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回到密碼2樓,張雨荷剛收拾完畢穿好外套,陳浮生瞥了眼遠處正跟一桌年輕紈絝拼酒鬧騰的三個富家千金,朝黃養神道:“去那邊把戚霞她們叫回來,如果想玩到晚一點就算了,反正自己的場子怎麼鬧都出不了岔子,看她們怎麼說吧,我跟弟媳婦拉點家常。”
張雨荷俏臉微紅,弟媳婦這個說法實在夠赤裸直接,她也不是那種喜歡對男人一見鍾情的幼稚女人,被英雄救美也不至於就要以身相許,之所以起初沒有拒絕黃養神,只不過是想多一位預備隊成員,像她這種女孩沒有幾隻備胎是很可怕的事情,就跟不化妝出門一樣。
後來黃養神逐漸從預備部升級爲主力,張雨荷還是沒做出實質姓承諾,以她的級數和閱歷,保險起見就是不發生姓關係,玩曖昧,長期觀察,現在陳浮生橫空出世,打亂了她全部步驟,再看黃養神就不止是一個很英俊風趣也不缺魄力的小開而已,所以佔據天時地利人和氣勢恰巧達到頂點的陳浮生脫口而出一個弟媳婦,張雨荷也就樂滋滋默認了,因爲她看出陳大公子對她男朋友的青眼相加沒有半點水分折扣,以後藉助家庭勢力黃養神就能借一借官商聯盟的東風,平步青雲。
“雨荷,實不相瞞,我還有養神都是窮苦出身,沒什麼紅色血統,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是[***],不過現在既然是半個一家人,我說話也就直一些,我很器重養神,以後他肯定也會掌管兩三個類似密碼酒吧的大場子,如果有一天他覺得人脈積累夠了,想要自己闖蕩,陳哥一樣會支持,他跟我身邊手下其他人不一樣,我是把他當弟弟看待。”陳浮生眼神真誠道。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什麼紅色不紅色血統的,陳哥,上3代或者4代誰不是農民出身,開國元勳們有幾個是世家子弟?我不喜歡拿這個說事,我父母也不在乎這個。”張雨荷輕聲道,主動倒了一杯酒,遞給陳浮生一杯,她先一飲而盡,臉頰緋紅,嬌豔欲滴。
“這樣就好,到時候你倆結婚,我請我家老爺子出山,給你們做證婚人。”陳浮生爽朗笑道,搖了搖那杯酒,繼而一臉苦悶,“弟媳婦,自家人就不跟你打腫臉充胖子了,這酒陳哥是真喝不下了,剛在外頭吐得稀里嘩啦,丟人。”
張雨荷聽到錢老爺子眼睛明顯一亮,然後矜持地微笑着,一個南京市委尚且盤根交錯,何況省委,架子奇大的錢書記勞動大駕做證婚人,那就真要牽一髮動全身了,張雨荷出身官員家庭,對此耳濡目染,知道有一個手腕通天的證婚人意味着什麼。
戚霞和雙胞胎姐妹玩瘋了不肯走,張雨荷也不阻攔,黃養神出去開車送她回家。
“你覺得這女孩怎麼樣?”陳浮生靠着沙發,放下那杯始終沒喝一口的紅酒,隨口問了在江蘇省差不多近似無敵的金牌打手周小雀。
“不錯啊,看樣子不太市儈。”周小雀漫不經心道,現在總算不對陳浮生刻板着一張臉,差不多有問必答,偶爾還會抽陳浮生拋給他的煙。
“不勢利的好孩子?”
