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顧衛民欲言又止的看向安安姐弟兩人, 顧衛強擺了擺手,“說吧!他們也不小了, 有些事情可以讓他們知道。”,他這樣一說, 顧衛民才道,“我聽家裡的電話打過來說是,二哥吃了沾有老鼠藥的雞骨頭,當場暴斃。”, 因爲有孩子在,他就沒形容到底死相有多難看了。

安安心裡一咯噔, 和自家老父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 該不會是當初他們留給大房的那隻雞吧!

“老二不是被老爺子和老太太給鎖起來了嗎?怎麼會吃到帶有老鼠藥的雞骨頭?”,以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性子, 怎麼捨得給老二喂老鼠藥, 更何況, 要喂的話也是雞肉,而不是雞骨頭。

顧衛民拿起桌上放着的搪瓷缸灌了一氣的白開水,緩了緩, “那雞骨頭是大哥打算和向前一塊, 去山上獵熊瞎子的, 當時還跟村子裡面的人囑咐了, 讓孩子們不要靠近那一塊, 可誰知道?”

他猛拍大腿, “二哥竟然把鎖鏈子給掙開了,還不知道怎麼的,摸到了山上,把那帶着老鼠藥的雞骨頭給吃了。”,顧家離後山可有段距離咧,也不知道已經瘋了的顧衛富是怎麼摸去的,因爲是幫村子裡面打獵,這雞骨頭的事情,大傢伙都是知道的,沒想到攔住了村子裡面的孩子,卻沒攔住顧衛富。

顧衛富掙開鎖鏈子丟失了以後,可把老太太和老爺子給急死了,把家裡的臘肉給拿了出來,當做報酬,發動全村子的人去找,結果誰成想,在後山上面找到了口吐白沫的顧衛富,這也是昨兒的半夜的事情,這可是大事了,今兒的一大早,縣城的公安就匆匆的去往了顧家村。

顧衛民接到消息原本是打算去的,後來轉念一想,不管怎麼說,這消息應該讓老四一家子知道。

這才把騎了半路的車子給折了回來,直接到了安安家裡,這一路,他可是連水都還沒顧得喝,也就這會說事的時候,喝了一口,緩緩氣,“你們去嗎?”去哪?當然是回顧家村了。

顧衛強和安安聽了以後,兩人同時沉默,鼕鼕也察覺到了這會氣氛不對,他乖乖的靠着安安的懷裡,也不吭聲,只是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卻咕嚕嚕的轉着,不停的在自家父親和姐姐身上徘徊,安安看了下欲言又止的父親,她突然開口,臉上帶着釋然,“爸,去吧!死者爲大!不管生前有在大的怨恨,人不在了一切都沒了。”

她一直都知道,即使自家父親在顧衛富要他命的時候,他也只是生氣,卻沒有時候報復,不然顧衛富不會癡癡傻傻這麼久的還能安安穩穩呆在顧家的,正是因爲她看清楚了這一點,對於二房那一家子他們才選擇了忽視。

在顧衛強心裡,再怎麼說和顧衛富做了幾十年的手足,恨一個人去死哪有那麼容易的,就算是當時安安怒火攻心,把顧衛富往水桶裡面死裡按,也沒真真的下手要了顧衛富的命,而後來自家父親的對待二房的態度,對於安安來說是一個信號。

另一方面,安安的骨子裡面是一個根紅苗正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她以前呆的那個世界黑白分明,殺人是犯法,所以她在怎麼憤怒,也沒想過去要了顧衛富的命,那是骨子裡面根深蒂固的對法律的敬畏,同時還有人性,她不想自己一輩子活在壓抑當中,真當是手上沾惹了人命的人是那麼好過的???

顧衛強聽到自家閨女的話,眼眶裡面有一閃而過的淚光,“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其實在知道顧衛富出事的是那一刻,他心中對自家二哥的怨恨就煙消雲散了,但是安安能主動提出來,是真的讓他驚訝了,然而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面,安安蹲下身子,摸了摸鼕鼕的小臉蛋,認真,“鼕鼕,你知道二伯不在了嗎?”

