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楚玄遲忽然停了下來,就連七七也注意不到那點異動的氣息。
擡頭望去,夜空中根本沒有半個身影,但若是集中意念,還是可以感覺到那一點點絕無僅有的不尋常。
蒼茫的夜色微微涌動了下,忽然,就像是空氣裂開了一道細縫那般,一人從細縫裡,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走出來,轉眼間,人已經在他們面前穩穩落下。
隱術!
和七七的七色紗衣不一樣,這纔是正兒八經的隱身術!
這個夢族,果然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不過,眼前這女子,七七總覺得似在哪裡見過……
眉目一沉,她沉聲道:“你是夢……陛下身邊的侍衛?”
墨竹向她略爲頷首,以完全沒有半點起伏的聲音道:“陛下想請姑娘府中南公子入宮爲她奏樂,還請姑娘知會南公子一聲,立即隨我入宮。”
“南公子今日身子不適,入夜時分已上牀就寢,只怕有負陛下錯愛了。”七七想都不想,立即拒絕道。
夢弒月找師兄做什麼,不用想都知道,她和師兄的修煉已經開始,此時就難以停下來,一旦停下,雙方都不好受。
只不過師兄這裡有沐初守着,不舒服的時候還能叫沐初給他施針壓制一下,夢弒月那邊可就難說了。
今晚,大概夢弒月不好受了吧,可她好不容易纔將師兄帶回來,怎麼可能再次將他交給夢弒月?
墨竹臉色沉了下來,盯着七七冷聲道:“陛下的旨意,素來輪不到旁人拒絕,慕容姑娘,還請讓南公子立即隨我入宮。”
七七自然知道夢弒月的命令,他們現在還不能反抗,但,她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師兄再次跳入火炕。
“不……”
“我這就隨你去。”低沉醇厚的聲音從身後輕飄飄送來,如同他的人那般,無聲無息地已經來到七七身後。
楚江南看着墨竹,正要開口,忽然間,一陣凌厲的寒氣竟從身後而來。
這點變故,就連七七也沒有預料到。
無名一聲不哼,長劍已出鞘,劍尖朝着墨竹面門直刺而來。
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的一招,如此平淡無奇,就像是隨意執劍刺來,可就是這麼平凡不起眼的一劍,竟讓墨竹瞬間變了臉。
腳步一錯,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躲避,也不過堪堪躲過,劍風在臉龐外不遠處劃過,一張算不上白皙的臉慢慢溢出點點猩紅。
若不是對方只用了七成的功力,也不是存了心要殺她,此時此刻,就算不死,只怕自己也已受傷。
一劍,徹底敗了她的氣焰。
但,身爲女皇陛下身邊兩大貼身侍衛,豈是如此輕易會認輸的?
冷眸一收,她在瞬間斂去了自己周身的氣息,在無名第二劍送出之際,腳步一點,狠狠退了數步,身影與夜色融合,只是眨眼的工夫,人不見了,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這女子的隱身術果然不容小覷,她或許武功不如無名,但再加上隱身術,就是無名也難以保證就能輕易將她拿下。
夢弒月身邊的人果真不一般,不過一個貼身侍衛而已。
楚玄遲站在七七身旁,臉色未曾有半點變化,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密切注意着周圍的氣息,只是隨意看着院子的紅磚地,不知道在看什麼。
無名冷冽的目光在周圍看了一圈,隨後竟也低下頭,平靜地看着地面,七七甚至注意到,就連身旁的楚江南也在看着地上。
是她功力還不夠深厚,還是說大家有了什麼默契?她爲什麼就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看什麼?
小手扯上楚玄遲的衣袖,輕輕拽了下,男人修長的睫毛擡起,看了她一眼:“怎麼?站累了?”
七七直想對他翻白眼,真看不出來她的意思麼?
既然人家看不出來,她再跟他打啞謎只會浪費時間,“你們做什麼一個個都看着地上?能看到她的影子?”
她有特別注意過,地上根本沒有半點影子在浮動,再說隱身術要是不能想辦法將影子也隱去,那還有什麼意思?
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古代的武功真有這麼神奇!
楚玄遲將她扯了過去摟在懷中,“在研究她的腳步,也許可以從中偷窺出一二,說不準還能學會這功法。”
“當真?”七七頓時亮了眉眼,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正要說什麼,卻瞥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
她抿了下脣,雖然分明已經不驚喜了,卻還是佯裝興奮道:“快告訴我怎麼看?是不是研究她走過的每一步?快悄悄告訴我,等我學會了,我每天跑去皇宮戲弄女皇陛下的妃子,說不準還能去偷看夢君大人洗澡。”
說到這裡,秀眉頓時擰了起來:“話說回來,這人會隱身術,你說她有沒有偷偷去看過夢君大人的身子?”
