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涇看着關莞在他面前倒下,只覺得他的心裡突然煩躁了起來,他撿起地上的寶劍對準獨思狠狠的刺了幾劍,直到確定他已經命喪黃泉這才停下手來,他抱着關莞快步走回房間,急急的命人宣來了太醫。管家跑到太醫院,就急忙將太醫拉了過來,一衆太醫還在用飯,看到是銘涇公子府中的管家也不敢怠慢,紛紛背了藥箱就跟着往外走。
四五位太醫圍着關莞以此爲她把了脈,又詳細的查看了她的傷口,許久沒有人說話,銘涇終於忍受不了此時房間裡壓抑的氣氛,問道,“怎麼樣,關莞可有大礙?”
這幾名太醫紛紛跪在地上,“回公子的話,這隻暗器插入的地方離心臟很久,恐怕……恐怕有性命之憂啊。”太醫看着銘涇這個樣子,就好像是要吃人一樣都十分的害怕,心中想着牀上躺着的 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讓平日裡一向脾氣甚好的銘涇公子因爲關心她發了這麼大的脾氣,但是不管怎麼樣,這個人一定是要好好醫治的。
銘涇聞言好不生氣, 高聲怒斥着,“本公子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總之一定得把此人給本公子救回來!你們是需要龍肝鳳髓也罷,千年人蔘也好,只管向本公子開口,她若是無事便可,倘若有一點差池,本公子摘了你們的腦袋!”
一干太醫面面相覷着,誰也不敢開口說出半個字,“還愣着幹什麼?你們這樣看來看去的關莞就能好起來嗎?”一旁的李曉鵬等衆人都很是訝異銘涇此刻的反應,李曉鵬跟隨銘涇十幾年,從未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心中想着難道李曉月這傢伙說的真的是對的嗎?難道銘涇公子真的喜歡關莞嗎?但是算命先生不是說了,他的妻子會從天而降嗎,自己活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個女子從天而降了,但是公子喜歡她,公子對自己有恩,自己自然是不能和公子搶的,自己只能再等着了。
銘涇這才意識到他此刻有多失態,他跌坐在椅子上,顫抖着端起一杯茶水,他只覺得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他遠遠的看着此時躺在牀榻上臉色蒼白的關莞,心裡像壓上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幾乎讓他喘不過起來。
他索性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並讓屬下們不必跟隨,他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當日與關莞同船而遊的人工湖邊,耳邊似乎還回蕩着那時關莞說的話來,她說,人生能得幾回醉,人生能逢幾回春,銘涇只覺得心裡十分苦澀,第一次感覺到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他府中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竟然只是一堆浮雲。
太醫們一起取出了嵌在關莞身體裡的暗器,又上了金瘡藥和止血藥,最終開了一副方子,吩咐人說即便是灌也要讓她把藥喝下去。李曉鵬把太醫們送了出去,連忙去找銘涇將現今的消息彙報給他,銘涇表面上不動聲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的心已經狠狠的揪了起來。
沒有關莞伺候的第一日,銘涇淨臉的時候看到水盆子裡的水不是銀丹草水時他便大發雷霆
,將水盆打翻在地上,而他自己都說不出他是在生什麼氣。
下了朝後,銘涇喚來了幾位親信商議齊王前去祭祀一事,正說着,他的魂魄卻不知飄到了哪裡,他的親信一連叫了幾聲公子都沒有什麼反應,衆人很是不解。尤其是那日齊王帶着他與蕭季、佑公子和幾位大臣去剛剛修建好的園子裡遊玩,順便將各處都題上名字,也好考驗考驗皇子們的學識。
逛了半晌,行到一帶黃泥築就的矮牆,牆頭皆是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裡面數間茅屋,外面卻是桑、榆、槿各色樹稚新條,隨其曲折,編就的兩溜青籬,籬笆外的山坡之下,有一土井。
齊王笑道,“倒是此處也有些道理,固然是人力穿鑿,如此一件,未免勾起了朕歸農之意,我們且進去歇歇。”說完,正想從籬笆門進去,忽然看到路旁有一個石碣,恰巧是爲題名準備的。
一位大臣見此誇讚道,“果真是妙極了,這裡如若懸掛着個匾額待題,則毀去了這田舍家風,立此一石碣又覺得生動了許多。”
齊王心情極好,說道,“各位愛卿,皇兒們,還不想出個恰當的名字題上?”
蕭季瞥了銘涇一眼,見他還未開口,便率先說道,“回父王,兒臣以爲編新不如述舊,這種地方古人已經說盡了,不如直書‘杏花村’也是極妙的。”
齊王聽了笑着向一位大臣說道,“這倒提醒我了,此處都極妙,只差一個酒幌,明日再做一個,不必華麗,只照着普通老百姓的村莊裡的式樣來做,用竹竿挑在樹梢。”那大臣一口應了下來,口中連連讚歎皇上英明。
齊王思忖了一下又向衆人說,“‘杏花村’雖然好,但卻犯了正名。銘涇,你有何看法?”
