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父,大哥,你們……”景旭狐疑地盯着對面目光突然意味深長起來的自家雄父和大哥:“你們爲什麼這麼看我?”
“咳咳。”景宸輕了兩下嗓子,坐直身體:“你畢竟是跟着學校來的,總是脫離團隊也不好。”
景熠也坐下來,十分贊同地點頭:“雄父說得對,你還是服從集體安排比較好。”
景宸笑了兩聲:“也是,既然下定決心要成爲軍蟲,服從性和集體意識還是很重要的。”
景旭被他們的一唱一和弄得一頭霧水,但也聽出來,他們這是要他去和同學們一起行動,雖然他本來就不想特殊,可是按照他家雄父性子,怎麼也不會說出什麼集體意識和服從性的話。
景宸:露出特權階級的微笑。
然而還不等景旭多想,已經是被景宸和景旭一人一句地趕了出來。
他大哥還不忘和領他過來的軍雌特意交代讓他和同學們同進同出。
景宸看着景熠送走了景旭,輕笑:“沒想到上學才幾個月,小旭兒都有喜歡的蟲了,我還以爲他被小時候的事嚇到了,這些年光想着學習都不談戀愛。”
景宸又搖着腦袋說道:“還有你的事,算了,算了,你成家了,自己家的事情你們自己冷暖自知就好。”
景熠目光立刻就變了:“果然雄父不是因爲我纔來的。”
“別這麼說,送大兒子離家出走也十分有趣。”景宸笑眯眯地揶揄一句,最近幾年越來越少看到他家大兒子吃癟的模樣,如今再看依舊是其樂無窮。
景熠:……
景宸打開了自己的終端,光屏上顯示的也是發給過景熠他們那張路線圖,他指着其中一個很小的不起眼的星球:“在蟲族勢力最邊緣的一顆小星球,最開始鑑定是顆沒有資源也沒有生命誕生的廢星,但是前幾個月有一個巡邏小隊在這附近遇見星盜掉到了……”
地圖放大,那顆小星球獨立出來一個立體的投影影像,景宸轉動了一下小星球指着其中一個點:“這裡,你猜發現了什麼?”
景熠猛然站起,帶倒了手邊的杯子,茶水撒落一地,他卻無暇顧及。
景熠看着他家雄父,他的記憶裡從不曾看過景宸這樣狂熱激動的模樣,甚至他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
“一個冰封了幾千年的雄蟲。”景宸也站起,手指流連摸索在星球影像的那個點上:“在蟲族還沒有發生那場幾乎滅族的內戰之前的,一個很可能是蟲神時代的健康而強大的雄蟲屍體。”
景宸壓低聲音:“多麼有研究價值啊,我向陛下提了那麼多次,他才終於肯讓我去實地查看。”
“蟲族的蟲一代不如一代強大,究其根本,還不是雄蟲的體質,另外幾個種族虎視眈眈地圍在外面越來越不安分,我都要被陛下煩死了。”景宸想起成爲蟲皇后每年嘆氣次數直線上升的好友:“如果能從這具屍體上找到一點頭緒,也能讓我的耳根清淨些。”
“既然這麼重要,爲什麼還要帶上旭?”景熠微微皺眉。
“當然不是我。”景宸倒不是很擔心的樣子,甚至還笑了笑:“應該是皓兒吧,估計是擔心你一個人離家出走,就把旭兒弄來陪你了。”
在某個遙遠的地方,景家老二露出一個特權階級的笑容,順便把面前的入侵者一刀兩斷。
景熠頭疼地扶額。
而另一邊,景旭一臉懵逼地又在一路注視下到了外圍極爲樸素的房間,房間裡另一隻雄蟲顯然也很疑惑。
安茨:“旭?”
景旭拍着腦袋:“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不過我還是跟着學校走。”
“哦。”安茨站在門內,目光閃躲,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景旭很少能看見這樣的安茨,安茨一般都是冷冰冰的,又沉默寡言,哪怕有愛憎喜惡的也只是目光裡稍微波動一下,很少會變現出如此明顯的無措,而且還僵硬地堵着門口,就像是房間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或者是不想讓他看見的東西。
景旭之前還在聽着他大哥家的狗血劇,現在心裡一慌腦子一抽,瞪大眼睛,彷彿控訴一般:“你在房間裡藏雌蟲了?”
安茨擡頭:???
