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把魂劍的鋒銳遠遠超出了吳鵬威的預料。
他手中的那一把魂刀只是在五品魂器中屬於稀鬆平常的貨色,甚至於獸魂也是一頭與“惶蛇”差相彷彿的兇獸“火狸”,但吳鵬威鍛造的魂劍實在過於銳利,乃至於那“火狸”獸魂都未曾反應過來就被劈爲兩半。
魂刀經由毒液腐蝕,如同烈日之下的雪水一般融化。
消蝕的魂刀上一縷赤紅的煙火竄上半空,化作一條野狗般大小的赤色狸貓兇獸,當空咆哮,周身光氣如焰火炸裂,寸寸赤紅,燒着的空氣滋滋作響。
這乃是“火狸”獸魂,魂刀被毀,它也受了重傷,瘋狂之下意欲吞噬毀刀的吳鵬威。
可惜吳鵬威卻是玩火的大行家,哪裡會被這區區一介“火狸”所傷,屈指一彈,一縷無明魂火彈指而出,虛空一道煙氣開裂,無形之間無明魂火便將那“火狸”之火焰完全吞噬,當空一炸一縮,消蝕無形。
吳鵬威這纔將那短劍置於掌心之中,暗紅的劍刃之上,一絲絲黑色的細絲遊離浮動,恰如血絲密佈。
黑紋之上,空氣隱泛藍紫之光。
而在劍鄂處,“惶蛇”的縮小光影一閃而過。
微微轉腕,陰寒鋒銳之氣劈面而來,如同刀斧加身
“真是一把好劍!”
不遠處,豬悟能正站在結界入口處,讚了一聲,不料聲音剛出口,頭頂便捱了一記暴慄。
“沒大沒小,見到叔叔怎麼說話的,三戒?”綠兒脆脆的童聲遙遙傳來,他雙手扒在豬悟能的頭頂,兩腿敲在豬悟能的脖頸之間,絞在一處,綠兒只穿了件紅色的肚兜,露出在外的膚色雪白,煞是可愛,粉拳不斷的敲打豬悟能的頭顱,倒象是在撒嬌戲耍似的。
唯有豬悟能知道這拳頭的份量,綠兒的兩隻小手不及他半掌之寬,可揍起人來每一拳都足足千斤之力,苦不堪言,他又哪裡曉得綠兒的真身乃是須彌玲瓏爐,這爐乃是九玄鐵真鐵鑄成,沉重無比,足有數萬斤,綠兒一拳實在是非同小可。
“明白了,老大,我明白了,別打了。”豬悟能趕緊告饒,苦着一張豬頭臉轉過來對吳鵬威喊了一聲:“叔叔。”
聲音如同死了孃親一般慘烈。
“嗯,乖,三戒果然是個好孩子。”綠兒這才滿意的捋了下豬悟能額頭上的幾縷稀鬆豬、毛。
“駕,三戒,過去。”綠兒如同馭馬一般催着悟能過去。
悟能當即一縱而來,步伐平穩,又快又舒坦,當真比的上一頭千里馬。
吳鵬威卻撓了撓頭:“綠兒,你給悟能公子改名字啦?”
綠兒的小頭頓時點頭如搗蒜,“是的啊,這名字是我替三戒起的,叔叔你覺得好聽不,三戒,你告訴叔叔,這名字的來歷。”
悟能公子苦着一張臉說:“綠兒主人說了,我要戒除三念,貪念、慾念以及財念?”