此時,銘涇正自顧自的發着呆,眼前的杏花早已幻化成了關莞那張惹人疼惜的臉龐,齊王一連叫了幾聲,銘涇才反應過來,“父王恕罪,兒臣方纔想的入了神,舊詩有云,‘紅杏梢頭掛酒旗’,如今莫若‘杏簾在望’四字了。”
衆人都讚歎着,“銘涇公子當真是學富五車,好才華,好個‘在望’,又暗含‘杏林’之意,怕是再合適不過的了。”齊王的臉色這才和緩了幾分。
遊園一事雖是有驚無險,但聽到的人無不爲了銘涇捏了一把冷汗,俗話說伴君如伴虎,惹怒了齊王,憑你是什麼王爺公子的,一個懲處便能叫你永世翻不了身。
這天,銘涇正心不在焉的獨自在書房裡練字,因他心情浮躁,所以筆下的字也少了平時的舒展,這時,一位侍女匆匆推門而入,大驚失色的說道,“公子,不好了,關莞姑娘發高燒了。”銘涇聞言怔了怔,手中的毛筆滴下一個濃重的墨點,順着筆尖將宣紙暈開了一大片,銘涇來不及多想,擡腿就往關莞的房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下人把太醫請過來。
銘涇來到關莞牀前,只見她臉色越發的蒼白,滿頭青絲凌
亂的散在了玉枕之上,額頭上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汗水,嘴脣微微顫抖着,渾身直打寒噤,在昏迷中喃喃自語的叫冷。銘涇一聽連忙叫下人擡來了兩牀被子,都給她蓋在身上依然不停的打着哆嗦,銘涇急的在房間裡轉來轉去,這時太醫急匆匆的隨着一名下人走了進來,正欲行禮卻被銘涇攔住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來這些虛的,快給她瞧瞧,她這是怎麼了?”
太醫走到牀頭細細的爲她把起脈來,“看得這位姑娘的脈象,左寸沉數,左關沉伏;右寸細而無力,右關需而無神。實在是不妙啊。”
銘涇按耐住心中的急切,又問道,“那太醫可有醫治的法子?”
“這……”太醫臉上面露難色,“老臣也不敢保證能不能醫的好,只能是盡力而爲,吃了藥也要看醫緣了。”銘涇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在眉心形成了一個凸起的皺褶,他望着牀榻上神色痛苦的關莞,橫下了心來,“罷了,你且放手一試吧。”
太醫得了命令立刻下了方子,“人蔘兩錢,白朮兩錢,雲茯苓三錢,熟地四錢,白芍兩錢。兩碗水煮成一碗,每日分兩次送服,另外,用溼毛巾給這位姑娘擦擦身子,這高燒若是退了想必不過幾日就能清醒過來,若是退不了……銘涇公子若沒有別的吩咐,老臣就先退下了。”
銘涇揮了揮手,讓下人將他好生送了出去,一位侍女端着一盆水走了進來,邊上搭着一條毛巾,銘涇從她手中接過水盆,“你先下去吧,本公子跟關莞單獨待會兒。”侍女應了一聲,緩緩退了出去,心中十分羨慕關莞,何時見過公子這般溫柔啊。公子不溫柔的時候看起來都那麼迷人,現在以溫柔,真是還要不要讓我們這些做是你吧的活啊。
銘涇一邊給她細細的擦着身子,一邊輕聲說道,“關莞,你向來可不是好吃懶做之人,雖然平日裡貪嘴了些,可也不會丟下本公子自顧自的睡大覺來,你快些醒來吧,本公子已經習慣了有事與你一同商議,本公子保證,你若是醒來本公子把全京城的美食都搬來給你,快些醒吧。”
銘涇握住她的手,輕輕聞了聞她的手背,有拉好被子給她蓋在身上,吩咐守在門口的侍女小心伺候,這才離開了,一連過了幾日,關莞還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只是身上的溫度總算是退了下去,每日銘涇下了朝必定會來探望關莞,否則一整天都安不下心來。銘涇這些時日也憔悴了幾分,他與衆位食客在書房商議着前些時日遇刺一事,銘涇態度堅決,無論是什麼人派來的,查出來一定要剝了他的一層皮。但是那個小廝卻好像和關莞一樣,是從天而降的,竟然查不到一點關於他的信息,這樣銘涇委實鬱悶,將管家狠狠的尋了一頓。
一位食客開口說道,“屬下以爲此事不宜深究,其實思前想後能對王爺下次毒手的也不過是太子殿下和佑公子了,如今公子在朝中的根基還不甚穩固,若此時與他們起了爭執只怕對公子有害無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