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決口了!往年不治河的時候,這三月的桃花汛也不容易決堤的!”韓芊焦急地說道。
雲碩的火噌噌的往腦門子上拱,恨不得把周圍的一切砸個稀巴爛。
金河在三月裡決堤,這無疑是一記大大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這個皇上的臉上。
治河治河,治了這麼多年的河,卻越治越差!
上千萬的銀子花出去,卻是這樣的結果!
排除衆議都要力保的人,卻是這樣的打臉!
就算是尋常人,也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何況驕傲如帝王,驕傲如雲碩。
“好了好了!這個時候你就算是把這園子點了,那金河的決口也補不上。彆着急了,氣壞了身子,反而如了那些貪官污吏的意了。”韓芊忙把雲碩按在椅子上,轉身吩咐千夜,“你先下去吧,有事兒陛下會叫你。”
“是。”千夜早就想退了。
韓芊看着千夜出去並關上了房門,方轉手把手裡的茶盞放到旁邊的桌上,然後小腰一扭坐在了雲碩的腿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雲碩幾乎是本能的扣住她的腰,低頭看着她。
“別生氣了。”韓芊低聲勸道。
雲碩沉沉的嘆了口氣:“能不生氣嗎?”
“是啊,生氣。”韓芊咬咬牙,“我也恨不得把羅同江的皮給扒了!”
“不僅僅是羅同江一個人。”雲碩恨恨的說道。
“嗯,治河總督手下五十七名官員,個個兒都該死!”韓芊順着雲碩的話,嬌聲叱道,“明天咱們就回去,先不回帝都,直接去金河,叫衛凌浩把這些人都抓了,祭河!”
“五十七名官員……”說道這個,雲碩長長的嘆了口氣,五十七名官員全都是他御批的,當時爲了防止這些人貪污,防止他們被各大家族拉攏,他選的都是寒門士子。
在大雲朝,寒門士子從來都瞧不上顯赫貴族,因爲他們入不得貴族們的眼,被他們瞧不起。就好像已經沒落的定侯的女兒蘇瀾瞧不上翰林才子王雲嶺,而王雲嶺也瞧不上那些世族貴女不屑多看蘇瀾一眼一樣。
所以,雲碩也正是利用這一點,才把治河總督羅同江以及他的下屬官員同那些世家貴族分離開來,他以爲不讓貴族們染指治河的事情,就可以杜絕河工貪腐。就算不能完全杜絕,也至少可以保證河工上六七年的清廉。
可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這才幾年哪!他們竟然都變了!”雲碩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連扣着韓芊腰肢的手都沒什麼力氣了。
韓芊搖頭道:“也不一定都是貪官。陛下該不會忘了那句話: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但願如你所說,只是一顆老鼠屎。”雲碩擡手按了按太陽穴。
“好了,先喝口水。”韓芊又把放下的茶盞拿過來,送到雲碩的嘴邊。
雲碩張開嘴被韓芊餵了一口水,又沉沉的嘆了口氣,揉了揉韓芊的腰,說道:“好了,睡吧。”
“嗯,睡了。困死了。”韓芊把茶盞放下,拉着雲碩起身進了臥房。
出了這檔子事兒,連韓芊遊東陵的心思也沒有了,第二天一早便直接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早飯後,一行人至東陵碼頭。
慕堯把小嫚叫到跟前,對韓芊說道:“這個丫頭功夫好,做事也利索,娘娘這一行北上回京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就叫她隨身伺候吧。”
韓芊一見小嫚就喜歡,但她也看得出來小嫚在慕堯這裡還是很受重用的,她帶着小嫚走,多少有點奪人所愛的意思,於是轉頭看着雲碩。