已經越來越能讀懂安茨情緒的景旭立刻鬆了一口氣,然後才覺得自己真是胡思亂想。
安茨似乎也意識到這麼站在門口不是事,過一會,巡邏的軍雌就該過來了。
在安茨讓開後,景旭剛往裡踏了一步就知道了之前安茨彆扭的原因。
這艘軍艦雖然是大,但各位置分工不同,用於住宿的地方就這麼一片,兩蟲一個房間,房間也不可能像安茨和景旭在學校的宿舍那麼舒適。
房間很小,兩張牀,一條長書桌,和一個共用的櫃子。
櫃子裡一半的空間掛着幾件整整齊齊的服裝,兩張牀上都是整齊乾淨的,不過其中一張有些褶皺看上去不久前纔有人用過,長書桌現在一半的地方也頗爲整齊地碼放着七八種不同的零食盒子或袋子,都是拆開的狀態,都少了一口兩口的量。
安茨臉上有些發紅:“我收拾一下。”
景旭臉上卻咧着大大的笑容,搶先一步竄上來:“每次問你都不說喜歡吃什麼,全得靠我猜,放着別動,我先記一下。”
安茨聽他這話加快了速度,一人一蟲擠在半張桌子前,景旭一着急伸手就抓。
景旭:……
觸手光滑,骨骼強壯有力,就是好像有點涼,景旭偏過腦袋:“茨,你手好涼啊。”
安茨和他近在咫尺,看向景旭,他們雖然一向是同進同出,景旭也一直對他超乎尋常的熱情,可他們卻至今沒有過這樣肌膚相親的接觸。
安茨抽回自己的胳膊,低頭把桌上的零食都收起來。
“茨?”景旭渾然不覺,還想去抓安茨的胳膊再摸一摸:“你也身體不好嗎?我小時候大哥身體還不是很好,也總是這麼冰冰的。”想想又自己先否認了:“不應該啊,如果身體素質不過關也進不來機甲作戰系,而且羅捷老師還總是誇你各方面素質都超高。”
安茨沒有閃開,胳膊又被景旭抓住,不過景旭也只是拿自己的胳膊和他貼在一起:“你看,比我涼了好多吧。”
安茨微微皺眉,卻沒有避開:“因爲我快要第三次進化了。”
“不可能啊,只有成年蟲才能進入高等學府……”
景旭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蟲族第三次進化結束必進入一次發情期,按照現在的情況,一般雌蟲就得自己熬過去,但雄蟲通常都是早早備好一個雌蟲在這一次發情期時使用。
現在安茨突然爆出他快要第三次進化,景旭纔想起這被自己忽略良久的事情,不過幸好現在安茨還是未成年,沒有過雌蟲,不然他就得放棄安茨了,但是如果是快要第三次進化,萬一在這次實戰期間怎麼辦?
景旭:突然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不對,不對,就算是沒有和雌蟲大和諧過,一般家族裡肯定早給要成年的雄蟲準備好了雌蟲,就算是預備役,那也是有名有份的。
他怎麼也不能做個三啊!
景旭連忙乾巴巴地問到:“那你家裡是不是也給你準備好雌蟲了?”
安茨目光微動,垂下眼眸,反問一句:“有問題嗎?”
“啊?”景旭顯然沒料到會被反問,安茨一向是願意說的直接說,不願意說的就乾脆不回答,反問這還是第一次。
景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的胳膊還貼在一起,冰涼的感覺透過皮膚滲透進來。
安茨抽回自己的胳膊,與景旭拉開距離,景旭手指動了一下但還是剋制住了想拉他回來的衝動。
不是每個雄蟲都能接受和同性這麼親密解除的,雖然安茨是他的心上蟲,但是蟲族這個社會下雄蟲都是得喜歡雌蟲的,腦子裡一般壓根就不會有喜歡同性的概念。
“蟲族第三次進化前體溫都會持續降低,一直到進化前兩個月左右,體溫會保持一個溫度直到進化前兩天才會升高。”安茨聲音平穩,宛如毫無生氣的機械在給景旭進行科普:“我現在還沒有進入最低溫的時候,大概還會有三個多月的時間,足夠這一趟來回了。”
安茨也並不是很會交流,大多時候他和景旭相處都是景旭在說他在聽,如今他生硬地岔開了話題便再無話可說,坐在房間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沉默着,不說話。
景旭還是想問到底安茨家裡有沒有雌蟲,即便再喜歡,他也不願意去做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可是最終一串的話在肚子裡繞來繞去繞不出一個頭緒,嘴邊溜出來的也就是一句:“那好吧。”
雖然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只是在今天晚上,他和安茨各自在一個房間的兩張牀上睡着,牀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景旭黑暗裡看見背對自己的蟲,感覺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對方。
可是,伸出手摸到的都是空的。
景旭覺得,安茨突然變得好生疏遙遠,比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要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