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女人的好奇心未必是一件好事。
這話,吳鵬威是在母親留下的一部神鬼誌異中看到的,那本書的名字無從記起,但是內容倒是出奇的浪漫,盡是些神鬼相戀的悽慘故事,而且其中多數是以女性爲主角。
在吳鵬威無趣且孤單的童年,這本書中的愛情味道雖然沒有能夠品味出,但對於曲折的故事,倒是讓他看的津津有味,記憶猶新,連帶着母親在書頁前寫的那句話,也讓他一併記住。
直到今天,他纔算充分理解了母親那句話的含義。
他如今穿着一身寬大的青色厚袍,頭上挽了一個文士的髮髻,最離譜的是,臉上擦拭了厚厚的粉妝,變作了一個已近中年的文人,而且必須是那種不苟言笑,神態威嚴的文豪。
而向若蘭了,則裝扮成了一箇中年美婦,對她而言,天生絕美的輪廓根本不需要改裝,只要弄些皺紋就足夠神似,至於舉止和言談,她本就是知識淵博,氣質出衆的女子,一切都水到渠成。
易容也就算了,自己的裝扮不符合心意也能將就,畢竟對他而言,整天被人追殺或者日夜顛倒的生活也不算舒服。
可讓人頭疼的是,他和向若蘭之間還多了一個角色。
那個和吳鵬威長相一模一樣的傢伙。
這傢伙在向若蘭以充滿着神念之力的水晶爲誘餌下,答應充當二人的“兒子”,並且離奇的改變了面貌,變了一副清秀儒雅的面龐,看上去只有十七歲的光景,雖然木訥依舊,但已經沒了一絲吳鵬威樣貌的影子。
憑空多出了一個“兒子”,這讓吳鵬威鬱悶無比。
一路上無比的鬱悶。
北望城,川北小城,地理位置特殊,過了此城就臨近川西,因此,有大量重兵把守。
得益於地理位置,這座規模和臨危相當的小城也算的上繁華。
市集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娘,我想買這個東西。”神秘人叫的很歡暢,一連兩天來向若蘭對他的洗腦很成功,從書面語“母親”轉化成口頭語“娘”輕鬆自如。
“乖兒子,你喜歡什麼娘都會買給你。”向若蘭“慈善”的一笑,將母性演繹的淋漓盡致,也讓吳鵬威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實在是不明白,這樣如同小孩子扮“家家酒”的遊戲很好玩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爲何對這樣幼稚的遊戲如此熱衷,對此,他深刻的對向若蘭的童年產生了懷疑。
她是不是小時候也沒人搭理?可憐的孩子,可長大就該有個長大的樣子麼……
“怎麼了?不喜歡我們這個‘家’麼?”向若蘭注意到吳鵬威眼中的不耐煩之色,溫柔的一笑,湊到他的耳邊小聲的說:“你最好配合一下,否則,光是你的眼神就能出賣我們的裝扮。”
“這不好玩……,能不能換個身份?”吳鵬威嘆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進入“父親”這個角色,興趣缺缺。
向若蘭卻一本正經的說:“如果你不想被人發現的話,這已經是最好的掩藏方式,誰能想到一向獨來獨往的吳鵬威居然會裝扮成一個父親了?你看,這一路上不少武人,可是對着單身的十八歲少年不住的打量呢。”
順着向若蘭的眼光望去,街道上的確有不少彪悍的武人到處盯視着單身的少年,手中還握着一張畫卷,不住的比劃對比,吳鵬威眼神不差,能夠很清晰的看見那張畫卷上的人物頭臉正是自己的面貌。
“可是,咱們還能換別的方式吧,比如兄妹?”吳鵬威撓了下頭,想出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向若蘭卻撇了下嘴,不以爲然的說:“喂,你有沒有搞錯,我可是獨生子女唉,再說,你看你那‘兒子’能同意麼?”
神秘人聽到‘兒子’一詞,立刻扭過頭來說:“爹,娘,我還想買這些。”
向若蘭立刻笑的春光燦爛,明媚如花:“來,乖兒子,娘給你買。”
吳鵬威以手捂臉,生平第一次無語
……………………
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一路演繹着。
從最初的無奈到後來的適應,吳鵬威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深刻的理解到,女人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琢磨的東西,明明素雅高傲的向若蘭,如今卻展現了她不爲人所知的另一面,霸道,嬌蠻,不可理喻,偏偏她總是振振有辭。
比如不扮演,他們的危險係數就會提高,再比如,她如果不高興,就會間歇性的忘記“噩念神山”的所在地,又比如,她會迷路,會昏厥,會生病……總之理由千奇百怪,很多很多。
吳鵬威爲之頭疼不已,他覺得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堅守最後一塊陣地。
裝作丈夫的威嚴不和她囉嗦。
其實吳鵬威之所以沉默,最大的原因並非是害怕或者屈服,而是他記住了向若蘭的恩情,在殺生宗,沒有向若蘭的幫助,自己很可能無法和妙無公平的一戰。
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
這是他的原則。
北望城的夜色很濃,而出了北望,就是無數的荒山野嶺,這倒讓吳鵬威很是歡喜。
起碼,不用再在人羣中演繹一家三口的荒唐鬧劇,他多少可以緩一口氣了。
只有在沒有人煙的地方,纔是他能夠釋最鍾情的環境。
山野上很空蕩,那個神秘的傢伙對於鐵石的興趣越來越濃,但毫無例外,這些鐵石上總覆有淡淡的精神力量,這讓神秘人很癡迷,他不再留戀所謂的肉類食物,而是專門咀嚼鐵石。
這也讓吳鵬威爲之釋然,他總算明白了最初對方爲何總是說他的廚藝很差,原來並非是自己的手藝不佳,而是對方壓根不喜歡肉類食物,他需要的不是人類的營養和熱量,而是單純的精神念力。
肉類中也蘊含這樣的精神念力,但比起鐵石來,相差的實在太多。
夜色很濃,當篝火升起時,神秘人會躲進吳鵬威的腦海中休息,而向若蘭,則會靜謐的躺在帳篷裡,安靜的睡眠,素雅絕美的面龐,連星光都爲黯然失色。
只有這一刻,她的美麗纔會讓吳鵬威砰然有一絲心動。
篝火在燃燒着,劈啪作響,而夜色越來越濃。
吳鵬威烤着一個野兔,正在猶豫着是不是最近需要去死念之門中試練一番,接下來的生活不會平坦,也許惡鬥在下一刻就會發生。
就在猶豫間,篝火忽然奇異的一暗,火苗象是被大風吹拂一般,小了下去。
而周圍,並沒有風吹過。
吳鵬威眉頭一皺,擡起頭來。
遠方的夜色里正步來一個修長的人影,一身黑袍,白髮勝雪,俊朗的面龐上不帶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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