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珍沒有說話,看着郭懷遠臉上流『露』出的陰翳之『色』,心裡忍不住跳了兩下,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如今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了,不如,咱們低調行事,只求完成先皇臨終吩咐,好好護着皇上……”
郭懷遠聞言,還未等崔玉珍話盡,卻是開口打斷道:“玉珍,你想的太天真了,咱們若是真的無可奈何,什麼都不做,只怕到時候要被『逼』上絕路……不,現在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郭懷遠說這個話的時候,臉上若有所思,他最終冷冷的說:“既然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咱們絕地重生。”
“你什麼意思?”
崔玉珍只覺得心驚肉跳,一張臉顯得十分僵硬,而她的手也不覺交握在了一起,泄『露』了她心中的忐忑。
郭懷遠聽到崔玉珍的問詢,擡頭看向了崔玉珍,也看出了她的不安,他伸出自己未受傷的那一隻手,握在了她交握的雙手上,輕聲開口道:“你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這話,郭懷遠又是垂着眼瞼,輕聲問了一句:“玉珍,我記得,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這些年來,你一直陪着我,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卻始終事事爲我着想,我知道你對皇上也衷心,今日,我也只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支持我?”
“我……”
崔玉珍眼神閃爍,沒有馬上回答,她輕聲道,“可是如今皇上尚幼,你要做的事情,會不會傷到皇上。“
郭懷遠聞言,只是輕笑着回了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郭懷遠雖未直接回答崔玉珍的問題,可是這小小的一句話,卻是再明顯不過的表達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崔玉珍的身體忍不住僵硬住了。
而郭懷遠也能夠感受到手下那雙原本該是柔軟的雙手此刻是多麼的僵硬。
他對此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又說了一句:“玉珍,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我願意爲你做任何的事情,若是你不贊同,我願意爲你改變主意。”
崔玉珍聞言,心中一動,擡起了頭,目光與郭懷遠的目光對視上了。
雖然郭懷遠的目光裡透『露』出了柔情,卻也透『露』出了掩藏在眼底深處的控制不住的野心。
她沉默了許久,最終臉上『露』出了笑容,輕聲道:“你說什麼呢,你我已經結爲夫妻,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而崔玉珍的話,也讓郭懷遠佯裝鎮定的神情終於鬆懈了下來,他的心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輕笑着開口道:“玉珍,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支持我的,我不會騙你,方纔若是你不答應我,就算是暫時關着你,我也一定會去做這件事情的,不過如今有你的支持,我心裡很高興。”
崔玉珍臉上『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郭懷遠伸手抱過了崔玉珍,將崔玉珍抱到了自己的懷中,輕輕拍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又輕聲道:“玉珍,我知道,你對先皇衷心,可是如今先皇已去,你也該爲自己想想,也該爲我們的將來想想。何況,袁叔萬未必沒有這份野心,他日,袁叔萬也一樣會對皇上不利,真等到那個時候,倒不如我們先下手爲強。”
“嗯。”
崔玉珍輕聲應着,靠在郭懷遠懷中的臉上,卻是面無表情。
而郭懷遠卻並未注意到崔玉珍的異樣,如今,他的心中其實還沉浸在崔玉珍答應支持他的興奮之中,他笑着設想了二人美好的未來,又是柔聲與崔玉珍描述着:“將來,若是我登上了位置,你也一樣是我身邊唯一的女人……不過,玉珍你該給我生一個孩子了,那個賤人先時殺死了我的孩子,以至於我到了這個年紀,身邊也只有庶子庶女傍身,等到你給我生了孩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會留給我們的孩子。”
“孩子嗎?”