雲碩則毫不客氣,他知道韓芊的身邊正好缺這樣的一個人呢,再說,他相信慕堯可以害任何人,絕不會害韓芊,於是點頭應道:“那就多謝慕公子美意了。”
“陛下不用客氣,草民只是爲皇后娘娘盡一點心意罷了。你看,皇后娘娘好不容易來了東陵,都沒在東陵逛一逛就這麼着急走了。草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然而金銀珠寶什麼的,娘娘也看不進眼裡。也只有小嫚這個人還有點用處。”慕堯微微笑着看了一眼韓芊,那一瞥之中自有無限深情,“我是爲了娘娘以後的安全着想,邪教並沒有斬草除根,滕清越還沒有落網,娘娘的安全時刻都受到威脅,還希望陛下也不要掉以輕心哪。”
雲碩冷冷的看着慕堯,輕輕點頭:“多謝慕公子提醒。”
慕堯抱拳微笑:“陛下客氣了。”
雲碩回頭看了一眼韓芊,又看了一眼韓芊身後一身青衣小褂的小嫚,輕笑道:“告辭。”
“送陛下。”慕堯拱手,微微躬身。
雲碩伸手拉了韓芊,轉身登上了官東陵碼頭準備的官船。
同時跟着雲碩的官船一起離開東陵的,還有那三千多邪教教徒——原本四千多邪教教徒經過篩選,又秘密處決了三百人,還有幾百受傷的缺胳膊斷腿的雲碩交給了東陵知縣和慕堯處理,剩下的這三千全須全尾的雲碩臨時決定用在河工上去做勞工。
衛凌浩曾提出顧慮,說這些人都是邪教中人,如果用到河工上會不會出亂子。
當時雲碩還覺得羅同江會安排好,但現在看來,非得自己安排不可了。
官船上逆流而上,沿着清江往上,到江寧轉到雲天河往北,只金河交叉口可到濟州。
雲碩早就差邵駿璁和韓鈞兩個人帶着一隊人提前啓程,乘快船連夜趕往濟州,衛凌浩和韓建示則守護在皇上身邊,在這個特殊時候,災區的事情很重要,皇上的安全則更重要,最重要。
六百里加急每天都有,雲碩的眉頭就沒有展開過。
因爲金河決口的事情內閣的幾個大臣也吵成了一團。
陸皓然和張聞正高延時主張先把羅同江押解回京問罪。而首輔姚盛林則主張讓羅同江以戴罪之身先把金河決口的事情解決好再說。
姚盛林雖然是首輔,但畢竟年輕,面對陸皓然張聞正這些老臣的咄咄相逼,也不能一手遮天。而那些老臣則被姚盛林以首輔大臣的名譽壓制着,也不能爲所欲爲。
內閣勢力的較量一向都代表朝堂上各大家族勢力的較量,而這次,把河工上那些寒門士子也捲了進來。
“娘娘,魚弄好了。”小嫚低聲回道。
正在守着小泥爐燉粥的韓芊轉頭看了一眼小嫚手裡端着的盤子,那上面是片下來的整整齊齊的魚肉片。
“給我吧。”韓芊擡手接過盤子,又低聲吩咐,“你去把慕公子送的醬菜弄出點來,弄麻油和西醋拌一下。陛下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是。”小嫚應了一聲,轉身去弄醬菜。
韓芊把盤子裡的魚片倒進已經煮好的粥裡,又放了一點細鹽在裡面,然後用勺子輕輕地攪着。
沒多會兒的工夫,粥就散發出米和魚的鮮香味,魚肉肉片薄,極容易熟,韓芊又把早就預備好的香蔥末撒進粥裡,然後用手巾墊着把小砂鍋端到了旁邊。
醬大頭菜切成細絲,用麻油和芝麻香醋拌過,豆芽用熱水焯過,用辣椒油和香油拌過,還有一碟糖醋蒜和糖醋嫩姜一共四個小涼菜,配着一碗香噴噴的魚片粥。
“好香啊!”雲碩聞到香味從奏摺中擡起頭來,看着韓芊,“一定是你親手做的。”
“是啊,請陛下好歹賞臉,吃點吧。”韓芊把魚片粥送到雲碩的面前。
雲碩笑着接過粥碗,輕笑道:“皇后都親自下廚了,朕總是要吃的。”
“快吃吧,我也有好些天沒做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聞着就香。”雲碩說着,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吃了一口,連連點頭,“好吃,人間美味。”
