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當衆人定眼一盾,發現接下舞姬的人,不是別人,竟是高高在上的皇上的時候,不由失聲叫出。
看着宴會中間的皇上抱着美人畫面,衆人不由的咽咽口水,暗忖這是要贊皇上英雄救美,還斥責舞姬大膽妄爲,魅惑聖主。
元帝威儀的目光,不以爲然的掃過衆人,最後落在懷中的舞姬身上,舞姬正一臉驚慌的垂下頭,完全沒有起舞時的妖冶魅惑,雖然穿着紅色的性感舞衣,卻有着冰山雪蓮般高遠、清冷、清純。
突然,舞姬似是想到什麼,微微一掙扎,從元帝懷中的滑落,低垂着頭恭馴的跪在地上:“陛下,天魔之舞突然被打斷,雲雪兒未能爲太后求得真神的賜福,請陛下治罪。”
聲音如融化的冰水滴落心澗,瞬間冰涼到心裡,是男人都會生出憐惜之情。
元帝捋下鬍子,轉身緩緩走上高臺,坐在龍椅中,目光掃地過衆人,最後落在跪在地上的舞姬身上:“天魔之舞是外域之舞,你等皆是外域之人,爲何會出現在鳳麒國?”語氣有種拒人千里的冷漠。
雲天大陸上,燕越、南明、簫和、鳳麒、烏月,五國盤踞於大陸的東方,自成一區域,稱之東域,五國之外的區域稱之爲外域,外域中強國、大國林立,在國與國之間,還有着許多小國、部落,他們依附鄰近的大國、強國繁衍生息,輕易不會出現在東域五國之內。
鳳麒國開國之今,還是第一次有外域之人進入國都,難怪元帝會覺得驚訝。
薄情慵懶的靠在慕昭明的手臂,冷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雲雪兒,在她心中,雲雪兒是不是外域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她帶到鳳麒國的人是誰。
雲雪兒匍匐在地上不動,風雲弈優雅的從席間走到早間,一臉慚愧的道:“啓稟父王,雲雪兒他們並非外域人,是兒臣在珞城偶聞天魔之舞能祈福添壽,因記掛着着皇祖母壽誕將至,特意雲雪兒他們修習此舞,準備在壽宴上爲皇祖母祈福,保佑皇祖母長命百歲。只是沒料到剛舞一半就讓人打斷,兒臣請父王治罪。”
太后原本不喜雲雪兒的妖嬈,一聽是孫子特意爲自己準備的,馬上高興的道:“皇上,念在弈兒一片孝心,你就別再追究,饒過他這次吧。”
元帝拈着鬍子,垂着皮斂,沉默片刻後,點點頭:“既然太后替你求情,朕就暫且饒過你,命他們接着舞吧。”
風雲弈看一眼雲雪兒,面上馬上露出猶豫之色,爲難的道:“父王,此舞……恐怕是不能再舞。”
聽聞此言,衆人不由的一愣,面上不禁有些失望。
薄情心中冷冷一笑,風雲弈明明是看出皇帝已經對雲雪兒動了心思,故意暗中讓人打斷,好來一招欲擒故縱,吊着皇帝的胃口。
元帝面上雖然平靜淡然,眼眸中明顯有些隱晦,只聽他冷聲道:“既然是爲太后祈福,因何不能再舞。”語氣明顯的不悅。
“回父王,天魔之舞仍宗教之舞,每年只能舞一次,若一次不成功的話,須等到明年才能再舞,不然,即便舞出來亦不能爲皇祖母祈福添壽,反倒是褻瀆神靈,是要遭受天譴的。”風雲弈說完後,一臉誠懇的看着元帝。
意思是,此舞須一年後才能再舞。
薄情情饒有興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雲雪兒,如果她沒猜錯,這份禮其實爲皇帝準備的。
