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纔出來混嗎？”對面的老人學擡起眼皮，漫不經心的瞥了雷斯特一眼。
那眼神就像一個老油子在看一個剛走出校門，毛還沒褪乾淨的小年輕一樣，對他們不懂規矩的行爲嗤之以鼻。
雷斯特氣得直哼哼，仗着資格老四處耍流氓欺負小年輕，搞學霸作風，強取豪奪，本來應該是他老人家的作風。
自從當上楓葉丹林的院長之後，只有他雷斯特笑話別人，還沒有人有笑話雷斯特的份。
這會不知道從那突然蹦出來一個皺巴巴的老傢伙，見面就擺老資格，雷斯特當然不高興。
他氣惱的道：“你說你的，這就是你的了？我……我們。”
說着雷斯特伸手一劃拉洛林，覺得這種擺道理爭東西的時候，還是人多最有聲勢。
“我們從今天早上就開始追他，還逼得這巫妖鑽了礦洞，”雷斯特大聲道：“它怎麼算也應該是我……我們的。”
老人白了雷斯特一眼，道：“小傢伙，這上面有你的記號嗎？”
洛林在旁邊很辛苦的忍住，這纔沒有笑出聲來。
這老頭叫雷斯特就像是雷斯特叫雷歐一樣，一口小子，小傢伙，雷斯特生生的就低了好幾個輩份，結果到人家跟前自然就矮了好幾頭，一點脾氣都沒有。
雷斯特撇撇嘴，沒好氣的道：“怎麼可能，這是巫妖命匣，又不是記事本。”
老人呵呵一笑，掂了掂手裡的命匣，戲謔的道：“那你叫它一聲看它答應不。”
洛林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薇拉也知道這樣笑話老師是不對的。不過實在忍不住，忽然想起了凱瑟琳的做法。
轉身一把抱住洛林，小腦袋埋在洛林的肩膀上，張嘴咬住洛林一塊肉，轉身背對着雷斯特，肩膀不停的顫動。
雷斯特轉頭憤憤的瞪了洛林一眼。
胸前是薇拉的波濤洶涌。肩膀上卻被這丫頭咬的生疼，洛林是痛並快樂着。
只能無奈的苦笑一聲，心裡暗暗腹誹，老學霸耍流氓沒耍過人家，只有朝自己出氣。真是十足的窩裡橫。
不過看在阿黛兒的面子上，本爵爺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忍，嘶，好疼～！
“洛林。”雷斯拉拉洛林的胳膊。道：“搶東西你最拿手了，你來跟他講講道理。”
洛林一攤手，示意自己也沒辦法，都說是搶了，還用講道理嗎。
老人滿意的一笑，衝着雷斯特得意的眨眨眼。道：“江湖規矩，這種東西誰搶到手裡是誰的。小子。不服氣了，下次我打巫妖你跑的快點。不過。我估計，你……”
老人瞟了瞟雷斯特，道：“不行～！”
雷斯特氣得悶哼一聲，看樣子都快被憋出內傷來了。
奧巴赫姆無奈的搖搖頭，道：“聖博利安修士是應教宗的邀請，專程趕過來追捕巫妖的。”
這次就連不服氣的雷斯特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其貌不揚，似乎一陣微風都能吹倒的老頭子，名字裡居然有“聖”字。
“聖”是光明教廷內部人員的最高的榮譽頭銜。
雖然還有更高的一個名譽頭銜“神聖的”，但是這個頭銜是教宗專用的，因爲教義規定教宗已經是半神了，自有教宗可以稱神。
能獲得“聖”這個封號的人不少，梵蒂諾每年都有幾個人。
但他們都是死後才由教廷冊封的，比如拉塞爾首相，他死後肯定可以獲得一個聖拉塞爾的稱號，刻在自己的墓碑上顯擺，不過這對教廷來說這只是例行公事。
“聖”這個封號也不值錢，除了是一個榮譽頭銜之外，它沒有任何價值。當然這個稱號代表着巨大的聲望，不過一個死人聲望再大也沒什麼用。
活着的人能被封爲聖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代表着僅次於教宗之下的聲望。
即便是在教廷的歷史上，這樣的人也是鳳毛麟角，江湖地位高的一塌糊塗。
教宗本人見了也得熱情和善的接待。
洛林早就看到，老人頭頂帶的是代表苦修士的荊棘冠，手裡那根也是荊棘法杖，身上是打滿補丁的衣服，這都是苦修士們的標準裝扮，他們對物質的需求非常低。