崔玉珍的手忍不住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只是輕聲呢喃着。
而郭懷遠卻是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啊,我也該有個嫡子了,玉珍,我知道讓你現在生孩子很辛苦,可是我真的很想有一個只屬於你我的孩子。”
“是,你會有一個只屬於你我的孩子。”
崔玉珍笑着撫『摸』着肚子,垂下的眼瞼,卻是掩蓋了千般情緒,她的聲音輕的彷彿是一陣風吹過,便能夠吹散一般:“你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
郭懷遠聽到了,臉上忍不住笑着點了點頭,眼裡透『露』出了無限的柔情:“是啊,我知道,你自然會保護好咱們的孩子,我也會保護孩子的,會讓你和孩子,得到最好。”
吉祥坐在榻上慢慢的做着手中的繡活,聽到了房門口的動靜,她也並未擡眼,依然慢慢的做着。
袁叔萬從外邊走到了裡間,看着吉祥一副懶洋洋,有一針沒一針繡着手中繡活的模樣,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走到了吉祥身邊,正要坐下之時,吉祥卻是放下了手中的繡活,伸手推了推袁叔萬開口道:“天兒熱,別坐過來了,我讓青玉他們給你拿酸梅湯。”
說着,吉祥卻是自己站起了身,衝着守在外邊的青玉開口吩咐讓拿了兩碗酸梅湯進來。
而青玉聞言,連忙恭敬的對着吉祥行了一禮。
態度恭謹的讓吉祥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青玉青柳二人這副樣子,是從她公主的身份被捅出之後開始的,雖然先時二人對她也是恭恭敬敬,但是絕對沒有像如今這般,簡直就是要將她供了起來一般。
不過,吉祥倒是沒有說什麼,也覺得這二人到底是伺候了她這麼長時間,估計等過段時日,也便能夠恢復正常,如今恐怕也只是受了她這個身份的突然影響罷了。
吉祥剛剛吩咐完正要回到榻邊坐下,袁叔萬卻是一把環住她的腰,不等吉祥伸手推開她,卻是輕聲道:“今日,你已經喝了幾碗了?”
“什麼?”
吉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袁叔萬倒是沒有不耐煩,只是重複說了一句:“酸梅湯。”
“呃……”
吉祥沒有馬上回答,也有幾分心虛,卻是輕聲道:“不記得了……”
“到底幾碗,好好想想!”
袁叔萬一聽,便知有問題,臉上的神『色』也忍不住虎了起來。
而吉祥忍不住縮了縮腦袋,知道這個時候撒謊,袁叔萬一樣能夠知道真相,只能夠輕聲諾諾道:“不多,就三碗。”
“三碗!”
袁叔萬加重了聲音。
吉祥也只能夠嚥了咽口水,替自己辯解着:“其實不多,今兒個天真的有點熱。”
“待會兒,你不能夠再喝了。”
“行,不喝了。”
吉祥倒是顯得十分好說話,連忙討好的笑着應承。
不過,這副好態度,依然沒有引得袁叔萬面上神『色』和緩,他又是開口說了一句:“明兒個起,也不許揹着我偷喝,這酸梅湯,一日喝兩碗,已是極限了,而且不能夠加冰。”
“那我得熱死了。”
吉祥聽着袁叔萬的話,立刻抱怨了起來。
雖然這個時代的夏天,並沒有那麼熱,可是身上穿的也多,而酸梅湯喝下去,真的是很舒服,若是給剝奪了她的這個享樂,還有什麼意思啊!
袁叔萬半分不理吉祥的抱怨,臉上神『色』嚴肅,看起來十分的不近人情,冷聲教訓着吉祥:“我先時與你叮囑過多少次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每次來葵水,都會腹疼,大夫也讓你少喝這些『性』涼的東西,若是再敢狡辯,以後一份都不許喝。”
“行,行,都聽你的。”
吉祥能夠看得出袁叔萬在這個問題上的較真,雖然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哪裡不好,她如今月事不調,偶爾會腹痛,其實也是因爲她如今年紀尚幼的緣故。
當初,袁叔萬接連給她喝了兩多年的補湯,到現在仍然是並未停下,只是喝的日子間隔沒有那麼短罷了,她的身體哪裡會有什麼問題,袁叔萬這般較真也是在小題大做。
只是,袁叔萬對於她身體的問題,看的很重視,而且的確是爲了她好,吉祥也不想因爲這些小事情,而與袁叔萬鬧得不痛快。
她笑着點了點頭。
聽到吉祥答應了,袁叔萬面上的神『色』也和緩了許多,他笑着握着吉祥的手一塊兒坐在榻上,輕聲開口道:“你可別忘記了還要給我生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呢,不養好身體怎麼行呢!”
“停……”
吉祥有些頭疼,也有幾分哭笑不得。
她開口輕聲道:“袁大叔,你能不能別一日三次的提醒着我,我都要厭煩了。”
“叫我什麼!”
