雖然知道白家人世代習武,白夫人借她管家的時候曾說過那幾房管家都是十來個人近不得身的。她當時沒在意,走的時候多問了一句誰的功夫好,卻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驚喜。
刀鋒交鳴時叮叮噹噹響做一片,院子裡另外一個管事不知何時也趕來幫忙,三兩下便將十餘個人盡數放倒在地上,這時候小環和霽風才撲出來拉着程水若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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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推開他們道,“我沒事,兩位白管事,你們沒事吧?”
兩人皆是搖頭道,“都是些皮外傷,不妨事。只是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程水若想了想道,“小環,你去替兩位管事上一下藥,我去隔壁一趟。”
剛推開院門,就瞧見門口已是站了好幾個管事,個個手中拿着棍棒,盡數是從周家走出來的,一見到程水若便焦急的問道,“程姑娘,您沒事兒吧?我在院子裡聽見你家中亂哄哄的,發生了什麼事?”
程水若笑着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幾個兵痞跑來搗亂啊,已是被我的管事拿下了,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你們過來真是太好了,還要勞煩諸位幫忙將人送到官府去。”
周通急匆匆的從門後走出來道,“兵痞?好大的膽子,也不瞧瞧這兒是什麼地方?先將人捆了再說!”說着便走進程水若的小院,見院子裡倒了一地,地上到處是血,還有不少落了地的火把依舊燃燒着,不由得捏着鼻子道,“都捆了,都捆了!”
衆人七手八腳的忙碌起來,周通這才走過來對程水若低聲道,“程姑娘,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還得與我說個分明,這些人的穿着都像是近衛營的,若是處理不好,怕是有**煩呢。”
言外之意不言而明,幫程水若他們是一定要幫的,程水若舒了一口氣,萬萬沒想到自己做的一手準備竟然這樣及時,低聲道,
“這些人是彭太師的人,當日在順天府衙門裡當差。我當日要回家的時候路過那裡的時候天色有些晚了,他們在那兒打架,好像是分贓不均還是怎麼的,死了一個,瞎了一個,最後鬧的沒辦法收場,便死活賴我,說是我殺傷了人,好在楚大人英明,瞭解了事情經過以後放了我走。”
“否則我也不知道今日會是什麼情況。這案子當日鬧騰的沸沸揚揚,周管事合該也是聽說過的吧?”
周通淡淡的看了程水若一眼,那件案子他自然是聽說過的,而且傳言有許多的版本,這時候卻是顯然覺得傳言不可信,畢竟,傳言中可沒說過一個ji女會那般神奇的醫術,宛若華佗再世。
程水若繼續道,“今日不知道他們怎麼知道我回到京城了,說來我回京城也是爲了去探望方大夫人一家,他們當日於我有恩,先是救我出火坑,又是送我出京城,方家有難,我即便幫不上忙也該回來看看不是?”
“誰知道京城竟然戒嚴,想離開也離開不了了,又在這裡撞上了他們……一見面便要喊打喊殺的,我一個弱女子能如何?好在當日被我所救的一家人贈了我兩房管事很是有些能耐,否則我怕是沒辦法站在這兒與周管事說話了。”
像是證明程水若說的話一般,兩個白管事都走了出來,身上到處都纏着白布,浸了不少血跡出來,地上躺着的人雖然都哼哼哀哀,卻是證明了一件事,到底沒死透。
周通對程水若是極有好感的,雖然知道程水若一開篇說的話未必全是實話,可人家一個年輕姑娘,總不能說被人調戲了吧?
反倒是極爲佩服程水若被人調戲之後的剛烈,竟然殺一個傷一個,有這份狠勁兒,難怪她能拿着刀救人了。
他在王大夫那裡打聽得程水若之前在豫州救人的事情,如今又正正經經的救了他家的少夫人,眼見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受人欺負,不由得惱道,“程姑娘放心,這事兒我回去與夫人說說,夫人必不會不管的,這些人你且先交給我,我回去與我家夫人回報一聲。”
程水若笑着向周通致謝,周通擺擺手便讓衆人押着捆好的一串糉子往自家府裡走,只讓人先將人關在柴房,自己則是向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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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如今亂糟糟的,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也分不清那麼多內外了,都是家中用舊了的老僕,而且四下都是人,也不怕出什麼亂子,因此如今有事都是在內院回話。
這會兒周夫人正坐在自家兒子媳婦的院子裡打理家裡的事兒,因爲程水若吩咐過,產婦手術後一刻身邊都離不得人,她索性就在院子裡住下了。
這會兒雖然已經入夜,這院子裡依舊是燈火通明的,總算有時間理事,進進出出的管事很是不少,周通侯了片刻功夫便被喚了進去。
將事情的經過與周夫人稟報了一遍,周夫人便皺着眉道,“她倒是個有真本事的,卻是命苦的緊,這會兒還被人欺上門來了,這事兒咱們不能不管,你別將人送去順天府衙門了,如今的順天府就是個和稀泥的地方,直接往刑部送!我會與老爺說一聲的。”
頓了頓,又道,“如今少夫人還離不得她,她一個年輕女子,又是長得那般漂亮的,往日的麻煩事兒不少,經過了此事,必然已經傳了出去,索性就請她住到咱們院子裡來吧。”
旁邊一個貴婦人聞言道,“夫人,這事兒恐怕有些不妥當吧?她身上的是非不少,咱們請了她進家門,日後怕是少不了麻煩呢。”
周夫人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思?我周家是怕麻煩的人麼?既然攬了事,索性一攬到底,往大里說,這女人關係到我這媳婦兒的生死,往小裡說,我周家難道連個歌姬都護不住?姓彭的要鬧就由得他鬧去,咱們頭上的蝨子多了去,也不怕多這麼一個!”