而且這一身怎麼看也有些年頭了。
老人無所謂的擺擺手，道：“什麼聖不聖的，小的們瞎胡鬧，就是活的比別人時間長一點罷了。”
奧巴赫姆恭敬的道：“聖博利安修士在聖術的研究上有卓越的貢獻。”
老人哈哈一笑，道：“一個聖光用上一百二三十年，就是條狗也該成大師了。不能算數的，小奧。”
雖然已經猜到這老頭不簡單，洛林還是被嚇了一跳，這麼說不就意味着這老頭已經有差不多一百五十歲了，現在看起來依然精神矍鑠，看樣子再活十年也沒問題，這都是什麼怪物。
不過聽他說話倒是百無禁忌，連自己的調侃。
奧巴赫姆也對這位老人的性格有些瞭解，無奈的聳聳肩，道：“我的老師就曾經蒙受聖博利安修士的無私教導。”
聖博利安搖搖頭，道：“現在是年青人的天下了，我們這些老不死早就不合時宜了，好久沒出山門，剛發現現在教宗居然換了一個女娃娃。”
然後聖博利安上下打量了雷斯特一眼，道：“你就是雷斯特，禁咒魔導師是吧……我都忘了多少年以前，一個叫格林……不，好像是叫格里芬的法師，對我說過他有個叫雷斯特的弟子將來必成大器，原來是真的。”
雷斯特挑挑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人家資格確實老，連他的老師都見過。雷斯特也只能忍者。
聖博利安又轉頭看着洛林，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道：“洛林是吧，現在像你這麼膽大的年青人可不多了，嘖嘖……”
聖博利安搖着頭道：“居然還活的好好的，不簡單啊。小子～！
給你個忠告，工作是工作，不要太玩命了，命是自己的。聽說你女朋友很多，唉。真是讓人羨慕啊，我年輕的時候……”
奧巴赫姆趕忙咳嗽兩聲，拉拉聖博利安的衣袖，道：“大師。”
聖博利安哈哈一笑。
洛林撓撓頭，應了一聲：“是的。大師。”
心裡奇怪。這老傢伙說的跟平常教士們說的可不一樣，平常不都是說爲正義獻身無上光榮，這老傢伙可是跟狂信徒幾乎是一個意思的苦修士，卻幽默曠達的很。
果然本領越大的人眼界越寬嗎？反倒越是低級的牧師們越是喜歡死搬教義。
聖博利安拍拍手裡的巫妖命匣，道：“所以嗎，該找幫手的還是要找幫手的。
你小子有幾條命夠亡靈大祭司殺的。
聽說那幫人不人鬼不鬼的骨頭棒子。居然敢到咱們地盤上撒野，我們這羣老傢伙雖然不管世事。但是也不能坐視不理，出來給你幫個忙。”
洛林趕忙道：“感謝大師們的無私相助。”
聖博利安擺擺手。笑着道：“不用不用，我們這些傢伙，在聖術上鑽研了一輩子，終於不用直到進了棺材還用不上，能派上點用場，不算是白吃了這麼多年乾飯。”
奧巴赫姆道：“陛下請出了很多隱世的修行大師，出山前往各個戰略要地，就是來追捕巫妖的，只靠你們幾個對付他們，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
雷斯特不服氣，伸出手指，道：“算上這個，光我們就已經幹翻四個了。”
“那麼就是說還剩十二個。”奧巴赫姆道。
“呃……”雷斯特一下沒了言語，忙了這麼久，他和洛林才消滅了四分之一的敵人，其中愛德伍德還被跑了，只能乾巴巴一笑，道：“你算術真好。”
奧巴赫姆氣得狠狠瞪了勒斯坦一眼。
聖博利安道：“小奧，走吧，還有工作要做。”
然後對洛林招招手，道：“小子，我們這幫老傢伙只管出手，至於找出他們的工作，那就全交給你了。”
哈利加德城外依然是一片狼煙滾滾。
伊萊爾達趴在城牆上，通過望眼鏡觀察着前方的戰場。
此刻戰壕內殺聲震天。
維和部隊的士兵已經填平了一多半的壕塹，此刻加緊工作，不停的往前推進。
因爲是從四面全線推進，南方軍不得不派出手上全部的兵力，投入遲滯維和部隊工作的戰鬥中，整個哈利加德城都在戰鬥中。
哈杜傷病復發不能指揮之後，任命由伊萊爾達全權負責指揮城防戰鬥，由安赫爾協助做好內部工作。
