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比試十分激烈,竟一直持續到了日落時分,才終告結束。只不過,最終的結果卻也並未出人意料,仙道衆人眼中的幾個奪標熱門均順利過關,晉級無礙,而三大派門下的十位弟子,也兵不血刃闖入下一輪,可謂皆大歡喜。
只不過,縱然如此順利,每個人卻都心知肚明,如此兩輪淘汰,去蕪存菁之後,剩下來的弟子,哪一個都不可小窺。
那藍衫青年燕驚寒離去之後,張然羽便帶着沈雲出了比試擂臺,一路尋到了他那“頑童師父”若愚真人,將這少年交給了那老頭,少不得一番抱怨。若愚真人心中有愧,也不敢辯駁,便索性抱着仍自昏迷的沈雲告辭而去,返轉下山。
待到張然羽一個人回到玄心寺住地,衆人的比試早已結束,衆人吃過齋飯,陸劍塵少不得得意洋洋地炫耀一番,又遭了慕容紫玉不少白眼,一番折騰之下,早已到了入夜時分,衆人便各自回房休息,準備明日的第三輪比試。
夜已深。
四下無聲,周圍一片漆黑。
張然羽一覺睡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地卻感覺有人輕拍手臂,大驚之下,立即清醒過來,定睛一看,卻發現一片黑暗之中,竟有一個人靜靜站在牀邊,凝視着自己!他頓時大吃一驚,猛地一瞧,卻發現那貿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一位故人。
只見這人身着一件素白僧袍,面帶幾分微笑,說不出的儒雅溫和,赫然正是玄心寺首徒——行真和尚!這僧人靜靜站在一邊,一言不發,眼見張然羽轉醒,這才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張師弟,貧僧深夜叨擾,多有得罪。”
張然羽心中愕然,脫口問道:“行真師兄,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行真和尚歉然一笑,道:“今日月明星稀,張師弟可有雅緻……陪貧僧一同外出賞月?”
張然羽頓時無語,心中更對這擾人清夢的和尚罵了幾萬遍,猶豫半晌,這才點頭道:“既然行真師兄有此雅興,在下奉陪就是。”
於是,行真和尚當先引路,兩人打開門走了出去。旁邊的幾間廂房都是一片漆黑寧靜,想必是混元宗其他弟子早已睡着,兩人輕手輕腳走出院落,沿着小路穿過偌大寺廟,從那一天經過的偏門走了出去,來到了陽華山中。
此時已是深夜,黑暗降臨在這巍峨聳立的山峰,蒼穹之上一輪冷月,將清輝灑向大地。繁星滿天,兩人靜靜走在山林之中,夜風習習,隱約帶來一陣花草的清新味道,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晚風拂面,略帶了些涼意,張然羽精神一振,頓時消去了幾分睏倦。他強忍着心頭的疑惑,只是隨在行真和尚身後,一路向山上行去。兩人一路無話,約莫行了小半個時辰,終於隱約可見山巔上的無數帳篷,赫然正是仙道衆門派駐紮所在。
行真和尚向着他微微一笑,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躡手躡腳在衆多帳篷中穿行而過,直奔西北角方向而去。那裡,有兩座並肩而置的灰色帳篷,孤零零挨在一起,絲毫不曾顯眼。
行真和尚在那左首的灰色帳篷之前停住腳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輕聲道:“玄心寺弟子行真,奉渡相方丈師尊懿旨,前來聆聽融鈞前輩教誨,打擾前輩清修,還請見諒……”
張然羽隨在他身後,這才知道,原來行真和尚真正的目的,是來找這位“融鈞前輩”,只不過,卻又不知爲何,將自己也一併帶了來,着實有些蹊蹺。
他這樣想着,腦海裡突然回憶起數天之前的情形,頓時醒悟了過來——這位“融鈞前輩”,莫不就是當日那個大和尚王石頭的恩師,珈藍寺主持,融鈞尊者?
果然,片刻之後,左首的帳篷內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竟是以“傳音入密”之術,徑直傳入他二人耳中,頗爲洪亮:
“兩位小施主不必多禮,還請進來說話……”
行真和尚微微一笑,向着張然羽使了個顏色,兩人伏下身子,一前一後鑽進了那狹小的帳篷之中。
甫一鑽入這狹小的帳篷,張然羽卻頓時發覺,其中的空間極爲廣闊,足有十數丈方圓,而兩人縱然站直了身子,也不會觸及帳篷頂端,原來,這不起眼的破舊帳篷,竟有着極爲高深的法力加持!