九歲的鼕鼕已經理解了死的意思,那就意味着這一輩子在也不可能相見,鼕鼕點了點頭。

安安直視鼕鼕的眼睛,裡面帶着前所未有的鄭重,“你要記得,不管我們和別人有在大的仇怨,當那人離開這個世界後,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鼕鼕的性子並沒有在她面前那種人畜無害,尤其是上次在顧家村那件事情,鼕鼕口中說的,“我殺了你們”,這幾個字,如同沉重的警鐘,在安安的心頭上狠狠的撞了一下,甚至還有後來他拿着石頭去砸王大英的狠勁兒,這一切都不像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做出來的。

其實她早都準備找自家弟弟談談話,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這便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她作爲姐姐,不能看着自家的弟弟有半點長歪。

鼕鼕有些懵懂,不是很明白姐姐話裡面的意思,但是安安的話,卻再次如同以前每一次教育一樣,在鼕鼕的腦子裡面種了一個種子,待他能夠明白的時候,這棵種子便會生根發芽,成爲刻在骨子裡面的東西,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在某一個危機關頭,能夠讓他記起當年姐姐的話,哪怕是一瞬間的猶豫,也足夠一個人的人生髮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安安的苦心鼕鼕現在不懂可以,但是今兒後必須懂。旁邊的顧衛強和顧衛民都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呼吸,生怕打擾了姐弟兩人的談話,顧衛強是深深的驕傲,而顧衛民則是震驚,他沒想到不過十七歲的侄女兒卻有如此開闊的胸襟,他自認哪怕是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這一步,何況來教育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鼕鼕看着自家姐姐這麼嚴肅,有些害怕,安安卻不給他害怕的時間,她認真,“重複一遍,把姐姐的話重複一遍,告訴姐姐,你記住了。”

鼕鼕脆生生的重複,“不管我們和別人有在大的仇怨,當那人離開這個世界後,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一連着重複了三次,安安這才放過了小豆丁,從兜裡面摸了一顆糖,親自剝開糖紙喂到了鼕鼕最裡面,臉上帶着不加掩飾的誇讚,“我弟弟真棒!”

在引導鼕鼕這一塊,安安從來都是下了苦心的,她不吝嗇自己對自己弟弟的稱讚,前提是他知世故而不世故,知法懂法而不犯法,她希望自家的弟弟長大後,能夠頂天立地,無愧於心。

得到了姐姐的誇獎,鼕鼕感覺比喝了蜜還甜,不!比嘴巴的糖還甜。

顧衛民全程看完,他感嘆,“老四啊!這孩子你是怎麼教的?”,這麼優秀。看到自家三哥眼中的羨慕,顧衛強心裡別提多自豪了,吹牛皮起來真真是沒點限制,“沒教,我家孩子就是懂事!”,顧衛民暗自琢磨,哪天把安安領導自家遛一遛,把家裡那個混世小魔王給收拾一番,不過這是將來的事情了。

目前抓緊的是要去顧家村,爲老二奔喪。

顧衛民自己有一輛自行車,安安家沒有,顧衛強雖然說是開車的,但是那車子是公家的,他也一直琢磨着買輛自行車,但是也沒時間去看。

又舔着一張老臉,去了丁老師家把自行車暫時先借過來用用。

老規矩,安安坐在後頭的車座上,前面單槓是鼕鼕的。

這一路顛簸的厲害,她和鼕鼕兩個人沒一個人吭聲的,到顧家村的時候,發現村子有不少公安,顯然在探查事項,畢竟人命關天。

對於安安他們一家子回來,大家也都只是點了點頭,沒了往日的說笑,氣氛到底是沉重了不少。

他們到顧家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哭昏過了好幾次,老爺子也是原本就身體不好,白髮人送黑髮人,整個人都頹喪了不少,瞧着就靠着一口氣吊着,活命。