袁叔萬捏了捏吉祥柔軟的小臉,笑的有些威脅,說話的聲音也頗有幾分咬牙齧齒:“壞傢伙,你還叫上癮了。”
“沒有沒有。”
吉祥連忙捧回了自己的臉,搖了搖頭否定。她可是記得袁叔萬有多計較這個問題,只是她每每都會忍不住失言,當然也有幾分想要逗弄袁叔萬的意思在。
要知道,能夠惹起這位定王殿下情緒波動的事情,如今可是不多了。
而袁叔萬瞧着吉祥這副小模小樣做出來的乖巧樣子,臉上忍不住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
最終酸梅湯捧上來,吉祥雖然並未動給自己點的那一碗,卻還是忍不住撒嬌着在袁叔萬的那碗中,喝了幾口,方纔心滿意足的捂着肚子躺在了榻上。
袁叔萬倒也不嫌棄,一口將剩下的酸梅湯飲盡後,將碗放到了一邊的小几上,卻是坐到了吉祥的身邊,『揉』着她的肚子,笑着開口道:“你這肚子裡,即使能夠懷上我的孩子?”
“起開,起開……”
吉祥把過河拆橋做的十分得心應手,完全忘記了方纔撒嬌要酸梅湯時候的模樣。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輕聲道:“我想過了,如今我身份也要恢復了,你不是也要光明正大娶我嗎,倒不如等娶了再考慮生孩子的事情,這樣子,咱們的孩子也不至於被別人閒言碎語。不過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孝期還未過吧!”
吉祥眨了眨眼睛,看着袁叔萬故意調侃着。
而袁叔萬聞言,卻是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來,開口道:“誰敢閒言碎語!”
“行了吧,你也莫瞞我了,就是我恢復公主這事兒,先時我又不是沒有在外邊『露』過臉,恐怕也有不少人認得話,現在恐怕已經說開了吧!”
吉祥雖然自從從宮裡出來後,就沒有出過門了,可是對於這些事情,她不用知道,也能夠猜到。
袁叔萬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點着吉祥的小鼻子,輕聲說了一句:“這你可就猜錯了。”
“嗯?”
吉祥疑『惑』擡起頭,看向了袁叔萬。
而袁叔萬卻是又笑道:“的確是有議論的人,但並不多,也不敢多說。”
說罷這話,又是道,“傻子,我特地找了果親王一道兒替你撐腰,有兩位顧命大臣站在你身後,哪個敢不要命了說你。”
袁叔萬自己讓吉祥恢復身份,隨隨便便給吉祥找一個大臣家裡做掩飾,當然也是可以,可是到底效果不如果親王一起站出來來的震撼,也讓其他人更能夠閉上嘴巴。
而如今,事情也的確是按照他所預想的在發展。
“老『奸』巨猾啊!”
吉祥笑了起來,不過又想到了什麼,輕聲開口道:“對了,我何時要住進宮裡去?”
恢復身份,要回宮,這一點基本上是無可非議的,吉祥雖然心裡有些忐忑,可也是早有準備。
而袁叔萬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暫時你還住在府裡,只等我一出孝期,咱們的婚事訂了,你再進宮。”
“嗯?”
吉祥微微挑眉。
而袁叔萬解釋道:“對外只稱,這些年來你已經習慣住在果親王府,所以現在仍然住在果親王府中,當然果親王府裡也給你準備了住所,日後,讓果親王妃給你安排幾次後宅應酬,你邀請一些世家小姐夫人遊玩,『露』『露』臉,便不需要做別的了。”
“宮裡能同意嗎?”
吉祥剛剛說完,自己到忍不住笑了起來,如今這宮裡,倒還真沒有什麼能夠耐得了袁叔萬的人。說宮裡同意,還不就是袁叔萬同意。
她笑着爬起來,靠到了袁叔萬的身上,笑着開口道:“原來,說了半天,你還是要把我留在身邊,這麼捨不得我?”
“自是捨不得……當然也是爲了省麻煩了,我可不想公主進宮後,我還要偷偷『摸』『摸』去夜探公主香閨。”
“說什麼呢!”
吉祥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害羞,捶打了袁叔萬的胸膛一下。
聞清婉自宮人處問清楚事情後,似乎是受了大刺激,身體再次反覆惡化,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千防萬防,自以爲防住了淑寧公主,便可以防止歷史上那一位元寧皇后出現,但是,元寧皇后其實早在袁叔萬的身邊。
她想到吉祥那張堪稱絕『色』的臉蛋,又想到了自己曾經瞧見過的袁叔萬對待吉祥的態度,果然是元寧皇后,也難怪能夠讓晉元帝鐵漢柔情。
虧得當時她還天真的同情過元寧皇后,只認爲她也會是將來真主出現後,會被拋棄的侍妾。
卻根本沒有想到,對方便是正主兒。
聞清婉神『色』懨懨的躺在牀上,一張臉蛋蠟黃,可是她還是強撐着要坐起身來,並且召喚進了宮人,開口道:“長寧公主呢,不是說恢復身份,身份也上了碟冊嗎,怎麼不來拜見?”