伊萊爾達接替哈杜之後，立刻以強硬的手腕掌握了局勢，命令每一個軍官都到前線上去，和自己的部隊呆在一起，而不是躲在後方的指揮部中。
雖然此舉招來了一些反對，他也被人譏諷爲小隊長大將軍，因爲只有小隊長才會率隊衝鋒，而將軍們本來就應該坐鎮指揮。
但是在提出反對意見之後，伊萊爾達就地解除了兩個軍團長的職務，將他們的部隊劃爲自己直屬，同時將這兩個將軍給關進了監獄，等候哈杜的處理。
安赫爾也不遺餘力的支持伊萊爾達，由他掌控了南方軍。
上任後伊萊爾達就採取更積極的反擊戰術，讓前線軍團不停的出擊，有效的抵禦了新軍的進攻。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些不同。
“新軍這幫狗崽子突然打了雞血？”一個軍官皺着眉頭憂慮是說道：“今天他們怎麼這麼拼命？”
“就是啊，他們平常可不這樣。”另一個人小聲的嘀咕道。
原本自進入漫長的圍城拉鋸戰之後，新軍很快在持續的戰鬥中磨掉了銳氣，攻勢不再那麼凌厲。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南方軍上上下下都能感覺到新軍的消極倦怠。
往往是甫一接戰，新軍就大步撤出了戰場。不過南方軍也不敢追趕。
但是今天新軍參戰的兵力忽然多了很多，而且也更拼命，和南方軍在壕塹內硬拼起來。
“兵力不足啊。”一個軍官擔心的道：“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
這時一名傳令兵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焦急的道：“第二軍團報告，總司令，我們……快守不住了。請求增援。”
伊萊爾達皺了皺眉頭，聲音嚴厲的道：“守不住？你們對面纔多少敵人？”
傳令兵哭喪着臉，道：“回稟總司令，原本我們對面兩個大隊左右的敵軍，可是剛剛敵人忽然來了增援。一下子就上來一個軍團。
我們實在是頂不住。”
伊萊爾達一腳踹在傳令兵身上，怒聲喝道：“頂不住也給我頂，告訴你們馬拉，失守了就提着腦袋來見我。”
傳令兵爬起來，說了聲“是”。灰溜溜的跑掉了。
身邊的軍官低聲道：“大人。這樣不行，兵敗如山倒啊。”
伊萊爾達重重的喘了口氣，他也知道整個南方軍現在就像是盛滿的水庫，士氣低落，士兵們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一旦出現一道缺口，瞬間就會分崩離析。整個城防都會垮掉。
伊萊爾達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連大人的白虎親衛我都派上了，我手上已經沒有可用的士兵了。”
南方軍可用的士兵只有兩萬多人。還有一些不堪大用的民兵。
可是對面光新軍就有七萬人，維和部隊更是二十萬，兵力是他們的十幾倍。
如果不是維和部隊不願意出現太多傷亡，他們也熬不到現在。
軍官猶豫了一下，道：“大人，我們還有由市民組成的自衛隊。”
伊萊爾達嗤笑一聲，道：“那些軟蛋管個屁用，打土匪都不行。”
軍官道：“大人，裡面有些人是貴族的家丁護衛，這些人還是有些戰鬥力，就算他們三個人能頂一個人用也行。
大人，如果什麼都不做，局勢馬上會失控的。”
伊萊爾達閉上眼睛沉思了片刻，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讓他們上。”
很快，由哈利加德普通市民組成的自衛隊，在正規軍的帶領下，顫顫巍巍的通過城牆下走上戰場。
伊萊爾達在城上看着他們，這幫民兵們穿着常服，手裡拿着新發下來的武器，毫無隊形，凌亂的從伊萊爾達腳下走過。
大多數臉上帶着遲疑和恐懼的表情，裡面居然有十幾歲的小毛孩子和六十多歲的老大爺。
看着他們伊萊爾達心裡也沒底，暗道：“這幫傢伙，能行嗎？”