見到安安他們回來,老爺子點了點頭,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張嘴就罵,動手就打,安安惡意的揣測,估計是顧衛富沒了,老爺子傷心的沒力氣了,所以這會也顧不上罵他們了。

顧衛強他們一家子回來了倒是有些尷尬,站在旁邊,顧衛民稍微好一點,領着自家婆娘就開始操持着後事,畢竟活生生的一個人沒了,這喪事可要辦一場,到時候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安安覺得,他們這次回來就跟旁邊的鄰居看客一樣,只是幹瞅着卻沒去幫忙,讓她幫忙,她覺得膈應的慌,說不定去了下面那個也膈應。

索性他們爺三就當起了甩手掌櫃,老太太低着頭抹淚,看到安安他們的時候,欲言又止,安安和鼕鼕卻都沒吭聲。

最後到底是沒忍心,安安從兜裡面抽了一條手絹遞了過去,“奶,您別太傷心了。”,老太太是有過錯,但是不可否認,曾經對她確實挺好的,人啊!這一輩子,哪能清清白白的一輩子。

更何況,安安這人心軟,是真的心軟,尤其是她認可的人,更加心軟。

她這手絹一遞,老太太哭的更厲害了,那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安慰,“奶,您別哭,若是讓那畜……人知道您哭壞了身子,下了地底下可都不安心。”,不過好在安安改口快,把生生的把畜生兩個字給嚥了下去,改口暫時稱爲人吧!

有這麼安慰人的嘛!這可不就是死了抖不得安寧,旁邊有人咕噥着。

安安可不管,不過是儘儘心而已,真讓她們回到以前那種狀態,她坦然做不到,但是有狠心沒看到,同樣的無法做到,她承認,對待老爺子是一丁點的同情心都沒有,那麼對待老太太還是挺複雜的。

她站了一會,見老太太情緒穩定了不少,這纔跟自家父親說了下,讓鼕鼕去找平安玩,她則去一趟華子叔家,有段時間沒見到半夏了,還怪想的。

哪成想,剛領着鼕鼕出了顧家院子,就遇到公安去大房家問話,安安盯着公安進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她對着鼕鼕吩咐,“去把平安喊出來,咱們去華子叔家吃好吃的。”,不管顧衛富的死和大伯有沒有關係,她想,大伯都不願意看見在自家孩子面前被公安帶走的。

鼕鼕領着平安出來的時候,安安注意到窗戶口,她大伯對她如釋重負的笑了笑,這一笑,卻讓安安心裡咯噔一下,她在想,大伯到底是什麼時候對顧衛富起的殺心呢!

即使上次顧衛富犯了那種事情,大伯也不過是唆使了向前叔他們去舉報,但是這次。

安安的目光落在平安的臉上,即使已經過了好幾天,他的臉上還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着五六處,都結了一層厚厚的痂,但是仍然可以想象,當時的兇險程度。

或許是平安吧!

平安是大伯和大伯孃的命根子,誰敢動平安,那就是在他們心尖上剜肉啊!

她不知道等待大伯的是什麼,但是她更希望大伯沒事,人都是有偏心的,安安雖然能來顧衛富的葬禮上,但是不代表對顧衛富生前所做的事情,毫無介懷。

她甚至有一絲惡毒的想法,這纔是公道,人在做,天在看,顧衛富也終於遭到了報應。

但是對於大伯,她從開始的害怕到現在的心疼,她希望大房這一家子能夠過的好一點。

安安摸了摸平安的小臉,柔聲,“還疼嗎?”,有些事,當着小孩兒的面,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平安傻傻的擡手指了指結痂的地方,脆生生道,“不疼!有點癢癢的!跟小蟲子撓癢癢一樣。”,在安安和鼕鼕面前,平安這孩子能放開不少,瞧着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安安眼裡閃過心疼,一手牽一個,“走,姐帶你去吃燒雞,烤兔子。”

