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動

暴動

那天晚上居然就這麼簡單無波地過去了,楚城的神態自然無比,一旦恢復正常,那彷如長者的氣質又回來了,言語行爲都讓林語覺得貼心卻不過分引人反感。

當然,讓林語改變最大的是,林志中慢慢甦醒過來了。

誰都不知道到底是那碗血的作用,還是這突如其來的生病剛好要消失,總之,不管到底是不是巧合,林志中能恢復,這算是這段時間以來,真正的一個徹頭徹尾的好消息了。

不過他還沒加入巡邏,只是在家帶林宇歸這個小崽子,林爸爸林媽媽不太知道林宇歸和林志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林語林志中,包括楚城大概都是有些擔心的。同樣的兩管藥劑,林志中這病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奇怪。

難不保林宇歸不會跟自家老爹一樣,生個病什麼的。

於是林志中在家好好帶崽的時候,楚城豆豆和林語倒是成了林家的代言人。豆豆年紀小,最多安排守夜巡邏或者去村裡面幫忙挖井維持秩序什麼的。因爲是小孩子,總要保證良好的休息,以前是沒辦法,現在林家那麼多大男人,難道還要把個小孩兒當大人使喚。

於是豆豆在大家的勸說下,總算鬆口氣,這孩子也不硬撐着了,當天換班完,不用三班倒之後,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來那小臉纔有了幾分光彩。

若說豆豆是令人心疼,對於林語來說,楚城基本上就是令人頭痛了。他不記得任何事情也就算了,但不知道爲什麼,原本那些若有似無的曖昧行爲經常也不經自主地就做了出來。

雖然不至於噓寒問暖那麼矯情,但是那獨特的態度,絕對特殊的關照,基地這羣人混熟了之後,有些就可以拿出來肆無忌憚地開玩笑了。就如同打趣普通的情侶一樣,現在這個時候,有了這頓沒下頓,活過今天不知道明天,於是人們對於什麼性別啊之類的看的也不如以前嚴重。

本來麼,這不過是別人的私人生活,只要這人對於大家來說,是個好戰友好同事,上場能殺敵,下場好說話,別人才懶得管你到底取向什麼。

這雖然是好事,現在大家都是戰友關係,如果有些人總是帶着歧視的眼光看人的話,雖然不會怎樣,但到底還是相處的沒有開朗大方的人自然就對了,不過當這些人肆無忌憚的玩笑開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林語有時候窘迫的都不曉得怎麼回話纔好。

到底沒出社會的,臉皮薄。不比楚城,不管別人怎麼說,八方不動,穩若泰山。若是林語有時候讓他嚴肅點,不要每次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他當時答應,那雙眼睛看得人似乎都要融化了一般,簡直是又誠懇又認真,總讓林語的話衝到嘴邊,嘆息着又咽下去了。

不得不說,楚城瞭解林語的死穴,只要循序漸進,加上林語確實對他不一般——連最親密的關係都有了,而且當時可不是強來的——雖然當時造成的結果比強來好不了多少,但到底還是出於自願。

所以,若說林語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楚城是絕對不相信的。楚城一貫敏銳,當然不會不明白,林語是害羞,但絕對不是抗拒。

對付林語,只有一招最好用。千萬別跟他表白說什麼,就這麼直接慢慢來,先加深自己在他心中地位,一步步蠶食,纔是最好的方法。

要是玩什麼表白心跡,一瞬間把家人的壓力和內心的警惕給喚醒起來,只怕以後見面和相處的時光都會完全消失。

只有慢慢等待,等到自己足夠重要,足夠在家人或者其他什麼阻隔之中,讓林語猶疑,思考,不捨。那時候,纔是揭開一切的時候。

楚城從來都不着急,若他是個忍耐不住的人的話,他也不會有幸能夠活到今天。只要有希望就夠了,只要有一絲光亮在遠處閃耀,楚城就能憑着毅力一點點挪動,爬也要爬到那想要到達的地方。

於是,打定主意把厚臉皮進行到底的楚城,每天就溫文地微笑,接受一切玩笑。林語一開始還惱怒,後來看到這羣喜歡開玩笑的人,有幾個帶着傷值班了幾次之後,居然最多隻是稍微開玩笑,看到林語急了,都會識相收斂。

覺得他們大約也是過了這陣子興頭,開始習以爲常了吧,林語也就慢慢不管,放下心來。

倒不是他沒警惕心,而是,接下來,基地的情況開始惡劣了。

確切來說,是更惡劣了。

水源缺乏,一號基地的亂鬥,讓很多流民堵在基地門口,基地根本無法接收他們,只要讓這羣流民真的進入西北基地,只怕接下來不到一個月,所有物資全部都會用光。這其實也不算是最重要的問題,主要是,不但是物資的問題,還有很多其他的問題。比如流民的成分無比複雜,而且很多不知道底細,又害怕被一些居心叵測的變異人混進來,到時候一起煽動動亂,只怕就要出大問題了。

不但如此,而且以基地的大小,原本還算尚可,但若是真的讓這羣人進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收留了,無法保障人們的生活,那又何必收留?