元帝自是不悅,面上卻淡然的道:“既然如此,就讓舞姬們留在京中,明年再爲太后跳舞祈福吧。”
風雲弈微微垂下眼眸:“是,兒臣遵旨。”
薄情勾脣一勾,冷冷的一笑,把羊養在狼窩邊上,比直接送入狼窩,更能讓狼爲之瘋狂,怕是用不多久,後宮就要喜添一位新妃。
太后卻不以爲然的道:“好了,哀家也不乎什麼祈福不祈福,添壽不添壽,哀家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抱上弈兒的曾孫子,你讓弈兒趕緊生個曾孫子出來,給哀家抱抱纔是正事。”
太后的話一出,衆人臉上的表情一頓,回過神後不由的看着風雲弈,暗暗偷笑。
元帝聽太后這麼一說,面色也漸漸的緩和下來,看着風雲弈若有所思的道:“按理你那王妃去了也快三年,是該再給你指門婚事,只是……這次由不得你任性,朕與太后會親自替你挑選。”
風雲弈似是沒料到元帝這般說,臉上的笑不由一僵,隨即紅到耳根後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但憑父王和皇祖母作主,兒臣沒有異議。”
太后看着風雲弈,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皇上,哀家看朝中不少大臣家的小姐都到了適婚年齡,而且個個是出挑的,不如由哀家出面,擇日辦個選妃宴如何?”說完,滿心歡喜的看着風雲弈。
“太后,依臣妾看,擇日不如撞日,如今各家小姐都在,不如趁此機會,讓他們好好的表現一番,臣妾等也好幫幫眼,替弈兒挑一名好王妃。”太后的話音剛落,皇后馬上接話。
皇后之前一直沒有想明白,太后與薄情兩人間的啞迷,驀然聽到太后要皇上給風雲弈指婚,揣摩片刻,馬上明白太后要做什麼,她是希望皇上把慕昭月指給風雲弈。
風雲弈若是娶了慕昭月,即便會失去右相府的支持,但有了左相府的幫助,也絕對是如虎添翼,她可以不理會皇上看上那舞姬,一個小小舞姬,在她的眼皮底下,還翻不出什麼風浪。
但絕不能讓風雲弈取了慕昭月,所以當機立斷的提出建議,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慕昭月想勝出,根本不可能。
聽到皇后的話後,薄情微微的蹙起眉頭,看來皇后已經猜出風雲弈的意圖,正在極力的阻止,風雲弈若此時主動開口說要娶慕昭月,勢必會引起皇帝的猜疑,看來這回只有看太后的表現。
想到這裡,薄情不由的看向慕昭月,後者此時面色依舊淡然,彷彿此事完全與她無關一樣。
薄情正暗暗納悶的時候,太后卻開口道:“此時選妃未免有倉促,哀家覺得各家小姐並非只得懂琴棋書畫,沒準還有其他特長。況且,選妃貴在賢,不在才,不如給他們些時日,讓他們略略準備後再參選,皇上以爲如何。”
太后開口,皇帝沒有拒絕的理由,皇后的面色不由的一暗,只聽元帝道:“朕一切聽從壽星的意思,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後,再爲弈兒選妃,另外泓兒、翔兒他們的年紀也不小,是該選妃的時候,就藉此機會一起辦了吧。此事就交由皇后打理,不得有誤。”
“臣妾遵旨!”