將市民自衛隊投入戰場之後，伊萊爾達緊張的觀察着戰場上的形勢，好一會沒有人再來向他要求援兵，伊萊爾達略略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不遠處卻突然傳來喧譁聲，伊萊爾達一擡頭，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兩分鐘後一個傳令兵連滾帶爬的衝到伊萊爾達跟前，大聲叫道：“不好了，總司令，不好了。”
伊萊爾達臉色一黑，一把揪住傳令兵的衣領，將他扔在地上，罵道：“給我閉嘴，再喊我就宰了你～！
到底怎麼回事？”
傳令兵怔了一下，小聲的道：“自衛隊……自衛隊崩潰了，他們剛一接戰就崩潰了，敵人衝上來了。”
伊萊爾達的眼裡登時就紅了，狠狠的道：“我就知道他們靠不住。督戰隊，跟我上。”
伊萊爾達抽出武器，親自帶着作爲督戰隊的士兵衝下戰壕中。
裡面市民自衛隊正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有些人瘋狂的叫喊着四處亂跑，有些人則扔了武器抱着頭往沒人的地方鑽。
這些只是普通市民，在見了血之後，瞬間就失去了一切勇氣，轉頭就往回跑，組織他們的士兵攔都攔不住。
伊萊爾達一揮長刀，惡狠狠的吼道：“臨陣脫逃者，殺～！”
“喝～！”督戰隊的士兵們大吼一聲，揮舞起武器衝入人羣中，對着逃竄的市民們大力砍殺。
幾十個人慘叫着倒地之後，這些市民自衛隊的人全都被嚇傻了，進不敢進，逃也不敢逃，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伊萊爾達指着他們喝道：“都給我回去，就是死也給我死在戰場上，沒有撤退命令，敢離開壕塹，立殺無赦～！”
“走，走，往前走。”
“不想死的給我上～！”
督戰隊在後面連踢帶罵的推着他們，讓他們朝着戰場的方向而去。
市民自衛隊的人也只能茫然無措的再次往回走。
伊萊爾達狠狠的道：“就是一萬頭豬，也不會敗成這樣，這羣人連豬都不如。”
這時一名士兵快步跑到伊萊爾達跟前，急道：“報告總司令，剛纔混亂的時候，有一隊士兵正準備叛逃。”
“什麼？”伊萊爾達怔了一下，咬着牙罵道：“媽的，馬拉這個蠢貨是怎麼帶的兵，跟我追～！”
伊萊爾達帶着督戰隊隨着報信的士兵衝上戰場，繞過幾個壕溝，正看到十幾名士兵抱着武器縮在牆根，像是正在商量什麼事情，他們看到伊萊爾達氣勢洶洶的過來都嚇了一跳。
伊萊爾達喝道：“你們，不去戰場躲在這裡幹什麼？督戰隊，給我抓起來，我要將他們斬首示衆。”
督戰隊齊聲吶喊向他們衝了過去，正在這時突然一道桔黃色的濃厚煙霧，從壕塹裡冒了出來，筆直的升上空中。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反應快的士兵大喊一聲：“炮轟，隱蔽。”
然後抱着頭趴在壕塹底一動不動。
其他人也迅速跟着作出了相同的動作。
幾秒鐘後，隨着“嗖……”一聲悠長而尖厲的怪叫，一發炮彈落在壕溝附近爆炸，掀起的泥土灑進壕溝中，覆蓋在伊萊爾達身上。
一聲爆炸之後，跟着是連成一片的炮彈飛行聲和爆炸聲。
從維和部隊打過來的炮彈不停的落在壕溝左右，爆炸震的地面不停顫動。
被炸起的泥土像是想要將衆人活埋一樣，一層又一層的落在身上。
包括伊萊爾達在內，只能死死的抱着頭，祈禱炮彈不會碰巧打進壕溝裡，將他們全都炸成碎片。
伊萊爾達感覺足足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炮擊這才停止，他掙開身上的泥土，緩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整個人還有些暈暈乎乎。
一枚尾部冒着白煙的手榴彈忽然落在伊萊爾達腳邊，嗤嗤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