那貴婦人低下頭不吭聲了,周夫人轉過頭去又道,“這女子倒也是個奇女子,咱們不能讓她受了委屈。呵呵,進了府便敢對我呼來喝去的人可不多,我就說她膽子怎麼那麼大呢,原來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這點兒場面算什麼?”
周通聞言豎起大拇指笑道,“那是!當日在順天府衙門裡,愣是弄的一死一傷,這性子烈的!別瞧着小的還是男兒,怕也未必有這般大的膽子。方纔我還聽說這位程姑娘可了不得,當日在豫州府的時候,愣是讓滿豫州包括方家的大夫們都折服了,一開始我還不信,直到經了少夫人這事兒,小的纔算是心服口服了。”
“哦?”周夫人挑眉,周通便添油加醋的將他從王大夫那兒聽來的事轉述了一遍,只聽的周夫人事兒眉頭緊皺,事兒展顏大笑,待周通說完了,這才撫掌道,
“在春風樓那地方還真真是委屈了她了,這般才幹,這般膽識,尋常女子哪兒能如此?難得她還是個有情有義的,竟然是爲了方家人冒險進京。這樣的女子,幫她一把又如何!”
轉過頭去望着身邊坐着拿貴婦人道,“你去將隔壁的院落收拾出來,周通,你務必要請程姑娘過來,如今京城的事情太多,她只要在我家中呆着,我便能保她無恙!我倒要看看,有誰敢動我要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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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個ji女麼?她偏生那麼熱心!”婦人惱恨的罵道,她便是方纔在那貴夫人身邊說話的人,這會兒盯着自家帶來的兩個丫頭收拾院子,自己也不得不動手。
如今周家的人手很是不夠,夜了又沒辦法將所有的地方都收拾的周到,便只讓她領了兩個丫頭過來收拾出兩間房間。
婦人一想到自己是給一個ji女收拾房間,心頭便是惱火不已,鋪牀到一半,便將被子一扔,坐在牀榻上生悶氣。
旁邊的丫頭見狀,一個不吭聲的埋頭繼續收拾東西,另外一個則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姨奶奶,您也別生氣了。等老爺回來以後你再跟老爺好好說說不就行了麼?”
婦人拉着被子撕扯了一把,卻是依舊沒辦法發泄盡心頭的悶氣,狠狠的道,“老爺!誰知道老爺什麼時候回來!今兒個被皇上喚了去,到這會兒都沒回來,想必是要宿在宮中了。她到底有沒有腦子?是怎麼想的?那女人生的一臉的狐媚相,放在家裡,也不怕招人!何況還是個麻煩精,往日的事兒誰不知道?多少人傾家蕩產的,方家沾染上她家破人亡,楚懷沙沾染上她,如今又是什麼下場?但凡是沾染上她的男人就沒一個好下場的!”
“她倒好,還往屋子裡劃拉,嫌亂子還不夠多麼?”
“還要我來替她收拾房間?她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
婦人絮絮叨叨的罵個不停,越罵越是惱,“也不知道老爺什麼時候能回來!老太太如今病着,誰也大不過她去,便是這般胡亂的行事,咱們攔也攔不住!也不知道老爺回來的時候還來不來得及!”
答話的丫頭聞言道,“興許夫人只是想等少夫人的病好了再說,如今少夫人這情形,真個是離不得她的,真讓人拿了去,少夫人有個三長兩短誰也不好交代啊。姨奶奶,咱們還是先將房間收拾好吧,這事兒也插不上手,若是到時候沒收拾好,少不得吃上一頓掛落。”
婦人想了想,瞥見身下的東西只有厭惡,將手一甩開,“她那意思哪兒是護着一時?分明是要將事情全部攬下!也不想想,她能攬的完麼?那女人招惹禍事的本事可不是尋常人能鎮得住的!得了,你們在這兒收拾,我出去走走!”
說罷便往門外走去,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什麼,咬咬牙道,“不行!這事兒不能等老爺回來再說,那女人的仇家可不止彭太師一個!咱們得想辦法送信到宮裡讓老爺知道才行!”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皆是搖了搖頭,埋頭繼續整理東西,那婦人跑到門口大聲喚來一個婆子,只吩咐了一番,這才滿臉笑容的迴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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