韓芊看雲碩吃粥,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拿了筷子夾了鹹菜絲給他送到碗裡。
雲碩吃了兩碗粥,身上出了微微的汗,便覺得屋子裡悶了,擡手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和手,輕笑道:“走,陪朕去船頭透透氣。”
“走。”韓芊挽着雲碩的胳膊,步出船艙慢慢的走到了船頭。
此時剛好是夕陽西下之時,正是一年最美的風景,一江春水,兩岸桃花,江上往來的船隻,以及捕魚的漁船漁民,整個江面上的一切組成一幅美好的畫卷,這邊是大雲的江山。
雲碩靠在船頭默默地站着,許久不說話。
韓芊也沉默的陪在他的身邊。
兩個人都不說話,卻早就神思千里。
官船日夜兼程,沒有在任何碼頭靠岸,吃的喝的都是提前放在船上的,新鮮菜蔬沒有了就只吃魚。
如此,十二日的光景,雲碩的船便感到了金河決口處的濟州。
到這個時候,已經距離決堤十五天了。
曾經的決口已經被全力堵死,雲碩踏上河岸後,看到的是尚未退水的大片良田,和被洪水沖毀了家園只得再河堤上風餐露宿的百姓們。
雲碩這次出門一直都是微服,從踏出京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穿過那身龍袍,他的身份也僅僅對慕堯的覓園公開過,對東陵縣府都只是以欽差的身份出現的,再難民面前,他當然也只是一個富家人,一個帶着家眷從南邊來的有錢公子而已。
有衛凌浩和韓建示這兩尊神左右跟隨,那些難民們連一個眼神也沒敢看雲碩夫婦一眼,他們一行人便在這些難民堆兒裡大搖大擺的進了濟州城。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濟州城裡自然不僅僅有一個濟州知縣。
羅同江身爲治河總督也早就到了濟州。只是,雲碩卻沒想到,羅同江卻比邵駿璁和韓鈞來的還晚一天。
同樣,羅同江也完全沒想到皇上會在這種時候來濟州。
君臣三年沒見面,一見面卻是劍拔弩張的場面。
連旁邊的韓芊都覺得不真實。遙想當年第一次看見羅同江還是在曹州難民安置的粥棚跟前,羅同江面黃肌瘦,身上的布衫沾着泥土打着補丁的樣子。
再看眼前的羅同江,一身鴉青色貢緞長袍,長袍上精緻的蘇繡竹葉梅花紋樣,冥藍色的絲線,精心繡制,在搖曳的燈光下閃着黯啞的光澤。腰間玉佩上穿着寶藍色的流蘇,那玉是上等的翡翠,就算皇宮裡的庫房也找不出幾件如此成色的玉石。一頭花白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綰成獨髻用一隻價值連城的碧玉髮簪別住。
貪腐。
雲碩一直不肯承認羅同江是一個貪腐的人。韓芊則一直相信雲碩。
“微臣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羅同江帶着身後的四個屬官以及濟州知縣一起跪在雲碩和韓芊的面前。
“起來吧。”雲碩淡淡的說着,擡腳進了濟州府衙簽押房的屋門。
幾個屬官和濟州知縣偷偷地看羅同江,羅同江跪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放站起身來,追着皇上進了簽押房。
雲碩進了縣衙簽押房之後並沒急着落座,而是環顧四周。
這是一座縣衙標準的簽押房,書案桌椅等簡單的傢俱之外,還有一套青花瓷茶具。並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可也正是如此,雲碩心底的火氣更盛。
“幾位大人,你們好清閒啊!”雲碩似笑非笑的看着羅同江,問道。
“卑職該死。”羅同江忙再次跪下。
“該死!你是該死!”雲碩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低頭看着跪在腳邊的羅同江,“你死一萬次也不夠!”