皇上已經發話,皇后也沒有辦法,一時間歌舞再起,宴會繼續。
這聖旨一下,太后的壽宴也似乎變得沒意思,不少人的心思已經不在宴會上,而是想着如何爭得三個席位中的一位。
薄情看着慕昭月整個宴會,一直保持着同樣的姿態,突然脣角邊揚起笑意,原來如此,慕昭月今天表演,全是演給太后看的,她越是淡定,太后就越是會看高她,越是看高她越是喜歡。
能讓京城中有名的火暴女變成今日這樣,風雲弈對女人,還真是有一套,難怪連自己當年也會對他心動。
宴會的第二天,整個京城馬上熱鬧起來,大大小小的茶樓都在討論,皇上要給幾王爺選王妃的事情,猜着最終會花落誰家。
其中以傅家二房的嫡出小姐傅香君、西伯候府的小姐宋思煙,鎮南王府的陳靈兒,這三人最爲熱門,反觀慕昭月,卻沒有什麼人提起。
天花苑的大門外,一道身影站在門前,舉起手正猶豫不決的,赫然是慕昭月。
此時此刻,早沒有宴會當日的淡定,正一臉忐忑的站在天花苑的大門外面,不時透過門縫看看裡面的情形。
片刻後,咬咬牙,玉手輕輕拍了拍硃紅的大門。
天花苑內,薄情依舊坐在玉棋盤前,慢慢研究她的棋局。
漣漪從外面走進來,含着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夫人,大小姐果然來了,您是現在見,還是遲些日子再見。”
薄情擡起頭,淡淡的道:“讓她進來吧。”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竟能讓怕她怕得要死的慕昭月,再次送上門。
慕昭月跟在漣漪後面,胸口上還撲通撲通的跳不停,知道自己不該再來找她,因但是皇帝只給了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的時間內,想要在選妃宴上脫穎而出,除了薄情沒有人能做到。
意外的是,幸好薄情還肯見自己,只好惴惴不安的跟在漣漪後面。
薄情從棋盤中擡起頭,看着站在跟前的一臉不安的慕昭月,冷冷出聲:“這件事,不管你大哥願意不願意,選妃的名單裡面已經有你的名字,慕府畢竟是左相府,你若太差,你大哥臉也無光,所以……你有什麼特長,統統告訴我。”
其實從宮中回來後,慕昭明什麼也沒有說,但不代表他什麼也不知道,不過他既然同意她把慕昭月嫁出去,自然不會阻止她幫慕昭月在三個王妃名額中,贏得一席之位。
“我……我好像沒什麼特長。”猶豫了半天后,慕昭月不得不承認自己什麼也不行。
論琴棋書畫,論女紅,她確實會一點,但是京城中小姐,又有哪個是不會的,而且只會比她強不會比她差。
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薄情不由的閉上眼睛,片刻後睜開眼睛,故意緊緊的盯着慕昭月道:“六王爺風雲弈,七王爺風雲泓,八王爺風雲翔,你喜歡其中的哪一位?”
皇帝倒乾脆,除了心目中的太子人選外,其餘的都封了王,封了王就等於失去入成爲太子的資格,但是失去了資格,不等於這些人不想當太子,所以……慕昭月表面上沒什麼優勢,但絕對是熱門人選,因無論誰娶了她就意味着會得左相府的支持,只是想要嫁給風雲弈怕會有些小困難。
風雲弈手中已經有鳳麒國四分之一兵權,若加上左相府的話,就有足夠與三皇子抗衡的力量,所以皇后他們一定會盡一切手段阻止,可惜……慕昭月並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不然她也會緊張成這樣。
慕昭月沒想到薄情會問得這麼直接,面上不由的一紅,喏喏了半天后才道:“我比較喜歡六王爺,因爲……因爲他就是當日在靈幻谷碰到的易雲峰,易公子,他對我很好。”
“他會不會是……因爲知道你是左相府小姐,纔對你好。”薄情故意假裝猶豫一下才問出口。
“不,不會的,我那時沒有告訴他我的身份。”慕昭月馬上着急的解釋,雖然他們一起聊了很長的時間,她只是告訴他名字,並沒告訴他自己左相府的小姐。
薄情在心裡翻了翻白眼,整個京城中姓慕的能有幾人,隨意猜都猜得到是誰。就沒算是沒有報上姓名,以風雲弈的精明,看服飾也能猜出對方的身份。
“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身份?”薄情不由好奇的問,很好奇那天晚上,風雲弈究竟做了什麼,能讓慕昭月爲了他,寧願放低身段來求自己。
慕昭月面上突然一紅,垂下頭不敢讓薄情看到自己的表情。
薄情瞧在眼內,不以爲然的道:“不想說就算了,不過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畢竟你大哥把這事情交給我,我也不能敷衍了事,免得將來你若是過得不好,你和你大哥都抱怨我。”說完,目光暗暗的瞟一眼慕昭月。
慕昭月垂着頭,腳趾都要看出個洞來才道:“就是那天晚上,你們都走後,我回房間時,發現他中了那種毒藏在我房間中,他明明可以解毒,卻一直忍着,堅持不碰我,所以……我相信他是好人,一定會對我好的。”那天晚上的發生的事情,她還歷歷在目。
那天晚上,自己讓璧玉他們各自回去休息後,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房間,剛合上門時,就落入一個火熱的懷抱中,一隻手捂着她的嘴巴,把她往房間裡面拖……
正當以爲自己死定時,卻意外的聽到他的聲音,才知道他中毒了,而且是那種毒。
本來準備要獻出自己,他卻毅然拒絕,甚至不惜傷害自己,讓他保持清醒,堅持着不碰她,直到快天亮時,藥力過後才離開。
傻子!
