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沫懷疑陳俊逸一定是知道些什麼,雖然沒有阻止,但終歸是爲了她好。
陳子沫在慕以軒的牽引下緩緩走進了深灰色哥特風的教堂,教堂兩邊坐滿了來自不同財團或者慕家的親戚好友。
聖潔優雅的婚紗穿在陳子沫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美感,搖曳墜地,上半身一直到臀部都有完美的線條的勾勒,銀色的絲線更是穿梭在整條婚紗上,而小腿之下則是綴滿的優美繁複的花朵,簇擁着她,如聖潔的花神下落凡塵。
婚紗後面搖曳墜地的部分從紅地毯上靜靜滑過,一紅一白很是純粹的顏色最大極限的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同時間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在坐的人少不得上回王允兒跟慕文麒舉行婚禮也被邀請過,尷尬散場的後果就是這一回無可避免的尷尬。甚至已經有人眼瞼的看出來陳子沫腿上已經被盡力遮蓋還是忍不住露出岔子的小腿。
在慕以軒的牽引下,陳子沫渾身都充滿了不自在。
婚禮本身就是一個神奇的故事,又特別如她跟慕文麒的婚禮!當事人不是一條心,就算早晨一大早兩個人的結婚證書已經擺在她牀頭,接下來的事還是讓她很不自在,站在這個地方的人,她認定過是王允兒。
卻在兜兜轉轉之後換成了她陳子沫!
吹彈可破的潔白肌膚漸漸滑動,優雅的脣角隨着神聖的婚禮進行曲而淡淡漾開笑容。
不管從前她怎麼想的,怎樣決定放手,不管三個人之間究竟是怎樣的糾葛有怎樣的過錯,從今以後,如站在她跟慕文麒中間的牧師所說,不管貧窮或者富裕,健康或者疾病,開心或者煎熬,他們都將是神賜予的夫妻,今生今世,註定要在一起度過了。
思及此,陳子沫清澈的目光,緩緩移到慕文麒臉上,在他不耐甚至是抗拒的面容中,對他綻開一朵完美得幾近虛幻的笑。
慕文麒恨不得捏碎那顆閃耀鑽石的手指,連帶着面上的冰冷,狠狠的僵硬在陳子沫完美的笑顏中。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爲她套上了鑽戒,慕文麒從頭到尾,沒有一分鐘好臉色,只是迫於慕以軒跟韓雨婷還有在座的同仁在場,這個面子不用丟給外人來看,慕文麒才勉勉強強,在陳子沫臉上印上了一個冰冷沁涼的吻。
陳子沫剔瘦的身子輕輕一顫,隨後端過慕文蕾端上來的兩杯酒,在衆人的呼聲當中跟慕文麒一起喝下了所謂的交杯酒。
婚禮結束,當天晚上的晚餐慕家一家人在一起共用的,慕文麒始終沒有在瞥眼看過陳子沫,雖然身邊就是陳子沫的椅子,但他是儘量有多遠就會逃離得多遠,好像陳子沫是洪水猛獸,唯恐沾上了帶來不利。
陳子沫除了強撐的苦笑,只能拼命的咧開脣角,恭敬的嚮慕以軒和韓雨婷敬酒。
慕文蕾笑嘻嘻的站起身,端着紅酒拍拍陳子沫的肩膀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嫂子啦,其實我想很久了,以後我可以經常找你玩了,住同一個屋檐下,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陳子沫還沒來得及張口,慕文麒已經沉聲道:“婚後,我跟子沫搬出去住。”
低沉的嗓音如一石驚起千層浪,除了陳子沫少了些驚訝,其他幾個人皆是詫異的瞪着慕文麒。
韓雨婷首先開口,輕聲罵道:“這孩子,纔剛剛新婚出去住什麼,子沫以後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住家裡更方便照顧她不是!”
慕文麒忍不住皺眉,不過很快在衆人尚未覺察之前已經舒展開,一邊湊近了陳子沫身邊攬住她的腰身一邊笑:“媽咪這是擔心我對子沫不好了!”
陳子沫感覺到肩膀上手指的顫動,很快明白了慕文麒的意思,也跟着澀笑:“爸媽,我沒事的,文麒對我很好!”
韓雨婷無奈的瞅嚮慕以軒。
終究慕以軒還算得上一家之主,擺擺手撇開了這件事:“文麒跟子沫新婚,想住在外面也是情理之中,但記得常回家。”
韓雨婷跟着腆着皺巴巴的美顏,似委屈的瞪了慕文麒一眼。
兒子是她生的,真是長大了完全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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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文蕾悄悄捂着嘴巴笑開了,隨後伸出爪子抱上韓雨婷手臂,傲嬌的哼哼:“媽咪這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女兒呀!”
