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界嶺爭鋒
神通光華彷彿天上點點繁星,灼灼得明,卻又遵循玄奧的軌跡,排布得整整齊齊,也如洶涌澎湃的人潮,覆蓋於廣袤的厚土之上,以命數敬暮暮朝朝。
凌厲的劍氣縱橫於修士身側,虛實幻生,彷彿烈火中生出了金蓮,正要一鳴驚人……
微微燭焰垂明爲燈,映於道子的額間,似烙於天地有痕,且以命性當來證,或來憎,或來贈……
道道流光乾淨明澈,甚至比天光還要明耀幾分,映了逝水,洗了浮沉,留下了最湛深的那點真……
碧藍水天之色彷彿層層光網,又彷彿道道溪流,百川歸海一般匯聚激盪,化爲天水輪迴之相……
既然到了劫陣之前,便沒有了任何退路,必然要分出生死,無論是天地舊主,還是吞慧之妖,又或是得了天地之眷的新靈。
所以,整個界嶺山彷彿瞬間活了過來,宛若一頭從洪荒中竄出的太古兇獸,爆發出至兇至戾的氣息。淒厲戾哮之聲不絕於耳,不知吞噬了多少有情衆生,如此滔天殺孽才得煉就。
姬催玉的視線,宛若兩柄銳利的刀子,冰冷瘋魔,永不生鏽,彷彿可以斬掉肉`身,刺穿魂魄……
頃刻之間,兇戾的瘋魔之性席捲雲界之上,便是一衆元神也爲之側目。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萬易仙尊毫不猶豫,一步踏出,烈烈出聲,“我也是靜極思動,不知哪位出來指教指教。”
鬥法還在繼續,甚至變得愈發兇殘,便是有聖位之尊,於殺劫中也必須全力以赴,不能絲毫放鬆和懈怠。咔嚓!
“我看他是嚐到了甜頭!”
“不想屍鬼來了,諸位元神的膽子都似乎大了不少呢……”陽圖妖皇淡然笑了笑,溫和地頷首一禮。
薄春靈尊搖搖頭,神色中極爲複雜,“都說這屍鬼道體玄異,能夠殺人奪運,他先後落了伶恨和馨流,都得了莫大的好處,看來是吃得口滑了。”
昂!
萬流妖聖已然現出了妖聖戰軀,近三百丈高的巨樹宛若摩天峰巒,無數的藤條垂垂而落,橫空亂`抽,漫空而擊,彷彿孕育着生命中最純粹的力與掙。
嘩啦!
就比如,只要能勾動對面兩位靈尊的殺念,他立馬就敢瘋魔一把。
……
我承認,你的激將之法很成功,甚至令我都生出了很大的期待!”
骨玉少年幽幽一笑,道途的選擇就是這樣,回還而看,總能發現很多妙處,但若是真的回到某時某刻,大約還是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旋即骨玉少年的眸子又落到了兩位靈尊的身上,臉上毫無表情,“這兩個倒是看着可口些。”
薄春靈尊和荒翠靈尊對視一眼,同時淡淡笑笑,似是根本沒有將屍鬼挑釁的話放在心上。
……
“兩位靈尊,看來對面是在激你二位啊!”
橫枝仙尊手中的劍氣如真如幻,卻有着一種無形的鋒銳激盪於虛空之中。
姬催玉輕輕呼出口氣,粲然一笑,“我這人無利不起早,但也講個公平,若是我殺了二位,自然是有天大的好處,二位若是能殺了我,怕是再無人能覬覦戮族的氣運。”
倒是令姬宗主失望了。”
下一個瞬間,秉承着生存的爭奪,攜帶着聖尊的意志,光海和兇獸撞在了一處,似乎要碎了山海,宛若能裂了乾坤。
“當真狂得沒邊了。”荒翠靈尊恨恨開口。
“萬流妖聖,如此血脈神通已然近道,且看我破你!”橫枝仙尊淡然笑了笑。
畢竟,絕對的力量,各方的組織,天賜的氣運,於劫爭中,人族天宗皆是處於了下風。
“無形劍氣有形劍,劍下無安,劍中無慚,劍指無攔。”
姬催玉只覺得賞心悅目,眼下的他眼光已然頗爲高妙,自然看出了太虛劍道的不凡。
雲界之中,諸位元神和妖聖遙遙相對。
一瞬間,不可思議的鋒銳和真力轟然爆發了,宛如一條浩瀚冰河龜裂於雲界之上。
而隨着千百道如蟒似蛟的無形劍氣,斬到了妖軀之上,妖聖當即咆哮驚天,卻也變得更加狂暴了。
好在,雲界上方的規矩也是如此。
“妖皇倒是坦誠,只是這樣一來,也令我索然無趣!”少年道人笑容有着一抹森冷,“罷了,暫且饒你一命,橫豎你妖廷也沒什麼我看得上的東西。”
虛空中的劍氣當即化爲了無形的天地大潮,澎湃洶涌,似要以烈烈劍潮席捲乾坤。
對於道子的挑釁,陽圖妖皇只是微微昂起頭顱,輕輕搖頭,“倒是好提議,只可惜,我心性不如化真妖皇那般鬥心無暇,倒是更願意穩紮穩打。
“混賬東西,居然敢拿我戮族的尊位當血食,當真是死不足惜!”