陳浮生笑道,“這位雨荷妹子精明着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我一路貨色,我查過她的底細,跟黃養神交往的時候還跟兩個年輕男人藕斷絲連,一個是紈絝,兩家父母差不多行政級別,一位在市檢察院做公務員,真說起來沒外力干擾的前提下這個年輕男人比紈絝和黃養神都要有前途,是支潛力股啊,不管怎麼說,女孩子玩玩曖昧也罪不至死,畢竟這個弟媳婦還算有底線,沒隨便上牀,總體來說情商智商都不耐,跟黃養神般配,以後能旺夫。哼,至於她家那一窩勢利鬼,南京出了名的愛貪便宜,我不拿出點真金白銀和實實在在的好處,想都別想他們會鬆口把女兒交給黃養神,我拉老爺子出來做證婚人還填滿不了他們的胃口,還得我再琢磨琢磨,頭疼。”
周小雀無動於衷,他不擅長做這一類智力題,對他來說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能打趴下的和尚未能打趴下的。
“大美女走啦?”袁淳輕輕跳跳來到陳浮生對面位置,小臉蛋紅撲撲,她可是一位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夜場皇后,誰拉出去都能在朋友面前大肆炫耀一番。
“誰?”陳浮生納悶道,以爲袁淳在說張雨荷。其實他心底不太反感張雨荷,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要是個單純幼稚的女人才是詭譎的事情,而且黃養神也需要一個家庭來磨礪,江亞樓就是一個好例子。至於成功以後是離婚還是美滿,陳浮生相信以黃養神的智慧知道怎麼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周驚蟄啊,我們南京的市花。”袁淳笑眯眯道,“不過是上一輩的。”
“袁淳,嘴巴怎麼毒起來了,該不會是吃醋了吧?這可不是你的一貫風格。”陳浮生驚奇道。
“我從不吃醋,碰都不碰。”袁淳像一隻疲倦的小貓窩在沙發裡,現在的酒吧着實喧鬧沸騰,連找個安靜的地方站一下都艱難,最後見周驚蟄和張雨荷都離開,她才“不畏艱險”地來到這個位置。她只是想休息一會兒,陳浮生一個大老爺們喝酒都扛不住,她酒量再好,也是腳步輕浮。
“小寶和林鈞幹得怎麼樣?”陳浮生問道。
“還行。”袁淳猶豫了一下道。
“說實話。”陳浮生皺眉道。
“餘雲豹太要面子,經常拉他以前圈子裡的人來酒吧,很亂不說,欠賬也都說劃在他頭上,而且酒吧裡駐唱女孩都有點怕他。”袁淳頓了一下,不太敢暢所欲言,畢竟餘雲豹和林鈞都是大老闆親自點將安插在密碼的心腹,一個明智的下屬都不會打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小報告。
“接着說。”陳浮生笑道。
“餘雲豹經常拿你說事,賈朋也沒辦法,久了就沒人敢說一個不字,怕惹你不高興,老闆你也知道,你在密碼就跟閻王爺一樣。至於林鈞,辦事很有一套,可脾氣太臭,太執拗,跟合得來的人稱兄道弟兩肋插刀,可合不來的,就算是酒吧顧客,他也一樣陰陽怪氣,總之他不像是給酒吧罩場子的員工,反而像給賭場或者地下錢莊做事的江湖人。”袁淳乾脆一股腦全抖摟出來,與其融洽的密碼被攪渾,還不如她一個人遭罪。
“知道了,你迴避幾分鐘。”陳浮生點頭微笑道,然後他招手把一個領班喊過來,道:“把餘雲豹和林鈞喊過來。”
袁淳忐忑地起身離開,但視線一直停留在陳浮生身上。
剛調戲了一把某女招待員格外神采煥發的餘雲豹昂首挺胸走上樓,不過越接近陳浮生,就越謙恭起來,顯然他的角色轉換很嫺熟。林鈞則一如既往地平靜神情來到陳浮生跟前,總體來說他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工資豐厚,而且有極大上升空間,認識的人也多,與以前的卑微生活已經是翻天覆地。
等兩個人都站到眼前,陳浮生笑着起身,一腿踹在林鈞腹部,手已經拎起一隻酒瓶砸在餘雲豹頭上,僞善的笑容終於褪下得一乾二淨,林鈞倒撞向欄杆,扶住身形,一頭霧水卻沒敢露出半點反抗,而餘雲豹則一頭鮮血,硬是沒去擦拭,更沒有叫嚷,陳浮生拎着酒瓶指着餘雲豹猙獰道:“有出息啊,這麼快知道拿老子的名號騙吃騙喝。”
“神仙哥。”餘雲豹眼睛一紅,欲言又止。
林鈞臉色蒼白起來。
陳浮生揮揮手,扔掉酒瓶,坐回位置,點燃一根菸,平穩情緒後冷笑道:“拿幾分錢,就要像黃養神那樣出幾分力,辦不到就給老子滾蛋,重新去做那個混吃等死的小癟三,真以爲你們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功德圓滿了可以逍遙快活了?”