鼕鼕和平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喜,安安直接領着倆孩子,讓他們站到山跟下等着,因爲在前面不多遠,就是顧衛富出事的地方,她還特意避開了人羣,從後山上去的,就撿了一直野雞和野兔,也不貪心,又從超市裡面翻了一些調料。

想了想這天氣,已經很多天沒吃過水果了,又摸了一筐子的新鮮的草莓,自己吃了不少,把剩下的揣在懷裡面,下山後對着倆孩子招了招手,把新鮮的草莓遞了過去,笑眯眯的,“剛打獵的時候,遇到了一窩的樹莓,可甜了。”,若是說草莓,倆孩子可能不認識,但是樹莓的話,倆孩子都是知道的,夏天的時候滿山都是,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鼕鼕接過草莓,驚訝,“姐,這樹莓長的可真大。”,以前才指甲蓋打小,怎麼姐撿到的都有幾個指甲蓋大了。

安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可能是那塊地比較肥,長的就比較大。”,好吧!希望鼕鼕長大後能忘記這一幕!

平安和鼕鼕在安安面前,那都是乖寶寶,姐姐說的話,都是對的,若是不對,請參考第一條,這也是安安爲啥敢這麼大膽給他們倆拿草莓的原因。

她領着倆小孩兒,原本打算去茅草屋,把這獵物給做了的,哪成想,茅草屋那附近有不少人,顯然是來查案的,也有村民。

她索性就從地上捋了一把茅草,把野雞和野兔給包了起來,她這次抓的這兩隻都很瘦,包上兩層茅草,又裹了一些灌木葉子,起碼從外面是看不出來了。

回顧家肯定是不可能的,她索性領着倆孩子去了華子叔家。

安安知道,華子叔是和她一根繩子上的,不會出賣她不說,她只用帶一張嘴過去!哦!不對是三張嘴過去,然後混吃等喝就成。

還別說,她到華子叔家的時候,顧華子剛從老顧家幫完忙回來,老太太本來是留着他在顧家喝口水的,華子覺得膈應,就幾步路勤快點,回自己家喝好啊!

大老遠的就看到安安後面跟着倆尾巴,在朝着自己家走來,他招呼,“安安?”,他這一嗓子,可把屋內炕上窩着的半夏給喊出來了。

半夏看着安安,那就跟見到親人了一樣,比自家老子還親熱,尤其是看到安安手上提着的野雞和野兔,眼睛都在放光。

安安索性把獵物遞給了半夏,兩人親熱了一番,這才問,“華子叔,顧家那邊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公安一個個盤問唄。”,看到還有平安在場,他把剩下的話給嚥了回去,招呼,“走走走,進屋去。”,安安哪裡看不明白,對着鼕鼕和平安吩咐,“你們去自留地,拔點小蔥回來,晚點讓菊香嬸給你們做燒雞吃。”

一聽有吃的,倆孩子沒心沒肺的往自留地去奔。

孩子都支走了,安安聳了聳肩,“華子叔,你可以說了。”

顧華子嘆了口氣,“你爸還在那邊周旋呢!公安找到了你大伯和向前兩人問話,不過事發的時候,他們兩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而且那雞骨頭他們也明確的告訴過大家,不要過去了,村子裡面所有人都在給他們兩個作證,公安倒是沒直接把人帶走。”,但後面兒是個啥結果,誰也不知道。

安安若有所思,大傢伙的心裡都是敞亮的,顧衛富太失人心了,別說現在沒證據,就算是有證據,大傢伙的心還是向着自家大伯和向前叔的。

不怪別的,以前顧衛富的人緣太差,又把村子裡面的人得罪的死死的。但是大伯和向前叔,可爲了大家做了不少事情。

親疏有別,從古至今亙古不變的道理。

哪怕是老爺子和老太太覺得裡面有貓膩,卻也不會在去查裡面的彎彎繞了,畢竟他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不能再失去另外一個兒子,最重要的是,兩位老人今後養老可是指望着大房了。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安安岔開了話,“華子叔,我想吃你做的叫花雞,還有菊香嬸的紅燒兔肉。”,一提到吃的,顧華子頓時恢復了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他從半夏手上接過獵物,挑了挑眉毛,“保管你們吃的香噴噴的。”,顧家那邊有強子和衛民哥,他過不過去都無所謂。