但韓笑卻有些猶豫,他本就是比較心善的那種人,雖然當兵出身,但身上不但沒有匪氣,學到的最多的就是對人們照顧。所以西北基地每個人都過的很開心,基地一直沒出什麼大事,而且大家生活都還算不錯。

但是,連林語都隱隱覺得,眼前的局勢要失控了,只怕是到了要做出決斷的時刻了。但韓笑顧忌太多,到底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楚城已經跟韓笑隱晦地談過很多次了。

當然,都是在私底下的情況下。這事兒也只有林語知道,楚城一貫以來做任何事情都是不瞞着林語的,就像林語從來不會花費精神在楚城面前掩飾一樣。

晚上兩人巡邏的時候,楚城就私底下悄悄抱怨:“再不做決定,只怕再過一陣,就晚了。”

那淡淡的擔憂的語氣,難得楚城也有這麼委屈外露的時候,林語忍不住莞爾一笑。笑完,卻又是神色沉寂下來,楚城說的沒錯,基地的水源和物資都要見底了,這夏天卻還沒過去,算算大致的日子,現在正好是□□月的時段,只怕再不行動,到時候真的想做什麼反應,卻都來不及了。

想到這裡,哪裡還笑的出來。

沒想到楚城轉過頭,非常認真地說了一句:“小語你別怕,我不會讓你和家裡人出事的。”

“……我自然會保護自己和家裡人!”林語準確回擊,心裡有些憋悶,像被大人看扁了的孩子一般,帶了些賭氣的神色在裡面。

楚城一曬,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開始說些別的話,來吸引走林語的注意力。話題很快被扯開,氣氛也輕鬆起來,不得不說,楚城與林語,兩人之間等級差距太大,林語總是不自覺,就開始隨着楚城的節奏起舞,卻不自知。

不過,掌握節奏的人如履薄冰,隨着起舞的人大大咧咧,誰也不是絕對佔便宜,而且相處的分外和諧。

三班倒的巡邏變成兩班倒,人手增多,每個人負責的範圍縮小,氣氛雖然緊張,但只要回家看到家人,偶爾逗逗最近已經在吐口水泡泡的林宇歸,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在這亂世之中,能有這麼溫馨的瞬間,已經是謝天謝地。

不過,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矛盾從來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避免。

流民在外始終是個禍害,這晚上,不知道是誰的起鬨,也許根本就是在煽動之下,特意準備好的預謀,總之,這晚上,林語正在打盹——整個通宵真的完全睜着眼睛度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因此一般都在不需要出外巡視的時候,找個角落休息一下。安排兩人一班,也是爲了這個原因。

卻沒想到,往日還算安靜的夜晚,這晚上突然就傳來了嘶吼和喧鬧的聲音,開始還只是三三兩兩的叫喊和回答,後來就變成了一大羣人憤怒的喊叫,再後來,居然傳來了咆哮聲和撞擊的聲音。

兩人一聽這聲音就知道鬧起來了,楚城和林語所處的地方不算特別外圍,也不怕這些人是爲了聲東擊西,趕緊就往聲音傳來的大門口趕過去。

門口的燈大開這,慘白的白熾燈下,人們的臉孔都有些變形,看上去彷彿某些傳記裡面活靈活現的插圖人物,有些失真的錯覺。

但下一秒就傳來尖銳的叫罵聲,打破那一瞬間的錯覺。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叫罵聲,痛苦的嘶吼,還有憤憤的質問。

一瞬間鋪天蓋地,面向着站在高處守衛的人,好像那人就是害他們流離失所的人一樣。

站在高處戍衛的不過是個年輕人,看上去甚至不足二十五,大約也就剛進入社會工作一兩年的大小。此刻羣情激奮,他臉上甚至有侷促和心虛的感覺。

難怪下面的人越演越烈。楚城一眼就看出了關鍵所在,他走上去,對着那年輕人示意一下,讓他下去,年輕人不以爲杵,鬆了口氣,趕緊下去了。

楚城站上去,下面的人愣了一下,突然有人大叫一聲:“首領!他是一號基地失蹤的首領!”

今天早點寫完睡覺……哎,啥時候才能歡快地一天寫八萬字,一個星期大長篇完結啊(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