宮人乍然聽聞聞清婉這話,臉上愣了一下,也根本沒有料到聞清婉病重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會注意到這麼小小的細節。
不過她還是如實的開口回道:“果親王說,長寧公主自小住慣了果親王府,加之原本長寧公主所居的妙弋宮先時也被先皇徵用過,不好在住進去,故而,暫時不進宮了,仍然住在府裡。
“至於與娘娘請安之事,只等等娘娘身體康健了,果親王妃自會帶着長寧公主進宮來與娘娘請安。如今便不打攪娘娘了。”
聞清婉聽着宮人的回稟,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她看着宮人,慢慢開口冷冷說了一句:“敢情,所有的事情,他們都替哀家決定了。”
宮人聞言,低下了腦袋,並沒有說話。
而聞清婉閉着眼睛躺在牀上,想着方纔宮人之言,越想越生氣,卻又突然彷彿是抓到了什麼,猛地站起了身,也是因爲起身太猛加之身體虛弱,讓她好一陣咳嗽。
“你方纔說,長寧公主先時所居之地,是妙弋宮?”
聞清婉冷聲開口確認。
而宮人愣了一下,馬上點了點頭,開口道:“是,長寧公主,本是妙弋宮妙妃所生。”
“妙妃?”
聞清婉倒吸了一口涼氣,放在被面上的雙手卻是緊握成了拳頭。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幾乎是要被她遺忘在腦海裡的事情。
當年,先帝逝世,她曾經在先帝所居的妙弋宮中,看到過一副人物畫。
當時她並沒有在意,卻鬼使神差,盯着那副畫看了許久,畫中之人,是一個蒙面的女子,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雖然時隔許久,可是聞清婉的腦海裡依然深深的記得。
而且她的確是將那一幅畫,藏了起來。
她如今突然想了起來,那副畫中的那雙眼睛,與一個人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而那個人,便是她在袁叔萬身邊看到過的吉祥,也便是所謂的長寧公主。
可是,那一幅畫,卻彷彿是被先皇收藏着,若畫中之人真的是吉祥,那麼又是什麼意思?
聞清婉只覺得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越發的發漲,可是她忍不住看向了身旁的宮人,開口低聲吩咐着那名宮人從她藏畫的地點將那一副畫取來。
而說完這一句話後,聞清婉在宮人還未動身的時候,又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又對宮人開口道:“你去將果親王妃傳進宮裡,哀家要見她。”
“是……”
宮人應聲退下了。
而聞清婉也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不管那幅畫的真相如何,可是,這長寧公主一定要回宮,若在宮外,她更是長鞭莫及,在宮中,她還能夠做一些什麼!
果親王妃當天下午便進了宮,到了聞清婉的寢宮中拜見。
聞清婉吃讓果親王妃進宮覲見,本就是抱着讓吉祥進宮的意思。雖然聞清婉也知道,吉祥並不是真正果親王府裡的人,其實這些年來也一直生活在定王府中。
可是,畢竟名義之上,卻還是要與果親王府裡說。
只要果親王妃鬆口了自然是一切好說。
聞清婉在果親王妃進來的時候,也是信心滿滿,她早就聽得宮人描述過這位果親王妃的『性』格了,雖然潑辣,卻也是直來直往,甚少耍什麼心眼,想要說服她,對於聞清婉算得上是輕而易舉。
而聞清婉的心裡,也的確是這樣想的。
可是等到聞清婉真的見到了這位傳說之中名聲在外的果親王妃之後,方纔發現自己先時的想法有多麼的天真。
果親王妃絕對算不得美人,相反,她的長相甚至有些普通,如今加上身體發福,很難想象就是這麼一位普通的女子,竟然將果親王那個紈絝子弟抓的牢牢的。
不過等到聞清婉開始勸說之後,她才知曉,顯然果親王妃的段數比她要高得多了。
無論聞清婉說了什麼勸解的話,可是果親王妃便是雷打不動的一句話:“臣妾只聽從我家王爺的話,我家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
完全便是一副手足無措、沒有自個兒主意的尋常『婦』人模樣。
聞清婉雖然只來到這個世界並不長,可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也知曉了許多。滿京城的,誰人不知曉,所謂的果親王其實就是一個懼內的傢伙,府裡的事情,基本上都由果親王妃來處理決定。即使果親王並非是這樣的人,但果親王妃卻也絕對不是一個尋常的『婦』人……
