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三月杏花

想起封昕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那三句話,錦晗便問起了姑姑。

“那個封長老,曾經對我說過,要讓琉原開滿杏花,你可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對你說過這個?”雨娘有些驚訝,封昕爲何對錦晗說這個,難道就是因爲她是未來琉原的守護者?

“對啊,有什麼不妥的嗎?她本來對我說了三句話,讓紫檀香熄滅,讓鸞鳥迴歸沃野,讓琉原開滿杏花,這前面兩件事情都完成了,這第三件,會不會就是指的幽光森林的事情?”錦晗有記憶以來,就是從來沒見過幽光森林開過杏花,或者說這裡面所有花草樹木都是不會開花的。

“確實,幽光森林,說起來是森林,其實裡面所有的生靈都是死去了的。”

“什麼?那些精靈也是?”

“不完全是,那些精靈是暗黑精靈,不會死的,只會消失。”

暗黑的精靈不會死,只會消失,錦晗知道那意思就是說只會被人消滅,在另一個地方又重生,不會真正的死去,正因爲如此,暗黑精靈不會繁殖,整片大地上,這類精靈的數量一直都是固定的。而且這一類精靈有一個特點就是,很容易被邪惡的力量所操控。

後來,她才知道包括那些葉使在內的幽光森林裡的精靈都是不會真正死去的。

“但是那些樹木是死去了的,對吧!”錦晗以前不懂爲什麼幽光森林是一片黑色,自從去了冥界回來後,她才漸漸想通,如果靈魂消亡,身體沒有遁入土地,而是直接落入冥府,就不會腐爛,卻會化爲一團黑色的東西。而冥界唯一不死的植物只有那血紅的彼岸花。

“是啊,當初我們的先人就是爲了長久地封印住黑氣,才讓整片森林的樹木都做了陪葬。”

“那是不是我們也可以再找樹木來做陪葬?”

“想法是很好,可是到哪兒去找這麼多有靈氣的杏花樹呢?上一次封印黑氣是因爲恰好這片森林連接地脈,所有生物都有靈性。如今這些杏樹早已消亡,只剩軀殼。”幽光森林並不是一開始就叫幽光森林的。

“我知道哪兒可以找到!”錦晗說着就站了起來,朝幽光森林裡面跑去。

雨娘正想叫住她,卻見幽光森林裡面才安靜下來不久的黑氣已經開始亂竄了,糟了,要是錦晗這樣闖進去,豈不死無葬身之地。於是跟了上去:“錦晗!回來!別去!黑氣又開始異動了!”

但是錦晗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她面帶微笑,手心有一個早已畫上的封印符咒,朝前面黑色的森林奔去,像要迎接什麼很開心的事情一樣,也像要擁抱誰一樣……不過眨眼功夫,錦晗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幽光森林當中。

雨娘怔在了原地,她大概知道錦晗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了……

衆人見錦晗迅速消失在了幽光森林的黑氣當中,這才醒悟過來,她不是去找什麼帶有靈性的樹,而是走向自我滅亡。

“別去!”雨娘還想繼續前進,被小淺拉住,如果這個時候衝動,就不是一個人受傷那麼簡單了。

錦晗在跑進幽光森林中的時候一直在想:姑姑和她女兒錦晞都沒有好好相處過,還有溪城,她未來女婿,她也沒見過, 小淺要陪着姑姑,亦辰,還有宮主夫人……如今書辰已經不在了,他成了鸞鳥,如果沒有笛子,書辰就會忘記她的,還有她本就肩負守護琉原的責任,去封印地脈黑氣也是死得其所……今生沒有書辰陪伴,那麼來世總可以吧?

如若能因此再回到21世紀,那也還好,可是她都忘了,她還有沒有可能有來世,有重生。

接着幽光森林發生了爆炸,一團刺眼的光芒從森林中央炸開來,引得衆人噗通倒地。一圈一圈的強光發散開來,小淺等人受到了強烈的衝擊,昏迷過去了。

這天,琉原所有居民都看到了那陣從幽光森林散開而來的強光,卻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在沃野國,一隻在天空中飛翔的鸞鳥突然從天空降落,摔傷了翅膀,被人救起,卻沒有人知道爲什麼它會突然墜落。

第二天上午,小淺和白琦等人才甦醒過來,看到眼前已然換了一番風景。

曾經黑漆漆的幽光森林,散去了所有黑色,變得春色滿地,杏樹也長出了新芽,那些暗黑精靈還在樹林之間穿梭,沒有任何異動過的痕跡, 陽光照耀着這片鮮活的真正森林,讓人心曠神怡。

“這……”白琦看着眼前的森林,心裡也猜到了這是爲什麼。

“錦晗!”雨娘卻無法接受,全然忽略了眼前美景,要往森林沖去。亦辰和小淺也跟了上去。劉雲起身過來扶白琦,“沒事吧?小琦!”

“我沒事,雨晴有事……”白琦眼神灰暗,心裡傷心,卻流不出眼淚來。

劉雲嘆:“錦晗這孩子……哎!”她和書辰一樣,什麼事都憋心裡,以至於到後來她突然闖入幽光森林,他們才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

“這兩孩子怎麼這麼命苦啊……”白琦忽然趴劉雲肩上,哭了起來。

已經是好多年沒有見過自己妻子哭泣的劉雲嚇了一跳,卻心疼不已,輕輕拍着白琦的背,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安慰,先前失去了書辰,現在錦晗也走了。

書辰是遠去了,錦晗卻是真正的走了。說什麼,都無法令人寬慰。

“真的就這樣走了嗎?你怎麼捨得?”亦辰呆呆望着周圍嶄新一片的樹木,覺得每棵樹或許都有錦晗的痕跡,儘管他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氣息了。

幽光森林再也不會有異動了,黑氣也蕩然無存了,雨娘冷靜過後才漸漸明白錦晗當時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孩子是看着書辰不在了,覺得自己也了無生趣了,所以纔想到豁出去的吧!”雨娘從未覺得錦晗竟會如此悲觀。

小淺道:“這算是原因之一吧,如果沒有幽光森林的事情,她或許想不到那兒去。”

雨娘也點點頭,不覺又是一陣悲傷涌來,難以言語。

這是一個生機盎然的春天,比起以往琉原的春天還要美,因爲幽光森林那裡成片的土地,都已經開滿了花,當中最多的花,當然是杏花。

“杏花又開了,不知你看得到嗎?”亦辰坐在一棵杏樹上,享受着溫柔清風的吹拂,還有淡淡的杏花香。此去經年,我們都還深深惦念,杏花開前那個人。忽然他覺得書辰或許是幸福的,他不會知道這些事了,也不會爲此黯然神傷。

如今亦辰已經接掌了雲琦宮的事務,得不了自由身,雨瑤宮那邊,還是小淺和雨娘在搭理,但至始至終,小淺都覺得少了錦晗的雨瑤宮實在太冷清。如果錦晞能過來多好,但偏偏她不能過來,沒辦法,想來想去,小淺還是拖着雨娘去了趟南丘。

時間過得很快,錦晞已經和林溪城成親了,雨娘看着他們幸福的生活,又是差一點哭了。得知錦晗的書辰的事情,錦晞大爲震驚:“我說怎麼他倆好久都不給我們來信,原來是……哎!”錦晞望着錦晗寄養在她那兒的鋒翼發呆了好久。

鋒翼似乎知道什麼似的,接着好幾個月都沒有出過聲,直到某一天,錦晞髮現鋒翼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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