要不要做過一場,我一人一刃,來品兩位靈尊之真。”
“妖廷的底蘊委實深厚,倒是比戮族靈尊強上不少。”
“伱倒是坦誠!
以草芥性命予了風雲洶涌,令劫爭許了凜殺無窮,埋骨歡歌同樣重,浮生似曾得驚鴻。
眼下兩位靈尊還不曾出手,姬催玉也沒有理會任何妖聖的挑釁,就這麼靜靜站在一衆元神的最前,似在靜靜等待着什麼。
少年道子踏前一步,不過眸子卻是冰冷,就如他口中說出的話,殺機凜凜,無情而淡漠,“天子我斬過,靈尊我也滅過,妖聖也曾隕落在我的刀下。
無數的枝條翻翻涌涌,宛若雷霆劈下,一陣緊似一陣,上面的億萬翠光交織,重迭交錯,互相呼應,已然生出了沛然真力,勢不可擋。
衝着兩位靈尊,那瘋魔的道子忽然咧嘴一笑,舌頭緩緩刮過齒間,似要擇人而噬。
荒翠靈尊眸子中已然有着狠戾之色,“以爲這樣就能激我與他劫爭,當真是太小看我等了。”
陽圖妖皇指了指對面那個冷漠而淡然的少年道人,“那柄長刀欲斬的目標,怕正是你們二位。”
三族起劫,四面圍打,這些天宗便是眼下暫時守得住,但又能守到幾時,十年?一甲子?便是再堅固的防禦也終會有被尋到破綻的時候,哪怕沒有破綻,也會被無情的劫爭漸漸磨滅。
骨玉映着少年的眉眼,顯得凜凜冽冽,就如他口中的話,不見半分慚愧和彷徨,“打不過靈尊便會身死道消,但我難道不會跑麼?!靈尊當是知道,麪皮什麼的,我不會有半分在乎。
不過萬一打得過,哪怕是僅斬得一位靈尊,而讓另一個跑了,我也是血賺。”
此時雲界下方已然化爲沸滾殺伐所在,悍勇的,懦弱的,拼命的,開路的……皆無所謂,皆不看所求,於這劫爭殺伐中,並無半分區別,只要活下來,纔是對的。
橫枝仙尊佔了幾分勝機,卻是沒有追擊,而是施施然退回到東界元神所在,旋即輕輕嗤笑了一聲,“妖戮聯手?會不會是妖廷當了打手。”
若是當年未曾踏入神魔道,而是選了劍道的話,以白骨劍氣的質性,怕是能與太虛劍道相得益彰。
妖皇這般挑撥實在沒有意思,不如你我直接殺上一場,倒是更爲痛快!”
淡漠而無情的少年已然拔`出了雪亮長刀,微微冷冷地笑着,犀利的目光釘在兩位靈尊身上,渾似沒有將自家生死放在心上。
這樣的代價,需要何等的碩果來償還?或是就這麼白白付償於天地兩間,徒作了笑談……
清澈如水的殺意呈遞到兩位靈尊身前,令二人不禁一怔,旋即幽幽嘆息。
薄春靈尊的眸子微微眯起,長久以前的猜測,如今終於得到了證實,不由得氣爲之一緊,淡淡開口,“我和荒翠聯手,你並沒有穩勝的把握,姬催玉,你倒真是膽大包天!”
說話間,骨玉少年的手已然撫了腰間長刀,輕輕一彈,
錚!
“世事總歸刃上爭,行來聊寄瘋魔身,蒼黃欲赴多吝嗇,斬靈奪運惹殺塵!
兩位,也沒什麼好瞞的,戮族割人運壯大,我割靈尊補身,皆是明爭暗奪!
盈盈碧光充盈在藤條的枝葉之間,鋪天蓋地伸展開來,宛若天羅地網。
“表現得有些過了,這個屍鬼是故意讓我等看出來的。”薄春靈尊微微頷首。
便是於作爲看客的姬催玉,遠遠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凡,就更別說直面劍氣的妖聖了。
轟!
虛幻的劍氣已然化實,與妖聖硬拼了一記,剎那間,劍氣四濺,虛空震顫,枝條碎裂,碧血灑空,聲勢驚人到了極點。
命性如繁花,靈尊以盡欲來觀靈,我以瘋魔來見真。
腳下,是血色的碰撞,是漫漫的殺伐,是生與死同時化爲了繁花,宴了春秋一剎。
諸域天宗,僅有兩家選了誠於劍道,玄痕劍宗有九道劍意,每道皆有通天之途,而太虛劍宗便是以虛實劍氣稱雄世間,簡單而純粹。
便是有聖位之尊,便是能長生久視,於劫爭之中依然要奪得勝機,方纔能繼續逍遙於天地中。
良久之後,藍香谷的掌宗吐着精血退了回來,口中兀自唸叨着,“厲害!遠勝那些沒跟腳沒積蓄的。”
薄春靈尊看了荒翠靈尊一眼,見他恨恨地看着瘋魔屍鬼,知道他殺心已熾。
馨流一直是荒翠的好友,卻因真龍之事隕落於姬催玉之手,既然眼下能夠報得大仇,荒翠自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