“小丫頭,沒大沒小的!”韓雨婷輕聲斥責。
陳子沫脣角綻開了一抹淡淡的笑,其實當中的苦楚味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看似和樂融融的一家子,只有她一個人是多餘的,甚至因爲王允兒的死,還讓慕文麒都變得不再愉快和幸福!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味同嚼蠟。
飯後慕文麒親自掌握了方向盤載她回去新房,而家裡面的司機則送了慕家剩下的三個人回去慕家的大房子。
一路上夜風涼颼颼的,但慕文麒車子裡面的冷氣開得相當足,絲毫沒有體諒她穿着露肩的精緻長裙。
陳子沫顯得無奈,過了好大一會兒仍然沒有見到慕文麒憐惜她的樣子,只得自己伸手環住了肩膀,微微縮着脖子,試圖能夠暖和一點。
慕文麒其實看得再清楚不過,脣角笑容微暗,或者根本不叫做笑容,實在太過冷冽,眼角再次瞥了她一眼,隨後空氣裡就是長久的沉默,連夜空都漸漸凍結。
陳子沫眉梢輕垂,隨後脣角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現在沒有慕家人在你面前,大可不必楚楚可憐!”慕文麒氣不打一處來,看着她悠然的樣子就忍不住來氣,恨不得將她僞裝安靜的外表狠狠撕裂來,讓世人都看看她骯髒的真實面目!
面對陡然生狠起來的慕文麒,陳子沫漂亮的眼睛徐徐張開,渾身更覺冷厲,好像冰冷的空氣,已經進入了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
無奈的垂下腦袋,陳子沫輕啓紅脣:“以後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從今以後,陳子沫的名字或許會開始被冠上慕太太這個稱呼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從前明明求之不得的稱呼,突然間變成了現實,倒有些恨不得逃離的衝動。
見她蹙起了好看的眉頭,慕文麒莫名的怒意更加肆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做我慕文麒的妻子,有讓你這麼爲難嗎?”
陳子沫愣了愣,倒沒有真的點頭,只是無端的沒盡頭的沉默。
慕文麒此時的心中,猶如數不清的火苗試圖點起最大的火焰,渾身的怒氣沒有地方散發,陳子沫柔弱的樣子只能讓他更氣,根本不是解決的辦法!
“撕拉……”四隻車輪與大馬路扯開極其濃烈的一聲巨響,陳子沫沒有系安全帶,因爲突然間的急剎車,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副駕駛臺上狠狠撞了過去。
“啊!”陳子沫忍不住還是發出了一聲慘叫,揉着腦袋上迅速涌起的一隻紅腫的包不可抑制眼淚已經晃動在眼底。
慕文麒沉悶的心臟彷彿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俊朗的臉上淡淡的勾起一抹邪肆的笑,雙手把在方向盤上,而跑車,還停在大馬路中央。
“陳子沫,結婚不算完,這輩子,我慕文麒跟你就沒有完了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口,慕文麒周身都是涼薄的味道,糾纏着陳子沫心臟狠狠顫抖了一下,彷彿在被刀子一刀一刀的慢慢剜着。
錐心之痛!
一個人的婚姻不是以幸福作爲起點,陳子沫,她也只能認了!
面對慕文麒的狂妄狠戾,陳子沫並沒有在熱鍋上撒油,他要怎樣痛快,她就儘量配合他,只要他開心,一切的前提都是隻要他開心!
冒出了眼眶的淚水都被陳子沫狠狠壓了回去,她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你酒喝得有點多,快點回去吧!”陳子沫最終淡淡的說,語氣波瀾不驚。
無疑!陳子沫的淡然是慕文麒最大的心病,聞言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兩隻蒼蠅,跑車車門突然被他打開了來,接着面前陳子沫的是冷淡到極致、嚴寒到極致的冷酷:“你下車吧,自己想辦法回去!”
陳子沫身子猛然一顫!
這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就在方纔,他們在牧師的見證下結爲了夫妻。
陳子沫穿着一件搖曳墜地的長裙,潔白的料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清冷聖潔,但正因爲是晚禮服,能露出來的地方几乎都已經露了出來,腳上還踩着一雙八公分的纖細高跟鞋。
她連錢包都沒有,而慕文麒讓她從這個地方回去。
兩行清淚遙望着慕文麒車子掉頭遠去的背影,消失在月光盡頭的車子速度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巴不得趕緊遠離她。
慕文麒呀,連一絲留戀都沒有,就這樣離她而去!
漆黑的夜裡,四周荒無人煙的大馬路,甚至連車輛都看不見。
陳子沫一個人孤單的站在人行道上,四周濃密的樹木隨着夜風颳響,帶出沙沙響聲,越發襯托得她形單影隻。
腳上漸漸磨出了好幾個大水泡,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感覺跟走在刀尖上也沒有多大差別,陳子沫忍着眼淚直接脫掉了鞋子,提在手上光着潔白的腳丫子忍受着馬路上砂石咯腳的疼痛,辨認着大概的方向緩緩向前。
月上中天,漸漸已經開始偏向晨昏不省的東方。
陳子沫好像過了有史以來最漫長的一個夜晚,沒有鋪天蓋地的噩夢,但就算身體上的磨難,已經足夠她咬破舌尖也抵擋不了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