“是。”羅同江以額觸地,不敢多說半個字。
“不過,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濟州的事情,你給朕說明白了再死!”雲碩說着,轉身坐在了椅子上,“說吧。”
“回陛下,濟州之事,是臣瀆職。請陛下降罪。”羅同江叩頭道。
“死了多少人?淹了多少民居民宅?你一句‘瀆職’就完了?羅同江!事發至今,朕收到各處的摺子,唯獨沒收到你的摺子!朕一直以爲對於這件事情最有話語權的就是你這個治河總督!你就是這樣應付朕的?!”雲碩氣憤的拍爛了面前的書案。
“陛下息怒!”濟州知縣劉培桐叩頭道,“臣可以回陛下的話,這次金河決堤,我濟州縣死亡五百六十二人,重傷三百八十四人,失蹤四百五十多人,輕傷不下兩千人。幸好是白天決堤,大家都來得及逃生。民居摧毀過半,現在無家可歸的百姓都在堤壩上安置,因爲只有堤壩上是本縣最高的地方。自從金河決堤到現在,周圍各縣都給濟州送了糧食,藥材等物,所以目前濟州當務之急是清理良田和民居積水,爭取不耽誤春耕春種。臣回話完畢,請陛下聖裁。”
雲碩聽劉培桐說完之後,冷冷的看了劉培桐一眼,又問:“這件事情,你跟羅總督說了沒有?”
“回陛下,已經跟羅總督彙報完畢。”劉培桐說道。
“羅同江,對劉培桐的話,你還有什麼補充嗎?”雲碩又問。
“回陛下,劉大人說的很全面,臣也就瞭解了這麼多。臣無話可說。”羅同江低着頭說道。
“好,很好!好一個無話可說!”雲碩氣極反笑,緩緩地站起身來在簽押房裡來回的轉圈兒。
韓芊一直在旁邊站着沒說話,直到雲碩轉了五六圈兒了,她才忽然開口:“我去給陛下弄杯茶來,說了這大半天了,也該口渴了。”
雲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着跪在地上的六個官員擺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臣遵旨。”羅同江帶着四個屬官和濟州知縣一同退了出去。
韓芊出去端了一杯茶進來,苦笑道:“這濟州縣還真是個清水衙門,小嫚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像樣的茶葉,陛下湊合着喝一口吧。”
雲碩冷笑道:“百姓們都去住金河大壩了,朕能喝上一口熱水也不錯。”
韓芊嘆道:“又不是我惹你,你可別把火朝我身上發。”
看着韓芊冷着臉,忙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輕笑道:“好啦!不朝你發火就是了。今晚有什麼吃的?趕緊的準備點送進來,朕晚上還有事。”
“沒什麼更多的好吃的。不過有野菜粥,還記得那年咱們在澤州和曹州的時候吃的那些嗎?”韓芊笑問。
“嗯,記得。似乎也挺美味的。”雲碩點了點頭,“看來是朕很久沒吃野菜了,老天爺懲戒朕,應該再來嚐嚐。”
韓芊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
晚飯果然是野菜粥,還有瓦罐魚。
原本濟州知縣還叫人送了幾個像樣的菜進來:山菇燉雞,香煎銀魚,還有個紅燒豆腐,一個油燜蝦。
韓芊看都沒看一眼便直接拒絕了,並好心的勸道:“你們把這個給陛下端進去,只能是找捱罵。”
劉培桐聽了這話,趕緊的點了點頭,又笑道:“那這幾個小菜,微臣就孝敬娘娘了。”
韓芊輕笑道:“陛下用飯,本宮都是陪同在側。哪有揹着他再吃一頓的道理?劉大人,你也不容易,把這些都拿回去吧。”
“可是,這若是陛下和娘娘都不用,低下的人誰敢用啊!這做都做了,娘娘您看……”
韓芊輕笑道:“給羅大人送去啊!他羅總督養尊處優,怕是已經不習慣吃糠咽菜了吧?”
“……”劉培桐一時無語了,這幾個菜說不好聽的在這種時候已經算是他這個知縣的全部家底了。沒想到讓自家老婆子費勁心思弄了來,倒成了燙手的山芋。
韓芊到底心軟,看着劉培桐一臉的爲難,輕笑道:“劉知縣,大壩上不是還有許多百姓吃不上飯呢嗎?本宮看,你還是趕緊的想想辦法去關照一下他們吧。那樣,陛下可能會高興一點。”
“多謝娘娘提點!微臣告退。”劉培桐一躬身,親自提着食盒走了。
小嫚湊了過來,小聲問韓芊:“娘娘,陛下可有十來天沒正經吃飯了,這會兒剛好有點像樣的東西,爲什麼不給陛下吃呀?”