“兩位小施主,此地頗爲簡陋,老衲多有怠慢,還請坐下說話。”帳篷正中之處,一個灰衣白眉的老僧盤膝而坐,面帶幾分微笑,面目溫和慈祥,果然正是那珈藍寺主持,融鈞尊者。
行真和尚微微一笑,兩人盤膝坐下,與融鈞尊者面向對視,張然羽不由略有些侷促。卻只聽融鈞尊者輕咳兩聲,溫言問道:“兩位小施主,不知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行真和尚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好叫融鈞前輩得知,掌門師尊吩咐我前來拜訪,託我向前輩轉達一言,還請尊者兌現數日前的諾言,爲本寺占卜一卦。”
張然羽聽得莫名其妙,冷不丁行真手指向他:“這位便是混元宗張小友,前輩神機妙算,早已算到他也將前來陽華山參賽,我今日便將他帶來了。”
融鈞尊者低呼一聲,看向張然羽的眼中頓時帶了幾分異樣神采,又細細瞧了幾眼,不由嘆道:“原來竟是那日來訪的小友,老衲眼拙,一時竟然不察,還請海涵。”
張然羽急忙行了一禮,道:“晚輩混元宗張然羽,拜見融鈞前輩,久仰大名,如雷貫耳!”說着,他有意無意地,看向那老僧空蕩蕩的右臂衣袖……
融鈞尊者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面上頓時現出幾分激賞之色,嘆道:“陳年舊事,休得再提。如今的天下……可全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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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然羽面上一紅,正不知如何應答,便只聽那老者擺了擺手,道:“也罷,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想必也不願聽我這個老傢伙嘮叨。老衲這就爲你們卜出一卦,也算是兌現諾言了。”
行真和尚聞言頓時大喜,急忙拜謝道:“多謝前輩賜卦,晚輩二人感激不盡!”他向着張然羽輕聲解釋道:“珈藍寺精通占卜之術,上可測天心,下可測人念,端得是神妙無比,仙道之中尊稱爲‘神卜’。師尊特命我前來此地,求融鈞尊者爲蔽寺卜上一卦。只不過,融鈞前輩當日指明要見你一面,我這才叫上你同行。”
張然羽愕然問道:“我與前輩從未相識,他怎麼會知道我也來參賽?”
行真尚未答話,融鈞尊者便已輕笑出聲,溫言道:“張小友無須疑惑,老衲曾經欠下一個人情,那人指明要我爲你占卜一卦,故而有此一行。”
還沒等到張然羽開口發問,融鈞尊者早已低下頭去,擺弄着眼前的幾枚銅錢,頭也不擡,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此人輩分極高,便是連我也要叫上一聲前輩,仙道之中也算是頗有名氣,道號喚作‘朽木’……”
朽木道人?!
張然羽悚然一驚,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茫茫然說不出話來。而那融鈞尊者早已左手捏出了幾個法訣,向着那幾枚銅錢吹了一口氣,只聽“咚咚”幾聲輕響,那好端端擺在地上的幾枚銅錢頓時滴溜溜地滾動了起來。融鈞尊者左手豎起三指,飛快地捏動了幾下,那銅錢頓時滾動得愈發快速,只留下了一串殘影。
張然羽眼前占卜開始,不及多想,急忙與行真和尚一起注視這那銅錢,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不多時,融鈞尊者眼前一亮,額上倏然涌出幾絲白光,照耀在那幾枚銅錢之上,一陣刺眼之極的金光頓時閃現開來,璀璨莫名。繼而光芒斂去,只見那幾枚銅錢翻身落定,安安靜靜躺在地上,其上刻着不知什麼樣的花紋,分外詭異。
“此卦乃是爲玄心寺所佔,融鈞尊者微微一笑,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幾枚銅錢,卻突地皺起了眉頭,自語道:“風山漸,初六,天輔,京門,上九……奇怪,奇怪!”
他皺眉沉思半晌,自語道:“風山漸彖曰:進得位,往有功,止而巽,動不窮。初六象曰:鴻漸於幹,小子義無咎。”
行真面色微變,急忙問道:“前輩,可是有何處不妥?”融鈞尊者看了他一眼,嘆道:“此卦兇中蘊吉,雖有大凶之兆,卻又終流爲平緩,想必是因禍得福。”他皺了皺眉,又道:“如此說來,貴寺這一個月的時間之內,該當有一場大劫纔是。”塵緣仙蹤 第四卷 第七章 珈藍神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