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定北和宏遠方丈互視了一眼,心裡同時震撼着,沒想到小小的摘星樓居然隱藏着這麼大的實力。
這幾年來爲何從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這樣一個門派的存在?他所畫的那些示意圖到底是隨手拈來弄虛作假捏造出來的,還是真的存在着?
但這位摘星樓樓主看起來氣勢非凡,比起昨日所見似乎身上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尊貴氣息,這樣的氣息,楚定北有幾分熟悉,但卻肯定自己在武林大會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他看着戚晨風看了好一會,才又淡言道:“口說無憑,不知道戚樓主是不是還有其他可以證明的東西?”
戚晨風將上頭第一張紙拿開,讓第二張紙呈現在他們的視線裡,他的長指又在上頭劃過:“這裡是我們分佈在望月城的商鋪。”
“這些商鋪都是你們的?”楚定北有幾分不敢置信,這大大小小的商鋪數目之多,規模之大簡直超乎他的想象。
“且慢。”一旁的宏遠方丈忽然道,目光落在圖紙上,眼底不知道閃過什麼,片刻之後他纔看着戚晨風,沉聲道:“其他商鋪老衲或許不清楚,但這裡有幾家商鋪卻是屬於天下第一莊的,戚樓主,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個謊言是否撒得太大了?”
聞言,楚定北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眼底也迅速閃過不悅的光芒。
虧他還因爲戚晨風一身尊貴的氣息而輕易相信了他,沒想到他竟然敢跟他們開這麼大的玩笑!
兩人凌厲的目光落在戚晨風身上,不料他只是淺淺一笑,靠在椅背上迎上兩人的視線,一臉平靜,也是一副運籌帷幄能控制整個大局的氣勢,讓人完全質疑他所說的話一般:“這些商鋪有一半是屬於摘星樓的,兩位若不相信,可以去向楚莊主證實,我相信楚莊主這時應該還在院裡。”
兩人又互視了一眼,他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他們無法不相信,更何況天下第一莊就在望月城裡,這件事情想要證明虛實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才把武林盟主這個位置搶過來,斷不可能與他們開這種玩笑。
戚晨風沒有理會他們各自的心思,把第二張取下來放在一邊,長指落在第三張紙上繼續向他們解釋道:“這裡是我們摘星樓與天下第一莊在柳江合作的商鋪,這些事情只要稍微向天下第一莊的姬堂主打聽一下就會知道。”
“難道說天下第一莊所有的生意和你們也有關係?”楚定北看着他,心裡已經無法用震撼這兩個字來形容了。
五皇兄的天下第一莊竟然和這個莫名其妙的摘星樓有這種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卻從來未曾聽他說過。
一直以爲這些生意全是五皇兄在打點,不想他背後還有這麼大一個合作伙伴,也才發現自己對五皇兄的事情原來了解的這麼少,過去對他的關心真的太少了。
可這也不敢怪他,他自成年之後便一直留在邊城裡,這次會提前回來也是父皇特意下了旨把他召回。
雖然,不知道父皇爲何這麼急着把他喊回來,但看父皇的意思這次讓他回來了似乎不急着讓他回邊城了,也不知道皇城發生了什麼動亂,又或者說皇族裡頭有了什麼陰謀詭計讓父皇感覺到不安了。
越是想,越發現自己對皇城甚至整個皇族的瞭解都少得可憐。
他看着戚晨風,靜待他的回答。
戚晨風淺笑道:“是這樣沒錯,只不過出面的全是天下第一莊的人,我們摘星樓成立已久,但名氣卻從未有過半點。”
宏遠方丈和楚定北這回也不知道該不該完全相信他的話,經營着這麼大的一個幫派,可卻不求半點名氣,這樣的人實在難得,就算是他們自己,他們也相信自己根本做不來。
“只是,摘星樓既然和天下第一莊有着這樣的關係,那麼這次的武林大會……”
“方丈請放心,楚莊主絕對不是一個會徇私的人,你和他認識多年,也該瞭解他的性情。”戚晨風平靜道。
面對北王爺和聞名整個江南武林的宏遠方丈,他的態度一直是淡淡的,既沒有狂傲自負的氣息,也沒有半點謙卑。
這份氣概,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足以讓人信服。
宏遠方丈眸光一閃,忙道:“老衲不是這個意思,老衲自然相信楚莊主的爲人。”
