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會議

小會議

所謂炫耀會被馬踢,又所謂隨地亂放閃光彈是非常非常不道德的事情,之後想起來,當事人之一的李書表示,會遇到埋伏,一定是眼前這對人的錯。

不過當時當然沒有說出這樣的話,李書這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從沉重的負擔和責任感裡面逃離出來。他到底是二十歲左右,雖然早已經習慣了死亡和殺戮,但這基地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們,他當然也不能談笑之間就當成過眼雲煙。

於是只能認命地背起這包袱,也背起了這諸多的期望,他並不擅長內治,雖然在殺戮方面一直進展飛速,但在需要長袖善舞和殺伐決斷相輔相成的時候,到底是缺了些年齡帶來的遊刃有餘。

這會兒能夠得到希望,整個基地之中,只怕最高興的就是他了。但到底已經在最重要的青春期經歷大變,成爲了沉默寡言且表情不多的人,大多數時間看起來非常不好親近。且,也非常沒有什麼浪漫啊之類的虛無幻想,在他的世界裡面,不過就是從原來的品學兼優,未來的名牌大學學子,夢想是成爲一名律師。到現在的血濺三尺不眨眼,不斷在修羅場上游蕩,所求的也不過就是,一方樂土,溫軟的牀,簡單的食物和最親的親人。

所以這會兒看到楚城和林語黏糊,李長興是已經轉去樓上找珍藏的食物出來待客——馬上就要裡應外合夾擊狼羣,珍藏的東西不吃掉難道還留給這幫狼崽子麼?

其他閒雜人等早在院子外面就散開了,於是一樓就剩了林語楚城和李書。這會兒李書轉過頭,面無表情地就丟了一句:“生物書上說,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就是會不會使用工具,你們說,要是動物也會使用工具了,那我們和動物還有什麼區別?”

這一句話就成功地鎮住了場子,別說林語愣了,楚城也愣了一下,纔回答:“你的意思是?”

楚城確實有懷疑過,人類往野獸的異變,到底是進化,還是大自然想要徹底淘汰掉人類,所以人類做出的應激反應?

而且林宇歸的完全獸化,到底又會怎樣?是會成爲新的“人類”,融合了野獸和人類的優點,還是跨過了神劃定的界區,成爲聖經之中該隱那樣被放逐的存在?

猜測還有很多種,問每個人,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這與教科書不同,這樣的猜測,除了大自然千百年後徹底的演化成型,目前正在參與演化過程的人們,沒有任何辦法得到一個定論。

而這些猜測也太過虛無縹緲,於是楚城腦子偶爾劃過這個念頭,也就哂笑着把它丟到了忘卻之井。

現在聽到李書這樣的問話,楚城卻一下子就心懸了起來。幸好聽到下一刻,李書回答:“倒是沒有發現這麼誇張的。”

楚城皺起眉,看來還是有比較凸顯的?

“羣居的動物,特別是狼,很有配合性,非常聰明,也非常有耐心,這我知道。”李書似乎也覺得自己即將說出去的話有些驚世駭俗,但是他依舊是非常迷惑地,無法忍耐地,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地問:“可是,你們大約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發現,這羣野獸,它們是觀察了我們一段時間,找到了我們的捕獵規律,等到我們消耗了食物,一半的變異人出去捕獵,纔開始動手。”

彷彿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樣,李書不需要得到迴應,就繼續說:“就好像人類的行兵佈陣一樣。我開始還以爲是巧合,但是在你們發現我們之前,我們已經被圍困了兩週左右,我仔細地觀察過,這些野獸並不是一直在這裡,它們會輪流換班,休憩。好像……人一樣?”

說到最後,儼然是已經覺得自己說的東西太過匪夷所思,所以語氣低的彷彿囈語一般。但房間這樣安靜,在場的楚城和林語早已聽了個徹徹底底。

林語的第一個反應是震驚,第二個反應是絕望——在野獸只是單單獲得變異能力的時候,人類就已經在掙扎着尋求生存,並且憑藉着智慧,像林語這種低等的變異,也能憑藉着佈置和陷阱之類,越級殺死比自己能力強的野獸。

但這些都是建立在野獸比人類低的智商上面的,若是野獸擁有了和人類一樣的智商,若是它們得到了和人類同等的才智,同等的進化,人類的勝算就會越來越少。

眼前瞬間劃過哥哥被野獸追逐着,浴血奔跑着離開,不想死在自己面前讓自己痛苦的那背影;想到父親那放在自己口袋裡面,顫抖着用血液寫下的“照顧好自己和你媽”的紙條;想到母親涕淚交加,哭泣着親人的分離和死亡,接着被偷襲的野獸撕得四分五裂的那個瞬間……

那痛苦的,不想回憶的,那些一出現在腦海邊緣就會被故意趕走,連一個字都不想回憶的“過去”,一瞬間伴隨着恐懼鋪天蓋地而來,讓林語全身發冷,全身僵硬。

“……林語、林語!”一瞬間被恐懼趕走的神智,從那無盡的彷彿地獄之中的痛苦回憶中醒來,那低聲的輕喚卻在這一瞬有些不耐,溫熱的手掌貼上來,一左一右扶住驚恐的他的臉——面前是鬍子拉碴,自己親手用剪刀剪下的狗啃一樣的髮型。消瘦的顯得凌厲刻薄的一張臉,堅定的眼神和微微抿起的脣。