“財念?”前面兩個倒也好理解,只是最後一個財念倒讓吳鵬威有些不解。
“就是但凡是三戒得到的一切財產都歸綠兒主人所有,悟能,不,三戒就是主人的財產之一,三戒已經將自己埋藏於身體皮囊裡的所有秘藏財產全部上繳。”豬悟能說話時語氣慘淡生硬,恨不能將自己的舌頭都咬斷了。
吳鵬威聽了只覺得渾身直冒涼氣,豬悟能的口氣如同怨婦一般,最爲要緊的是這傢伙貪念無比,觀其言行簡直就是一個吝嗇鬼,如今居然自願將所有的財產都上繳給綠兒,這簡直不啻於一頭餓狼看見羔羊而無動於衷。
“綠兒,你怎麼辦到的?”吳鵬威湊上去悄悄的問。
綠兒卻歪着小腦袋想了一下,然後笑着說:“沒有啊,我就是給三戒吃了幾顆糖豆呢。”
“糖豆?你拿丹藥誘惑悟能?”吳鵬威看着豬頭,一臉的鄙視。
難道這廝被區區幾顆奇級丹藥就打發了?不象豬頭的風格。
豬悟能卻一臉慘笑,彷彿死了親孃一般:“哪裡是什麼糖豆,他給我吃了整整一百顆不同的妙級丹藥。”
綠兒卻氣呼呼的給了豬悟能一拳,後者立刻識趣的閉上嘴巴。
綠兒卻氣嘟嘟的說:“糖豆不好吃麼?這一百顆妙級丹藥裡有上古毒龍蛇誕製成的‘腥味丹’,聞一下味道都能讓人半身不遂,還有上古羽蛇的糞便與玄龜的甲殼融合而成的‘斷腸散’,塵灰般大小的一點足以讓人竅穴封閉,經脈萎縮,還有赤火鶴的一點千奇毒囊…………”
綠兒如數家珍,一連竄說了許多吳鵬威聞所未聞的丹藥名稱,但唯一能夠確認的一點便是這些丹藥奇毒無比,每一顆都能夠於瞬息間置人於死地。
吳鵬威倒吸一口涼氣:“綠兒,那爲何,悟能此刻還活生生的站着……”
綠兒卻笑:“那是因爲百毒相生相剋,衍生出一種最最好吃的糖豆呢。”
豬悟能卻苦笑:“這糖豆奇毒無比,而且根治不了,只能暫解其毒,我每日需要向主人要解藥,否則,一日之內未曾服用解藥,我就會體膚寸寸崩裂,化作一灘血水,誰也救不了。”
綠兒卻又給了豬悟能一拳:“胡說,我不是能救你麼,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你能活到上萬年。”
豬悟能無比幽怨的看了綠兒一眼,埋下頭,一語不發。
吳鵬威心裡涼颼颼的,擡眼再看了一下綠兒,只覺得毛骨悚然。
“好吧,綠兒,我們帶着三戒回赤天。”吳鵬威摸了摸豬悟能的白嫩的腦袋說。
綠兒則振臂歡呼:“好哦,三戒,駕……”
悟能只覺得自己比黃蓮還苦。
………………
赤天城,距離吳鵬威離開的第十四個夜晚。
大風呼嘯,陰雨連綿,天地黑壓壓一片。
萬珍閣巨大的飛檐六角樓如一隻巨大的兇獸蟄伏於赤天城一角,陰沉深邃,一生生沉重無比的金鐵相擊之聲斷斷續續的從萬珍閣中傳出,每一聲都重如黃銅大呂震響,遙遙傳向夜色他方。
關臨盤膝坐在萬珍閣第二層的大廳之中,靜靜調息,只是手指間微微的顫動顯示出他的心神不寧。
“第十五夜了,明天便是約定的日子,也不知道‘鐵蠍大師’的魂刀煉製如何了?這蠍尾魂刀極難煉製,而且捕捉的那一尾‘刺心蠍’乃是排名四十三的兇獸,品性兇劣,極難馴服,也不知道大師能不能馴服,唉,這老頭又固執,不讓我介入,真是急死人了。”
關臨雖然竭力壓制心緒,但呼吸還是漸漸的粗重起來。
他一身氣血之力難以抑制的外溢,二層萬步見方的空間內懸掛的數百把魂器頓時震顫起來,發出“嗡嗡”的聲響,與溢出的氣血之力隱隱共鳴。
“罷了,也顧不得,我必須去硬闖一下鑄器室,管不上鐵老頭的規矩了。”
關臨長身而起,氣血收斂,就欲衝上鑄鐵室中。
可就在此時,頭頂之上傳來一聲轟然大響,一道匹練般的閃電當空擊落。
一聲尖銳刺耳的蠍子長鳴之聲撕破雷電,響徹整個萬珍閣上空。
“成了,居然成了,居然鑄成了。”關臨狂喜,一身氣血之力再也抑制不住,激盪而出,二層數百把魂兵頓時如同龍蛇一般脫出束縛,圍繞着關臨狂舞。
“哼,詭刀商會,這一次你們死定了。”
雨夜裡,關臨長聲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