“陛下怎麼能吃他們做的東西?這種時候,還是小心些好。”韓芊輕笑道。
小嫚的笑容一僵,忙躬身應道:“是奴婢疏忽了,請娘娘恕罪。”
“你也不必這麼緊張。”韓芊輕笑道,“我也是爲了劉培桐好,這個時候給陛下上這些魚肉,只會讓他更生氣,火氣更大。”
“娘娘說的是。這種時候,這些官員們不管百姓們的死活,還忙着來討好陛下,真是找死。”小嫚冷聲哼道。
“因爲陛下是陛下,所以他們這纔是找死。你要知道,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帝王都能吃得下野菜粥。”韓芊淡淡的笑道。
“是,奴婢明白。公子也說過,咱們陛下是難得一見的聖君。”小嫚笑道。
“真的嗎?”雲碩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的背後。
小嫚忙躬身回道:“回陛下,是真的。”
雲碩擺擺手,說道:“行了,在外邊就叫我四爺吧。陛下長陛下短的,會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是。”小嫚應道。
“你剛纔說什麼?說你們公子也說當今陛下是難得一見的聖君?”雲碩好奇的問,“說說,他原話兒是怎麼說的?”
小嫚笑道:“奴婢剛說的就是原話兒,那次,我們公子有朋友來訪,奴婢去奉茶,聽見我們公子的朋友在說一些弊政,我家公子就直接用那句話把那位公子的話給堵回去了。”
雲碩笑了笑,忽然想起小嫚是個身懷武功的人,自己即便是有意放輕了腳步走過來,韓芊聽不見,她也不可能聽不見。剛纔那句話,只怕是她有心說的。於是也沒再多說,只問:“飯菜好了嗎?朕都餓了。”
韓芊忙笑道:“好了好了。小嫚,把粥從火上端下來吧,咱們開飯了。”
簡單的晚飯後,雲碩捏了捏韓芊的臉頰,低聲說道:“你呢,乖乖在這裡睡覺養肉。朕有事兒先出去了。”
韓芊自然不能問雲碩去哪裡去做什麼,只點頭應了一聲,又叮囑道:“夜裡風寒,這裡到處都是水,溼氣也重,別忘了披上斗篷。”
“知道了,管家婆。”雲碩低頭親了親韓芊的額角,急匆匆的走了。
小嫚遞過雲碩的披風,看着門外的千夜千尋接萬歲爺出去,方進屋來服侍韓芊。
“娘娘,您早些睡吧。這些日子連夜趕路,吃不好睡不好,累壞了吧?”小嫚走到窗前把韓芊的被子鋪好。
韓芊把外裳脫下來掛在旁邊的衣架上,輕聲說道:“你去把你的被子搬過來跟我一起睡。”
“哎呦,這可萬萬不敢。”小嫚忙道。
“沒事兒,萬歲爺今天晚上應該是不回來睡了,你誰在我旁邊,我還能安穩些。這裡情況太複雜,我可不想在莫名其妙的失蹤一回。”韓芊笑道。
小嫚忙道:“那奴婢就在這裡坐着,娘娘儘管睡就是。”
“你坐着也是累,明天我還想你陪着我出去走走呢,你這一晚上不睡,明天哪裡有精神陪着我?”韓芊輕笑道,“再說,你不是我的丫鬟,也不是宮裡的宮女。你是慕公子的人,在我這裡就是朋友,不是什麼奴婢。去把你的被子拿過來,今晚你就睡在我外邊。”
“可是,奴婢若是在您面前如此放肆,將來公子也饒不了小嫚。”
“慕公子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吩咐的不就結了?他生氣發火,叫他衝我來。”
小嫚看韓芊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便把自己的被褥從外邊搬了進來,在韓芊身旁鋪好,兩個人一起睡下了。
雲碩果然是一夜沒回。
韓芊卻是一夜安睡。
“娘娘醒了?外邊又下雨了。”小嫚端着洗臉水進來,扶着韓芊起牀。
“唉!當這麼個皇帝,累死累活,真是的……”韓芊嘆了口氣,一邊起牀洗漱,一邊問,“是到現在還沒回來嗎?”