不過,這事情若是公開出去,對天下第一莊甚至楚江南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對他的名聲總是會影響到的。
至於楚定北,他自然相信他五皇兄的爲人,他五皇兄對這些名利的事情素來不在意,會把天下第一莊辦起來已經出乎他的意料。
但看着五皇兄有自己的一點追求,他心裡其實也是有點高興的,在知道天下第一莊和摘星樓有這麼重要的合作關係之後,他心裡已經偏向摘星樓了。
和外人合作不如和自己人一起謀事,既然摘星樓和天下第一莊已經合作了這麼多年,五皇兄也願意相信他們,那麼這個戚晨風也該是一個可信之人。
他看着宏遠方丈,溫言道:“既然是通過了自己的實力選出來的武林盟主,我們也該遵從我父皇的意思。”
宏遠方丈點了點頭,知道他偏心於自己的五皇兄,這事便不該再有任何異議了。
確定摘星樓是可以合作的夥伴之後,楚定北和宏遠方丈低語了幾句,宏遠方丈便站了起來,與他們告辭之後便退了出去。
等到整個禪房裡只剩下他們二人,楚定北才道:“戚樓主應該也聽說過朝廷想要重建河堤這事吧。”
“自然是聽說了。”戚晨風也不打算與他打啞謎了,直接開門見山道:“就因爲這事,我們纔會出面來參加武林大會。”
楚定北明白了,他們摘星樓雖是個幫派,卻也是以生意爲主的,與朝廷一起修建河堤這樣重要的事情,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極大的一個誘惑。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們不要半點名氣,可在這事上卻不得不站出來爲自己爭取,這項工程說到底也不過是爲了利益,若是合作愉快,以後朝廷能給他們摘星樓的好處還多着。
兩人商議起修建河堤的具體事宜,這一談竟不知不覺談了近一個多時辰,等到兩人從禪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了下去。
黃昏已到,將到入暮時分了。
楚定北心裡有幾分着急,辭別過戚晨風便匆匆往自己的庭院返回,至於本來還是一臉平靜的戚晨風在,目送他離開之後,眼底也頓時閃過一絲焦急,匆匆往後院趕去。
可他去的不是玄王府的院子,而是去了天下第一莊的弟子所住的庭院。
他不知道他們離開了沒有,只是盼着自己還能在她離開之前與她見上一面。
一整日裡,她昨日對自己所說的話都在自己的腦海中盤旋着,讓他一直心神恍惚,雖不至於會影響他的行動,卻還是讓他極度不好受。
她似乎對他真的絕望了,絕望到已經不想再與他同心協力一條路走下去。
她也說了,從今以後他也只會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計劃……這兩個字,好冷。
他是一直替她安排着她所要走的路,可卻從來沒想過她只是一個計劃或只是一個棋子,他只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
七七,她這時候還在嗎?
可讓他失望的事,當他來到天下第一莊的庭院時,看到只是空蕩蕩的院子,裡頭有幾個在院中打掃的少林寺弟子,除此以外再無其他人。
他們走了,走得這麼快,連半點機會都不願意留給他。
見一面也這麼困難嗎?
從明天開始他便多出很多事情要忙活,而明夜……也是中秋之夜。
擡頭往天際望了眼,夕陽落下,那個尚未明亮起來的月亮也漸漸浮出雲層。
月亮很圓,又將是一年人月兩圓的日子,明日陪在她身邊將會是誰?
是她的師兄他的五皇弟,還是那個急匆匆從樑國趕回來的沐初?但不管是誰,她身邊也已經沒有任何屬於他的位置,或許,她也不想見到他。
轉身往摘星樓的庭院返回,每一步走得都如此緩慢,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那般。
走了這麼多年他其實真的累了,只是,他的疲累能讓誰看到?
楚國的百姓不讓他累,楚國的皇族也不讓他累,師父更不會讓人他有累倒的一日,而他的母后……
回頭往天際那一輪明月望了一眼,他淺淺笑了笑,那笑意裡頭,滿是苦澀的味道。
他若是累了,誰人能將他母后從誅仙島裡帶回來?又有誰能替他母后完成心願,找回女皇找回殿下,爲他們復國?
可他也不過是個平凡的人而已,爲何這麼重的擔子一定要落在他的身上?
當年那五位將軍還有三人在哪裡?他們是不是也有後代?他們的後代是不是也該挑起這個重擔,爲女皇爲殿下做些什麼?
他們都該是和殿下有婚約的人,爲什麼尋找殿下的事不是由他們來執行?爲什麼他就不可疑拋開所有的一切,和他最心愛的女子過逍遙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