趁着顧華子和菊香嬸在廚房忙活的時候。

安安被半夏牽着手,進了屋內,索性窩在了暖炕上,安安看了沒人,這才認真道,“半夏,你老實跟我說,還要不要去上高中。”,半夏的成績是不錯的,就是害怕與外人交往,可以說,除了安安以外,半夏是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

也就在安安他們一家子面前,纔會開朗不少。

擱着平時,那都是一個人在家躺着,吃了睡了睡了吃的,跟後世的宅女沒啥區別。

半夏圓乎乎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她低着頭,支支吾吾,“到時候再看吧!”

安安嘆了口氣,就知道這丫頭還是在意以前別人罵她死胖子的事情,她沉吟,“半夏,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初中畢業的學歷太低了,華子叔和菊香嬸就你一個閨女,往後肯定是指望你養老的,多讀點書,哪怕是往後你去縣城的紡織廠上班,那也是做辦公室的,每個月的工資也要比普通的工人多上十五塊錢,只有你有能力讓自己過的好一點,華子叔和菊香嬸纔會輕鬆一些。”

或者在說直白一點,她讓自己優秀一點,往後能遇到的對象,纔會更優秀,雖然這話有些物質,但是卻是擺在眼前的現實。

如果半夏一直這樣窩在家裡,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指望着華子叔和菊香嬸養着,往後到了適婚的年紀,華子叔他們還是要操心半夏的婚事,而她的不作爲,最大的影響就是給她介紹的對象了。

如果她是在縣城紡織廠上班坐辦公室的,那麼介紹的對象肯定是級別差不多的。

但若是在家沒有任何交集的,那多少會差一點,當然不能以偏概全,這確實大部分人的現狀。

外面正要推門進來,問安安要吃辣的還是不辣的華子,站在門口,聽完安安的話,他突然不動了就僵在那裡,他屏氣凝神就等着自家閨女的回答。

華子雖然不着調,但若是論對待半夏的心來說,天底下沒人能比得上他,華子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家閨女以後可以過的好。

他不得不承認,他和婆娘會老,而他們老了以後,誰又能這樣寵着,養着閨女啊!

安安的話,他在腦子裡面轉過無數次,但是每次看到自家閨女,那一雙哀求的眸子時,他就心軟了。

就在想,大不了養活閨女一輩子。

半夏沉默了半晌,她才擡頭,“我多讀書,能賺錢嗎?”,她也不想每次吃塊肉,都是父母偷偷省下來的,同樣的安安來她高興,不僅是自己有肉吃,還包括華子他們,也把安安當做自家閨女看待的。

其實,華子家條件不錯的,但是自從知道自家閨女心思後,華子和菊香就有意識的開始攢錢,生活上也比以前拮据了不少,攢錢是爲啥??當然是給半夏準備的,照着自家閨女目前這好吃懶做的性子,往後真不一定嫁的出去,到時候自然要想着辦法,招一個女婿回來。

他們以爲做的小心翼翼,其實半夏都看在眼裡。

安安斬金截鐵的點了點頭,“初中畢業,在紡織廠當普通科員,一個月二十二塊錢,若是高中畢業進紡織廠,可是能進有油水的科室,一個月起碼在三十塊往上,不止如此,逢年過節,還有會發各種福利糧票啊!肉票一類的,尤其是糕點票,肥皂票,這類只有幹事纔有,初中畢業的普通科員只能看着,若是你大學畢業,熬一熬資歷,往後紡織廠廠長都有可能衝一衝呢!”,這些消息可是她從職工大院的大嬸子那裡打聽來的。

