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與暮雨商量:“你是真心願意轉學麼?”
暮雨點頭:“我再也不願意看到他們,姐姐,是否我們窮一點就非得受欺負不可?”
“怎麼會?所以暮雨你一定要爭氣,凡事都要靠自己。”我到廚房去熱饅頭。
“學費怎麼辦?”暮雨拿出書本來,今天折騰了一天,她不想落下功課。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我回答得中氣十足,但心虛。我總不能讓暮雨來操心這些事,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
睡覺前暮雨又問我一遍:“姐姐,你真的有辦法籌到學費?”
“當然。”我肯定地說,好使她放心。
“真的?”她仍然擔心。
“暮雨,這六年來我們也並沒有欠學校一分錢,你大可放心,姐姐有辦法。”我只有說話安慰她。
“姐姐,我會考最好的學校,掙很多的錢,我會保護姐姐。”暮雨將頭埋在我胸前。
有她這番話,叫我吃什麼苦都值得。
第二天超市經理大發雷霆:“你這是曠工你曉得不?不想幹就早點走人,個把營業員我們還是招得到的。。。。。。“
我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終於等到他罵完,我連忙換好衣服上班。
整天腦子裡都是錢錢錢,我去哪裡弄到這筆錢?
下了班滿大街晃悠,想找份兼職做做,複印店的打字員也要求高中文憑,打字速度120每秒以上。
唯有啤酒推銷女郎不要文憑,我又有顧慮,穿那麼短的裙子穿梭在一羣男人之間,時不時還要被人吃豆腐。
可是我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活下去比什麼都更重要,我鼓起勇氣去找這酒吧的經理,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頭髮油光泛亮,啤酒肚老大,看來是免費的啤酒喝得太多。
“經理,我想過來賣啤酒,可以麼?”我怯怯地開口。
他上下打量我,仿似要將我通體看個透般,我一點也不自在。
“你今年多大,我們這裡不招童工。”他大概是嫌我有點矮,我父母都是四川人,故此我與暮雨個子都不高。
我拿出身份證:“我今年已經十八了。”
“蘇晨雪,名字倒是個好名字,可是你看起來太小,營養不良還沒有發育,腿又短,客人不一定會買你的酒。”他當然不必顧忌我的感受,大喇喇地直言。
我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畢竟女孩面薄,臉火辣辣地紅。
“我急於用錢,真的很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他聘用我,只是不斷重複這一句。
過了許久他才問:“你真的急於用錢?”
我點點頭。
“那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招手叫過來一個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囑咐他幾句,然後讓我跟這個男人去一個地方。
我倒是不怕,像我這樣的孤女,還有什麼能令我害怕?
我們到了一個□□,呵,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我還是第一次進。
七繞八繞地才進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不像外面的包房,燈光很亮,似一個辦公室。
裡面坐着一個衣着考究的女子,從我們進門那一刻就不停打量我,我瞬間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
“老七,就是這個女孩子?怎麼看起來這樣小?”她從旁邊的茶几上拿一根細長的女士煙,一邊點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那個黑衣男人。
“我已經十八歲了。”我代那黑衣男人回答。
“呵”她浮起一絲笑來:“十八?對的,做這行要越早越好,年老色衰就等於判了死刑。”
我懂得她說的什麼意思。
“你別傻站着,模樣倒是好,去,去裡面換套衣服給我看看。”她見我不說話,擺出主人翁的姿態。
我進到更衣間,裡面所有衣服我穿都顯大,只得挑了件白紗裙,雖然也還是大,但本來是寬鬆的款式,也就不顯得那麼突兀了。
我緩緩走出來,看得出周圍的人都驚豔。
“你明天來上班有無問題,這套衣服就是你工作服了,以後叫我麗姐,有什麼麻煩都可以找我。“她站起來與我握手,她真高挑,我竟然纔到她腰部上面一點點。
“現在就有麻煩。”我如實相告。
“呵,原來是帶着麻煩來的啊,說出來看看是否在我的解決範圍之內。”她果真聰明,什麼事情都不與人打包票。
“我要提前支四千塊錢爲我妹妹交學費。”我提出條件。
她哈哈一笑:“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老七,去財務部領六千塊錢過來。”
那叫老七的黑衣男人連忙去了。
她趁這個時間與我閒聊:“你叫什麼名字?”
“歡歡。”我隨口答道。
“我對你倒有點親近感,可是我直覺你應該有個很別緻的名字。”她走到我面前蹲下來。
我其實很眷戀這種姿勢,小時候媽媽買了冰激凌也會這樣蹲着交與我跟暮雨,然後一臉慈愛地看我們吃完。
媽媽,每個女孩都應該由媽媽陪伴着長大,由媽媽幫忙買衛生巾選內衣,買衣服與挑男朋友都要徵求媽媽意見,意見不合時就拌嘴冷戰然後又不知不覺和好,結婚時由媽媽出面向男方索取鉅額聘禮,結婚當天還要抱着媽媽痛哭流涕,等結婚後與丈夫吵架還要煩媽媽出面撐腰,哈,一定要找個怕岳母的丈夫。
還有爸爸,爸爸也可以爲我們做好多事,最重要的是結婚時應當由他牽我的手步入禮堂,然後將我的手交與我未來丈夫。
可是我跟暮雨兩樣都沒有,我們能依靠的,僅僅只有彼此而已。
我在心底暗自許諾:暮雨,你放心,你結婚的時候我牽你手進教堂,還有你與丈夫吵架會有我幫你出頭,至於我呢,誰會娶我?我將從事一份見不得光的工作,然後永遠墮入黑暗中。
我接過錢的時候也不是不猶豫的,雙手都直抖。
我太明白這是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