空氣中,一絲異樣的氣息瞬間浮動。
也是在同一時間,無名長劍一指,連看都無需去看,已經將身後的人帶落地上,那一劍也在她肩頭上劃過,傷不算重,卻還是見血了。
倒在地上的墨竹迅速爬了起來,完全不理會正在冒血的傷口,怒目瞪着七七,冷聲怒道:“你敢!”
敢什麼?
七七看着她,一臉無辜,想了想,才接上了她的話,頓時彎了下眉眼笑道:“夢君大人如此絕色,若有機會見見他的身子……”
“找死!”墨竹一咬牙,掌中蓄力就要拍過去。
胸前一涼,無名的長劍已經來到她心門上,劍尖未曾碰到她,但,冰冷的劍氣已入體。
墨竹深吸一口氣,慢慢平復自己的氣息,再看慕容七七那一臉笑意,才徹底反應過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
憤怒沒了,卻還是有幾分不高興,這幾個無恥之輩竟故意惹她動怒,分明是清楚一旦動怒,她氣息亂了身影便難以藏住,只要功力足夠的深厚,定能發現她的所在。
沒想到這一個個長得絕色傾城的,竟是如此狡猾。
她冷眸盯着胸前的劍尖,不悅道:“是不是要公然抗旨,挑釁女皇陛下?”
七七撇了撇嘴,“我們哪來的膽子抗旨?不過是因爲今夜南公子實在是身子不舒服,才希望姑娘可以代爲轉告一聲,希望陛下可以體諒。”
“放肆,你道陛下的口諭是什麼?”
“那你可有女皇陛下的證物?例如說,蓋了印章的聖旨,或者大家都認得的令牌……算了,令牌什麼的還是免了,我們都不認得,誰知道是真是假?”七七盯着她,一臉認真:“人家皇帝傳召什麼的都會拿聖旨來,你把聖旨拿出來我瞧瞧,要不然我怕你是冒認的。”
“胡說什麼!”墨竹本來已經打算去拿令牌,雖然對慕容七七這個無禮的要求很是不爽,但她身邊高手如雲,現在陛下又急需南公子的琴聲,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誰知,這慕容七七竟無禮到要看聖旨!不知道陛下宣人除了用聖旨,還可以口諭嗎?
更何況,她墨竹是陛下身邊的人,人在陛下身邊待了這麼多年,整個皇城有誰不知道?
“慕容七七,你若再敢阻攔,那邊是抗旨……”
“你別胡說!”七七盯着她,一臉惶恐道:“我對女皇陛下的忠心可是天地日月可鑑,那簡直就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你可別血口噴人。”
不給她任何說下去的機會,她又道:“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我慕容七七有幾個長得傾國傾城的夫君,每一個拿出去都足以擔當皇城第一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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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淺咳的聲音,她不僅瞪了眼身邊這三個男人,也掃了眼遠遠倚在長廊木柱上看熱鬧的白衣男子,不理會這些沒良心的傢伙們,她繼續看着墨竹道:“你現在非要帶走我其中一位夫君,還是最純潔可愛的那個……不是,我的意思是……”
真是說多錯多,深吸一口氣之後,她看着墨竹,繼續道:“總而言之,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假傳聖諭,事實上只爲了將我家南公子帶到什麼地方去,強行逞那獸行之事?”
這話,雖然明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但還是有人在聽了之後臉微微紅了。
臉皮薄,天生的。
墨竹已經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沒有當場被氣得吐血已經是奇蹟。
她怒瞪慕容七七:“你……”
“反正我也是爲了小心起見而已,你若想帶走我家南公子,那就先出示陛下的聖旨再說,若是沒有聖旨,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將他帶走的。”七七堅定道。
“七七……”楚江南面有難色,七七是不認得墨竹,可他認得,這話怎麼都是說不過去。
“閉嘴,我知道你也願意爲陛下撫琴,但我不敢冒險。”七七瞪了他一眼,走了過去將他一把扯到背後,如同教育孩子一般認真道:“你是不知道外頭人心的險惡,萬一這人是易容冒充的呢?你這麼笨,被人騙光了都不知道。”
“……”楚江南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她明白他今晚是必須去的,但如此固執要將他攔下來,到底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