看着慕昭月一副甜蜜回憶的表情,薄情在心裡叫一聲,連那麼明顯的苦肉計也看不出。
風雲弈若真是好人,就不會在中了媚藥之後,還故意跑到一個姑娘的房間中,讓對方看着自己的痛苦,分明是故意演一出“我是正人君子”的好戲,給眼前這個白癡看。
慕昭月看見薄情沉默不語,一臉小心謹慎的道:“小嫂子,我知道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這次請你無論如何也幫幫我,我是真的喜歡他,他是第一個肯用心對我好的男人。”
“知道了,你回去吧。”薄情淡淡的道。
“小嫂子,你不肯幫我。”慕昭月臉上的表情馬上急起來。
薄情的眉毛一挑:“我有說不幫你嗎?”
慕昭明面上一愣,馬上轉悲爲喜的道:“可是,你什麼也沒有讓我做?”選妃宴上,總要表演點什麼才行。
呵呵……
薄情輕輕笑出聲:“自信點,保持昨天在宮中的樣子就行,因爲以你左相府小姐的身份,即便是什麼也不會,依然會有人搶着要你。”關鍵要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做到不着痕跡的搶。
“真的?”
慕昭月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對着一個不懂局勢的白癡,薄情實在是感到很無語,淡淡的道:“你只要記住,無論那天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保持鎮定自如就行,其他的你不用操心,我相信六王爺若有意於你,他一定會替你安排好的。”太后對慕昭月的印象不錯,有她暗中相助,慕昭月只要不犯大錯,就一定能順利闖到最後。
經過薄情這麼一說,慕昭月臉上馬上有了光輝,歡天喜地的出了天花苑。
漣漪看着慕昭月走遠後,不解的道:“夫人,你真的要幫大小姐,讓她嫁給六王爺嗎?奴婢總覺得那六王爺,是有意要接近大小姐。”
“你覺得我現在說六王爺不是好人,大小姐會聽得進去嗎?”薄情冷冷的反問,拈起一枚棋子道:“她不僅聽不進去,還會以我是要故意攔着她的好姻緣,我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白白擔上一個刻薄小姑子之名。”
漣漪聽後,默默的點點頭,又有些擔憂的道:“但是萬一左相大人知道了,會不會怪夫人不阻止大小姐。”
薄情默默的放下棋子,擡起頭看向窗外:“皇上的聖旨,誰敢不遵。”慕昭明倒想保持中立,可惜偏偏有慕昭月這樣蠢鈍如豬的妹妹。
“夫人的意思,大小姐已經是……”漣漪後面的話沒有說出聲,而是用手指指棋盤上的棄子。
薄情默默的搖搖頭,慕昭明是從來沒想過把慕昭月當成朝堂,拉攏人心的棋子,是慕昭月主動跑到別人的手中,甘願當別人的棋子,慕昭明的一世英明,全毀在這個妹妹手中。
日子眨眼即過,很快便到選妃的日子,此次選妃宴,共有五十名適齡的女子參加,慕昭月亦在其中。
選妃宴,薄情自然不用參加,閒在家中等消息,一時心血來潮的想撫琴,命漸漸把琴搬園中的亭子中,香爐中焚上檀香,淨手後,坐在琴前,手指還沒碰到琴絃,就見李嬤嬤領着人從外面匆匆走來,待看清跟李嬤嬤在後面的人,竟是太后身邊的崔姑姑,面上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