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逸秋“哦”一聲,好一會兒,姐弟兩個都沒說話。
“你知道嗎,迦因和她父母相認後,我很多時候走過他們家那個門口的時候,就會擡頭看一眼那個紫藤花架。”覃逸秋道。
覃逸飛看着姐姐。
“其實以前也經常會看,特別是紫藤花開的時候。可是,你知道我那時候會想什麼嗎?”覃逸秋道。
“我不知道。”覃逸飛道。
“我在想,如果迦因啊,沒有被她媽媽扔掉會怎麼樣呢?你會不會很早就認識她,然後和她交往,就沒有漱清的事兒了。”覃逸秋道。
說着,覃逸秋看着弟弟,覃逸飛苦笑了下。
“可是,再怎麼幻想,事實是事實,人生的路,沒有機會重來。”覃逸秋道。
“姐,我懂,這些,我都明白。所以,我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了。”覃逸飛道。
覃逸秋看着弟弟。
“姐,你知道坐在輪椅上看世界,和站着看有什麼不同嗎?”覃逸飛道。
覃逸秋沒說話。
“坐在輪椅上,你就只能擡頭看別人,不擡頭的時候,你就什麼都看不見,看不清楚。看不清楚了,就會待在自己的世界裡,可以去思考很多的事。”覃逸飛道。
“你,思考了什麼?”覃逸秋問。
覃逸飛淡淡笑了,道:“我以前覺得我會給她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生,想要的幸福,我一直都覺得她的家庭還有清哥在左右她的人生,讓她去做她並不喜歡的事,讓她那麼痛苦。可是,這些日子下來,我才慢慢意識到,其實讓她痛苦的人,是我。”
覃逸秋盯着弟弟。
“所以,我不想再讓她痛苦了,我,只想做讓她開心的事。現在她在回疆不就挺開心嗎?我看了她的專訪,她很,很棒。她是很優秀的一個人,非常優秀。或許,我曾經爲她設想的那種道路,也未必是適合她的。現在她做了不同的選擇,也同樣做的很開心,這就夠了。”覃逸飛道。
覃逸秋,愣住了。
“只要我遠離她的世界,她纔會開心。”覃逸飛說着,眼裡閃過深深的痛苦。
覃逸秋看出來了。
她蹲在弟弟面前,望着弟弟。
“小飛,如果你爲了她犧牲自己的幸福,你覺得她會開心嗎?”覃逸秋道。
覃逸飛,不語。
當徐夢華從女兒那裡拿到羅文因捎的東西時,一言不發。覃逸飛卻是不同,向姐姐感謝了羅文因的好意。姐弟兩個,便看着自己的母親,而母親,什麼都沒有迴應。
今晚是嬈嬈第一次來外公的新家,晚上雖然覃春明忙的沒時間陪家人吃飯,可徐夢華還是很隆重地歡迎了自己的外孫女。當然,這樣的家宴,葉敏慧也是參加的。吃了晚飯,葉敏慧就回去曾泉那邊了。
覃逸秋把葉敏慧送到覃家門口,本來覃家距離曾泉那邊只有兩三分鐘的路程,都是鄰居,覃逸秋也就沒有送更遠。折回家裡,覃逸秋看着弟弟在客廳裡和女兒一起玩電子遊戲,便對弟弟說:“你沒去過曾泉家裡嗎?”
“你說回來以後嗎?”覃逸飛問。
“嗯。”覃逸秋道。
“去了一次,他和希悠姐也來過。”覃逸飛道。
覃逸秋沒說話,嬈嬈卻說:“媽媽,我明天想去看看泉叔叔,可以嗎?”
“你去找他?”徐夢華道。
“嗯,上次在姑奶奶家裡,泉叔叔給我出的那道題,我想告訴他,我做出來了呢!”嬈嬈道。
“題?”徐夢華不解。
“是啊,很難的一道題呢!我想了好久好久都沒有答案,不過呢,現在終於我想出來了。”嬈嬈一臉得意,“哦,對了,媽媽,泉叔叔是不是還沒到家啊?”
“我不知道,可能吧!”覃逸秋道。
“那我等會兒過去。”嬈嬈道。
因爲羅文因是羅正剛的小姑,又是曾泉的繼母,所以嬈嬈一直都稱呼曾泉爲泉叔叔,雖然曾泉在婚前一直都要嬈嬈叫他“泉哥哥”。這個“泉哥哥”的稱呼,當然是被家人給阻止了的,畢竟有點太不正式。
回到表哥家的葉敏慧,和每天一樣,洗漱泡澡上牀,然後睡覺。要是曾泉回來了,就和哥哥聊會兒天。但是因爲曾泉每天回來都挺晚的,到家了還有一些公事要處理,兩個人也聊不了多久。
今晚曾泉到家的時候稍微早了一點點,九點剛過就到了家裡。正好葉敏慧剛過來沒多久,事實上是葉敏慧前腳進門,曾泉後腳就來了。
也許是因爲太累了,葉敏慧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靠着,一動不動。
聽見曾泉回來了,她才睜開眼看了哥哥一眼。
曾泉和秘書安排了幾件事,秘書就離開了,曾泉才走到妹妹身邊坐了下來。
保姆大姐趕緊給他泡了一杯茶端過來。
“你這是怎麼了?”曾泉問葉敏慧。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葉敏慧閉着眼睛,道。
曾泉看了葉敏慧一眼,道:“要是覺得累了,就回家去!”