半夏是她的好朋友,她希望半夏能好,哪怕是在紡織廠上班,一個月也夠過活了,而且說出去也是大大的體面,若是在過兩年,政策好一點,做個好生意,日子也是紅紅火火的。

當然,這話目前可不能說,但是她只能盡力把半夏往讀書這條路上引着,這個年代的大學生和後世的大學生有了太大的區別了,安安正是因爲知道,所以她纔想拉拔半夏一把,不能讓她在家這樣窩着啊! WWW⊙тt kΛn⊙¢ ○

半夏猶豫了一瞬間,臉色變幻不定,嗓子裡面憋了半晌,才吐出了兩個字,“我去!”

這兩個字,讓呆在門口的顧華子聽到後,眼眶裡面瞬間有了淚光,他沒進去,卻慢慢的後退了出去。

他們家半夏,終於同意了去上學了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多讀書的好處,就像他好兄弟強子一樣,能到處跑,也是因爲他學歷不低,再加上人也靈活,同樣的他可以去縣城找一份坐堂的醫生,但是他識字不多,所以只能窩在顧家村當赤腳醫生。

他的妻子和兒女,也只能跟着他一塊,窩在這裡。

安安可不知道,門外面有位老父親操碎心了,她只知道,半夏願意走出來,她比誰都開心,她笑眯眯的摟着半夏圓潤的肩膀,“等你來縣城了,咱倆一塊上課放學,讓我爸頓頓做紅燒肉吃。”

半夏也被安安所描繪的情景所感染,擡手按在安安的手背上,一張胖乎乎的圓臉上有淡淡的紅暈,“謝謝你,安安!”

安安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咱來誰跟誰!”,安安發現,輪到吃叫花雞的時候,華子叔和菊香嬸都特別熱情,所有的好菜都往她碗裡夾不說。

連帶着雞腿,兩個都在她碗裡面,至於其他人,有個兔腿吃就不錯了。

安安有些受寵若驚,但是她真吃不了這麼多肉啊!她想吃的時候,超市裡面隨時都有,可以打打牙祭。

最後她把一個雞腿分成了兩半,給了鼕鼕和平安。

剩下的一個,則分給了半夏,她自己,啃着雞翅膀就成,雞腿太油了。

可把半夏給感動的眼淚汪汪的,一頓飯下來,她覺得自己是撿來的,安安纔是爸媽親生的。

至於平安和鼕鼕,那可是吃的滿足的不得了,尤其是平安,都收碗了,還在不住的吮着手指。

卻被安安以暴力鎮壓,壓着去洗了手,獎勵了一顆糖。

去顧家的時候安安還不忘,從之前那沒吃完的兔肉,撕下來了一條用着芋頭葉子給包着,當然還有超市裡面滷的豬蹄子。

不過兔肉的來路好說,滷豬蹄卻不好說,不過以自家爸爸的大心眼子,也想不起來。

他們去的時候,公安已經走了,因爲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這一樁命案是意外,確實,畢竟顧衛富是瘋子,誰知道瘋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公安也就只對顧衛國和顧向前兩人做了口供就離開了,迎面而來的安安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不管大伯做沒做這件事,她都不希望自家大伯出事,平安和大伯孃可都指望着他呢!若是大伯不在了,這個家也就散了。

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孩子,在見到父親的時候,就有一種天生的儒慕。

平安和鼕鼕看到自家父親的時候,都是小跑着過去的,撲向老父親的懷裡面。

顧衛國抱着懷裡的平安,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自認萬無一失,卻仍然怕出事後,婆娘和兒子孤苦無依,好在所有的村民都是站在他們這一方,而他以爲會指認自己的老爺子和老太太,也從頭到尾未吭聲一句。

再加上兩個兄弟的周旋,總算是有驚無險。

顧衛國抱着平安,看向安安的時候,憨憨的一笑,那笑容如釋重負,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老實憨厚的大伯。