吉祥這事兒,自然不是小事情,但也算不得是什麼大事兒。果親王妃這般說了,顯然便是在與她推脫着。
聞清婉看着只做彌勒佛模樣,說了不少話,但實際上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的果親王妃,幾乎是要忍不住爆粗口,好不容易纔忍住了,將人送走後,她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的將手中的茶杯砸落在了地上。
聞清婉在這一刻,也清楚的明白了,恐怕這事兒找果親王府裡的人,根本沒有什麼作用,真正當家作主的,恐怕是定王殿下袁叔萬。
她猶豫再三,卻是對着宮人開口吩咐道:“去將定王殿下請來。”
這算得上是聞清婉第一次如此這麼正式的將袁叔萬請到自己的寢宮裡來,她本該是十分嬌羞,甚至是迫切的等待着,可是這一回,她卻沒有絲毫曖昧之心。
袁叔萬此時正好呆在御書房裡看着公文,聽到底下宮人傳達的聞清婉的意思,他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折上了公文,倒是點了點頭,開口道:“好。”
袁叔萬自是知曉方纔聞清婉召見過果親王府之事,心中大概也有幾分明白,此次將他找去之事,到底是脫不了吉祥恢復公主一事的干係。
只是,袁叔萬此時心裡倒也有幾分好奇。
要知道,吉祥這事兒,雖然對於趙家皇室會產生一些影響,但到底影響不大,尤其對於太后聞清婉與皇上趙簡而言,更是沒有什麼不好的印象,反之,倘若吉祥恢復皇室公主的身份,並且嫁予他,對二人也是有好處的。
聞清婉這個時候,硬要將手攙和進這些事情,便是有些多餘了,甚至是畫蛇添足了。
偏偏如今的這一位太后娘娘,袁叔萬倒還真不好用正常人的標準去衡量了。
袁叔萬來到聞清婉的寢宮之後,聞清婉正好在宮人的幫助下,收拾打扮完畢。
聞清婉看着袁叔萬,眼睛裡仍任透『露』着一絲期盼與矚目,但比之以往,也是收斂了許多,她開口讓宮人上了茶,又笑着請袁叔萬品了茶。
袁叔萬並未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伸手撿起了茶,送入了嘴裡抿了一口。
而聞清婉卻又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哀家聽聞瑾帝有一位公主尚在人世,如今也是認祖歸宗了,前些時日,哀家病重的厲害,倒是沒有關注這些事情,今日卻是恍然聽說,那位公主,還住在果親王府中。”
袁叔萬沒有說話。
而聞清婉倒也沒有失落,只是又繼續開口道:“果親王府自然不差,可到底是皇家公主,總是流落在宮外,卻是有些不恰當了,還是儘早回宮爲好。”
聞清婉說完這話,又是看了一眼袁叔萬,卻瞧見對方無動於衷坐在座位上。聞清婉咬了咬牙,只能夠又道:“定王殿下,您說是不是,到底還是皇家公主,總是呆在宮裡纔像樣子。”
在聞清婉的話音落下後,袁叔萬手中的杯盞也放到了桌面上,他只是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聞清婉,開口道:“太后所言卻有幾分道理,只是微臣還有幾分私心。”
“定王殿下這是何意?”
聞清婉未料到袁叔萬竟然會如此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
而袁叔萬在聞清婉微微睜大的眼睛下,笑着開口道:“太后娘娘,臣心慕長寧公主已久,自是事事都希望能夠爲公主考慮。讓公主居於宮外,一則便是公主已經習慣了在宮外居住,乍然回宮,定然不會適應。二則,臣自己也有私心,若是公主居於宮內,臣與公主之間的距離,也會拉大,臣定然會相思成病……”
“定王殿下!”
聞清婉大聲叫了一聲,眉頭早已經皺了起來,她根本沒有想到,袁叔萬竟然會說這樣的話出來,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甚至完全不顧禮教。
聞清婉深吸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一些別的什麼大義凌然之言,可是袁叔萬卻不再讓她開口說話,而是略帶警告的笑道:“臣聽聞太后娘娘如今身體尚未好轉,太后娘娘還是少憂心此類事情,好好養病,等微臣孝期一過,還希望太后娘娘能爲微臣與長寧公主賜婚呢!”