葉敏慧盯着曾泉,道:“我回去了,然後讓迦因回來嗎?”
“你瞎說什麼呢?”曾泉道。
“你們都是偏心她的,你以爲我不知道嗎?”葉敏慧道。
曾泉本來還想好好和葉敏慧說話的,結果葉敏慧突如其來這麼一句,讓曾泉也不禁有點火了。
“你這什麼話?什麼叫我們都偏心她?”曾泉道。
“難道不是嗎?”葉敏慧道,“他想見迦因,我知道,而迦因呢,她只是因爲我在逸飛身邊,纔沒有過來,只要我一離開,她肯定馬上就來——”
曾泉盯着葉敏慧。
“就像上次一樣,她就是見不得我們好,只要我們要好了,她就要來破壞,她——”葉敏慧說着,氣呼呼地環抱着雙臂。
“你既然這麼想,幹嘛還要和逸飛在一起?你這是腦子進水了,還是受虐狂?”曾泉打斷葉敏慧的話,道。
葉敏慧盯着哥哥。
“你以爲你這樣做,就能改變你和逸飛的現狀嗎?你以爲迦因是你們之間的問題嗎?”曾泉道。
“難道不是她嗎?如果不是她,我和逸飛早就結婚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葉敏慧道。
“你覺得是她讓你們分開的?敏慧,你說,你願意接受逸飛心裡還住着迦因,那你就真的去接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逸飛說一套,背後又做一套。”曾泉強壓着怒火,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如果你做不到,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離開逸飛,回家去,好好開始你的新生活。”
葉敏慧氣呼呼的,不說話。
“不過,你現在這樣,不是說如果不能接受,你是真的不能接受,你完全不能接受。既然不能接受,那就不要這樣逼着你們兩個了。你這樣做,你們不會幸福的。”曾泉道。
葉敏慧也是生氣了,盯着曾泉,道:“是啊,我們是不會幸福。那麼,你和希悠姐那麼不幸福,又是因爲誰?是哪個女人讓你朝思暮想、難以忘懷,以至於希悠姐那麼好的人,你都情願傷害?”
曾泉愣住了,看着葉敏慧。
哪個女人?
敏慧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曾泉問。
他本來是應該問“你怎麼知道”,這樣一問就是立馬招供,葉敏慧這張嘴,曾泉很清楚,要是讓葉敏慧知道那件事,那就等於全世界都知道了。而且,那晚曾家發生的事,應該不會傳出去的,怎麼敏慧,敏慧從哪兒知道的?
“我說,你爲了哪個女人要那麼對希悠姐?”葉敏慧道,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清楚。
曾泉看着葉敏慧,道:“希悠和你說的?”
“你能做的出來,還怕別人說嗎?”葉敏慧道,“我就想不通,希悠姐那麼好,她那麼愛你,把一切都給了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你們男人難道都一樣嗎?就不能守着身邊的人好好兒的,非要出去找外面的女人?家花不如野花香,是不是?”
對於方希悠和葉敏慧說那件事,曾泉並不意外,方希悠肯定會說什麼的,可是,方希悠應該沒有說出蘇凡的名字。如果方希悠說了,葉敏慧就不會是今天這種語氣,也不會現在才說,早就找他來鬧了。即便不找他,肯定也去鬧蘇凡了。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現在我們說的是你的事——”曾泉道。
“你是想用出軌者的身份告訴我,要是我和逸飛結婚了,就會和希悠姐一樣了,是嗎?”葉敏慧道。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曾泉道。
葉敏慧也是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變得這個樣子。是因爲聽見嬈嬈說念卿去了回疆,然後逸飛什麼都沒說嗎?
他一定是想到蘇凡他們一家團聚了,才心裡不舒服吧!一定是那樣吧!
心裡這麼想着,葉敏慧本來控制着平靜的心情,就變得有些,神經質了。
不可理喻?
曾泉這四個字,真是把葉敏慧驚到了。
一下子把她驚醒了。
她,不可理喻嗎?
久久的,葉敏慧不說話,愣愣地坐在那裡。
曾泉本來是被她給氣到了,可是看着她這樣呆呆的抱着頭坐着,又覺得她太可憐。
“敏慧——”曾泉重新坐在葉敏慧身邊,看着她,放緩了語氣。
葉敏慧擡頭看着他,眼裡淚花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