安安點了點頭,避開目光,內心有些複雜,她小跑到顧衛強面前,脆生生的喊了一聲,“爸爸!我們回家!”,公安走了,顧衛富的喪事也差不多了。

至於王大英,顧書他們,對於安安來說已經是個陌生人。

這一場喪事,王大英未到場,而顧書身爲顧衛富的大兒子,也只是走了下過場,甚至顧雙還拿着石頭去砸棺材,唯一傷心的就只有老爺子和老太太和顧單三人,說起來顧衛富這一生倒是挺可悲的,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他幾次三番的作妖,如今也不會到了大傢伙都厭惡的地步。

顧衛強抱着鼕鼕,回頭看了一眼顧家老宅,他神色肅穆,“回家吧!”

他們走到了一半,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喊聲,“老四!留下吃個飯吧!”,這會喪事剛結束,顧衛強忙裡忙外了好一會,總不能餓着肚子走。

顧衛強抱着鼕鼕回頭,是老太太,他這才仔細打量着老太太,不過幾天不見,老太太原本還有些黑髮全部變成了白髮,連帶着皺紋也深了不少,他語氣平平,“不了!”,很明顯的拒絕了。

安安和鼕鼕也跟着附和,顯然他們三個沒有一個人願意留下來,對於這個地方,在兩個孩子的心裡,也都是不好的!沒啥好印象,當然不願意呆在這裡。

周愛菊臉上有一絲黯然,喃喃,“這樣也好!”,蹣跚着步子,轉身進了顧家院子,她站在籬笆院兒的門口,望着裡面,曾經讓村裡麪人人稱羨的紅磚大瓦房,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往日飯桌上的雞飛狗跳,變成了一陣陣沉默寡言。

是她錯了啊!

沒教好孩子!讓這一個家分崩離析,成了一座空房子。

安安一家子沉默了下,但都沒有折回去,實在是不想留在這裡吃飯,都走出了好遠了,安安才從懷裡面把揣着的一隻紅燒兔肉給拿了出來,獻寶一樣,“爸,您先嚐嘗,是我上山抓的兔子,菊香嬸做的呢!”,至於豬蹄子也被她給摻和到裡面,一塊遞了過去。

還別說聞到這味道,顧衛強心裡就妥帖啊!還是閨女好啊!他在顧家確實沒吃東西!準確說是滴水未進,當一個人討厭一個地方的,對於那個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會產生厭惡,甚至連桌子上的水都不願意碰一下,說的就是顧衛強目前對於顧家的狀態。

顧衛強從一大塊兔肉上上撕下來了一小塊瘦肉,遞給了安安,卻被安安給拒絕了,輪到鼕鼕的時候,他摸了摸肚子,看着自家父親吃的那麼香噴,小豆丁又有些餓了。

有些惆悵的從父親手上接過來,強調,“爸,是你要給我吃的,不是我問你要的。”

小孩兒一臉糾結的樣子,可愛極了,把安安和顧衛強都看的哈哈大笑起來,顧衛強摸了摸自家兒子的小腦袋,失笑,“對,爸爸吃不完,請兒子來幫忙。”

鼕鼕這才放心的小口小口咬着兔子肉,香噴噴的兔子肉,把這爺倆都給吃的眼睛眯到了一塊,趁着還沒騎車子之前,安安把豬蹄給撕開了,分成了兩份,結果輪到鼕鼕的時候,這小孩兒死活都吃不下去。

最後,全部進了顧衛強的嘴巴里面老父親吃的太開心了,壓根沒想起來,自家閨女從哪裡弄到的豬蹄,咋這麼香啊!比他在之前吃的那些豬蹄可都要香。

大口大口吃肉,顧衛強簡直是喜眯眯的,一上午的忙活,在吃完肉後,瞬間有了力氣。

騎着自行車,載着倆崽子,自行車腳踏蹬的呼呼響,原本快兩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的縮減到了一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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