“是的。”小嫚無奈的嘆道,“奴婢已經煮好了粥,夫人先用一點,再看看四爺吃什麼,奴婢再去準備。”
“好。”韓芊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會兒她已經有些後悔昨天拒絕了劉培桐的那隻燉雞,如果留下來的話,至少可以給雲碩補補身子,可是這會兒功夫外邊都是災民,她也是巧婦難爲無比之炊啊!
韓芊自己吃了點粥,正琢摸着該給雲碩弄點什麼吃的好呢,雲碩帶着千夜千尋等人急匆匆的回來了。
“早飯只有粥,四爺好歹吃一點。當會兒我們出去找點其他吃的。”韓芊親手端上一碗白米粥和涼碟醃鹹菜。
雲碩一晚上沒睡,一直坐在前面簽押房裡聽衛凌浩,韓建示,邵駿璁和韓鈞從各個方面瞭解來的有關治河工程的詳情,在後半夜,他單獨見了羅同江。至此,雖然很累,但卻又很精神。
看見韓芊,他的心情稍微緩和了一點,輕輕地緩了一口氣,接過粥碗來,也不用勺子,兩口喝完,嘆道:“好了!朕累了,先睡一會兒。”
“是。”韓芊伸手過去要攙扶雲碩。
雲碩笑道:“不用,朕還沒到那個程度。你要出門?帶上駿璁吧,昨晚就他還睡了一會兒。”
“好。”韓芊點頭,看着雲碩脫掉外衣躺去了牀上,她把帳幔放下來,又給千夜和千尋使了個眼色,方帶着小嫚出去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月。
雲碩在這半個月裡,幾乎沒有一天有好臉色。
韓芊也只能想盡辦法讓他吃好喝好,多餘的話一句也沒問過,一句也沒說過。
最後濟州金河決口的真相被雲碩身邊的四位武將給一層一層的揭開來:
金河在濟州這一段的工程非常浩大,之前,金河流經濟州北,因爲這一代地勢平緩,金河水到了這裡流速緩慢,裡面大量的泥沙慢慢積澱,河牀就越來越高。往年爲了防止金河氾濫,官府只能加高河壩。然而,那麼長的河岸線,泥沙隨時隨刻都在沉澱,這河壩加高到什麼時候算完?
所以羅同江就根據濟州的地勢特點,想了個法子,趁着冬季的河水極少的時候,把河道夾窄,如此,河水的流勢便可加劇,通過河流流勢的加劇把那些常年積澱的泥沙衝向更濟州以東。
濟州以東的一片荒蕪地帶,羅同江又把河道放寬,甚至降低河壩,由此把前面沖刷過來的泥沙在這片荒蕪地帶形成一片沙洲,這片沙洲在六七月份大汛期的時候是河面,在八九月份大汛期過去之後便是薄田,每年可耕種一季,那就是種植小麥。
這個方案很好,雲碩當時看過之後也拍案叫絕。
然而這麼好的方案,卻在執行的過程中出現了紕漏。
夾窄了河道的那些材料有一部分被人動過手腳,當時壘砌的時候很堅固,然而第一波汛期以來,夾窄的不分河道便撐不住,被水沖毀,而且,出問題的那段河道剛好是面向濟州城的河道南岸。
材料的事情要追溯到年前甚至更早,而且牽扯的範圍非常廣,人員達上百人,而且還有幾個材料供應商已經死了。說白了,這事兒幾乎就是一件無頭死案。
或者說,是有人早就把這件事情弄成了無頭死案。
對於這件事情,雲碩把衛凌灃,韓建示,邵駿璁和韓鈞都派出去從各個方面去了解。同時,也向羅同江以及他的屬官和本地的知縣劉培桐都瞭解過。
羅同江只是一味的認罪,說自己瀆職,願意承擔一切責任,願意被撤職押回京城受審。
而那幾個屬官卻一味的替羅同江開脫,說羅總督負責整條金河的治理,濟州這邊的工程他只是制定了方案,細節的事情都是劉培桐帶人乾的,不能讓羅總督替下面的人背黑鍋,云云。
而劉培桐去也不多說,只說自己無能,沒有保護好一縣百姓。
一切都像是霧裡看花。
雲碩卻從這一片迷霧裡,漸漸地看清了事實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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