是非常堅毅的表情。這男人真是得天獨厚,在大家都落魄的時候,偏偏越發見證了某些人的麗質天生。

這時候,就越發現這張臉的主人多麼值得依靠——他是女媧、是目前發現進化最爲困難,也最高等的變異。

雖然除了對同類的“壓制”之外,沒有發現其他能一瞬間秒掉一個軍隊那樣逆天的能力,但單人作戰幾乎未逢敵手。而且,還有那麼多變異人……眼前劃過韓笑的臉、小云的臉、自家哥哥林志中的臉甚至是吱吱和阿肥的樣子……

看到林語認真地審視自己,若不是情勢不對,楚城真想好好擺個POSE來讓他慢慢欣賞,不過,當務之急是讓眼前這惶急的人安定下來。

看到他蒼白的臉,惶急的彷彿被貓逼到死衚衕的耗子。

因爲最近的趕路,那下巴都瘦的變了型,且因爲臉上的肉並不多,越發顯得那眼睛大的有些可憐和倉皇,這一眼看上去,好看是好看,但楚城可是一點綺思都還沒來得及起,就給憐惜給佔滿了。

他就這麼雙手撫着林語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和你家人出事的。”

簡單的一句話,卻很重很重。

差點陷入往日夢靨的林語,慢慢地,彷彿從泥淖把自己連根拔起一般。眼神也漸漸地清明瞭。

楚城的手還撫着,於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跳躍的紅暈。

氣氛正好,楚城心中一動,正想一不做二不休,就這麼低頭親上去。可惜不遠處還有個完全不懂什麼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人。

李書完全不知道什麼是“打擾別人好事會被馬踢死”,只知道自己說出的話居然沒有得到回覆。林語的一系列轉變和楚城的安撫,細細說來是很長的過程,但真正發生起來,也不過就是呼吸之間的事情。

開始李書是不知道他們會完全丟下他這個大活人,兩個人演什麼心有靈犀。還以爲是要說說各自對這件事情的看法。畢竟這件事是非常嚴肅的,認真說起來,甚至是跟整個人類以後的發展有關的。在這樣嚴肅的事情下,應該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嚴陣以待。

當發現這兩個人半路開小差,而且楚城明顯神情有些不對勁的時候,李書有些薄怒——其實越到末世,好脾氣的人就越少。當習慣了什麼事情都用武力和殺戮解決的時候,只要夠強,忍耐是什麼,不需要知道。

不過那怒氣只是轉瞬即逝,想到還是要跟這兩個人共商大計,他不得不再次好心提醒:“你們覺得呢?”

那曖昧的氛圍被這句問話瞬間打破,突兀倉促到甚至讓人覺得能聽到那啪地一聲,泡沫碎裂的聲音。

林語猛地推開楚城,嚴肅地回答:“恩,我覺得,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我們就危險了。”

難得他反應如此迅速。楚城佩服地想。

這短暫的插曲過後,三人商量了一下。到底還是不知道這些變異狼、老虎狐狸什麼組成的大軍,到底是否真的有智慧,就算有的話,是全部的野獸都有,還是隻有變異獸纔有?

而且,它們到底到了什麼地步?

這樣的商議根本無法得到結果,就像在幾代之內,就算出一個驚才絕豔的科學家,估計也無法做出完整的人類進化的原因和科學分析。

當然,立足現在進行科學展望或者猜想的話,就另當別論。要知道,林志中可是也有自己的一套展望學說呢。爲此他專門找了個黑皮本子每天記錄,就爲了以後能夠被載入史冊。

總之,三人的商議並未帶來什麼進展,最後還是決定擱置再議。

當然,後來這個決定,被林語認爲是楚城這麼多年最不理智的決定第一名。而楚城後來對於這件事,硃筆親批“色令智昏”,差點被蓋棺定論,氣的林語實行家暴了整整一個星期。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奉上。我……我一定會努力撿節操的……(捂臉

這裡稍微解釋了爲何林語一直沒跟家人說重生的事情,我看到很多讀者說這樣很蠢很不方便。這個十一是不會改的,因爲以十一本人的觀點來出發,上一輩子家人死的極慘,這一世何必要把這樣痛苦的記憶再次給家人,而且說了家人怎麼死,也要說他上輩子是如何被開膛破肚的悽慘。就算這一世未曾發生,上一世也曾發生過,對林語也是心傷,親人的離世,還是那麼慘,那一定是刻骨之痛,別說提,可能午夜夢迴,都要一一確認眼前是否虛幻,纔敢繼續入睡。因爲經歷過這樣的情緒,我覺得,林語一定不想家人也經歷這樣的切膚之痛。

所以十一不會改這個情節……

除非……你們能說服我改變我的觀點……

碎碎念說完…………更完去碎覺,明天白天多刷刷,也許有驚喜,晚上早點睡啊親愛的們……(揮手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