袁叔萬話中的意思,顯然一點都不想讓聞清婉再管此事,而聞清婉也聽出了這個意思,她也知道,倘若自己未乖乖聽從袁叔萬的話,恐怕袁叔萬不介意讓她一直病下去,一直到死爲止。
她也只能夠強忍心中的不安與不甘,臉上勉強擠出了笑容,輕聲道:“定王殿下既然如此說,哀家哪有不成全之理,只是,這長寧公主將來難不成也要從果親王府裡出嫁嗎?”
“太后娘娘放心,長寧公主備嫁之時,微臣定然會讓公主回宮的,畢竟,從正陽門出嫁,可是每一位皇家公主的該享有的尊榮。
“是啊……”
聞清婉臉上掛着笑容,聲音卻是乾巴巴的回着。
吉祥接下來的日子,倒是與先前的根本沒有改變,除了玄玠居里的人開始稱呼她爲公主之外,態度上也有所改變,她依然悠閒度日。
不過,果親王妃倒是帶她回了一次果親王府,並且帶她參觀了給她準備下的院子。
院子很大,佈置的也是十分精美,而且吉祥也瞧出了果親王妃在佈置這間屋子時候的用心,有新物件,卻很少,多數都是一些老物件,看着好像是被用了多年一樣,又彷彿是怕吉祥不喜,選的老物件,還都是一些可以留作收藏的東西。
畢竟這些東西,本就是越老越好。
吉祥看完之後,忍不住感激的對着果親王妃開口說了一句:“費心了。”
果親王妃只是笑着開口道:“我也就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哪裡費什麼心,公主喜歡便好。”
參觀完院子後,果親王妃倒是另提了一事兒,讓吉祥招待女客的事情。
其實也是間接的想用這種方式來宣告吉祥的身份。
吉祥不置可否點了點頭。
“原本如今天兒炎熱,是該到莊上去舉辦的宴會,王爺在京郊,也有幾處涼爽適合招待客人的莊園,只是,公主到底是第一次招待,我想了想,還是辦在府上爲好,也好讓公主帶着客人好好參觀一下自己的院子。反正接下來的日子,公主恐怕還要舉辦好幾回這樣的宴會,屆時再去莊上也不遲。”
“還要舉辦好幾回啊!”
吉祥聞言,卻是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但她也沒有流『露』出厭惡的神『色』,只是笑道:“我向來喜歡安靜,想着倒是在府上、莊上各舉辦一次便是了。”
“那也好,都由公主決定。”
果親王妃十分好說話,笑着應了,又是拿了名冊遞予吉祥,笑道:“舉辦宴會的雜事兒,就讓我來處理,公主只管看看,這名冊上的人有沒有想請的,便圈出來給我,我會去聯繫的。”
“麻煩嬸孃了。”
吉祥笑着接過了那份冊子,並未馬上翻開看。
吉祥雖然是宴會的主角,不過因爲有果親王妃在其中周旋着,倒也沒有多疲憊。
不過,這宴會舉辦之前,光是收拾自己,卻是要費好大的功夫,而宴會中,吉祥也是得忍耐着不受那些有些肉麻的恭維話的噁心。
當然,在宴會上,吉祥也認識了不少人,沒有深交,但都有了點頭之緣,這倒也是一個好處。
而另外一個好處便是,宴會用來打發時間真的很不錯,七大姑八大姨湊在一塊兒聊着,時間一下子便會過去。
而吉祥也能夠知道很多私底下的消息,而且都是十分及時靈敏的消息,大至朝堂上的事情,而小到京城裡的一些家長裡短。
吉祥倒是來者不拒,全部收進了自己的耳朵了,然後晚上回家,便是將這些事情告訴了袁叔萬。
開始之時,吉祥倒也沒有多想,等到做的習慣了,吉祥卻是乍然醒悟了一下:她這算不算的是夫人外交啊!
宴會上能夠得到的一些消息,的確是十分的靈敏,當然前提如果足夠準確,卻也是很管用的。
吉祥原本此次宴會的邀請名單中,其實是有崔玉珍的,畢竟在這滿京城的貴『婦』之中,吉祥最熟悉的人,還是崔玉珍。
可是崔玉珍並沒有來。
吉祥當時也沒有多想,只當是崔玉珍也不好意思來見她。
不過崔玉珍的事情,倒是會在宴會裡偶爾被人提起來,而吉祥聽得多了,也漸漸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或許該說是郭府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