餘雲豹一臉悲愴和悔恨,鮮血和眼淚交織在一起,一張臉在燈光下格外淒涼,讓人觸目驚人。
陳浮生瞥了眼默不作聲的林鈞,叼着煙,用紙巾擦了擦手,緩緩道:“大家都是小人物爬上來的,別跟我玩虛的玩陰的,今天我能捧起你們,玩死你們一樣輕而易舉。林鈞,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有功之臣?我該把你們當寶貝供奉起來?”
林鈞搖了搖頭。
“下去吧,如果從現在開始還是那要死不活的德姓,老子賞你們幾萬塊然後從我面前消失。”陳浮生揮揮手道。
林鈞轉身離開,一臉肅穆。
噗通。
餘雲豹卻沒有離開,一下子跪在地上,低着腦袋哽咽道:“對不起,陳哥。”
“給我做事,別說‘謝謝’和‘對不起’,我不愛聽,很多事情得放在心裡別放在嘴上,我最恨有機會都不知道把握的廢物,這次我是就當給黃養神一個面子,下一次就沒這麼好說話了。別跪了,沒意義。”陳浮生冷聲道。
餘雲豹起身後狠狠一抹臉,下樓去洗手間。
“草。”陳浮生狠狠吸了一口煙低聲咒罵道,把躡手躡腳溜過來的袁淳給嚇了一跳,見她一臉蒼白,笑道:“不是罵你。”
“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生氣,早知道我就不說了。”袁淳傷感道。
“要是不說,我就不敢讓你去上海杭州幫我打拼了。這些事情我遲早要知道,我有個壞習慣最眼皮底下的人和事都看不清楚,以後你多提醒我。”陳浮生安慰道。
“你不生氣?”袁淳小心翼翼問道。
“不生氣我能踹人?你以爲我在演戲?”陳浮生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大智近妖的人物,只不過時刻告誡自己要制怒而已,這兩個字對你們來說沒什麼,對我很重要。”
“還有沒有其它詞語,我也想學學。”袁淳睜大眸子一本正經道。
“自己去翻漢語詞典。”陳浮生沒好氣道,招招手,“來,給叔叔揉揉肩膀,剛纔掄瓶子只顧姿勢漂亮,有點拉傷。”
“你騙人也不找好的理由,你也是練家子,以爲我看不出?”袁淳不屑道。
“你看得出我是高手?”陳浮生猖狂大笑道,突然伸出大拇指,壓低聲音,“好眼光。”
周小雀嘆口氣,這個新主子再過十年就是大羅金仙也降伏不住的逆天級別大妖孽了。
晚上黃養神回到酒吧,陳浮生特地拉上丁致富馬亮這批新加入陣營的猛男一起出去吃宵夜,車隊浩浩蕩蕩,最後在一家專賣燒烤的路邊攤停下,陳浮生以前常和王虎剩陳慶之來這裡消費,老闆也會優惠一些,丁致富這人熟悉了就極其仗義厚道,交往起來很暢快,一根直腸子通到底的角色,飯桌上扯一些鴨店趣聞,把一羣牲口給笑噴,唯一尷尬的就是黃花閨女袁淳,她被陳浮生拉過來說是湊個熱鬧,其實她明白這是他想讓自己儘早融入這個圈子。
“老闆,聽說你明天就要去省委黨校學習,學習個啥東西?”丁致富停止唾沫四濺,一臉好奇。
“[***]思想鄧小平理論之類的。”陳浮生笑道,他還是喜歡在這種場合談話說事,在老鴛鴦或者私人會所這些地方都太拘謹,個個面具深厚。
“老闆這是去鍍金?”馬亮輕身問道,他和丁致富都覺得喊陳哥不太妥當,畢竟年齡都大陳浮生起碼一輪,還是喊老闆來得輕鬆自在。
“算是吧,其實這些東西深入挖一挖,還是很有趣的。我打算在黨校閉關一段時間,好好研究一些政策。”陳浮生沒有開玩笑,他在媳婦的薰陶下的確對黨史之類的資料文件逐漸產生濃厚興趣,甚至偶爾想要是十年二十年如一曰研究方針政策,是否可以像省委黨校張春鴻教授那樣一字千金,基本上寫出來的文章都可以上達中央,成爲份量極重的內參文件,據說他去年一份有關大陸監獄狀況的摸底資料就在中央十數位大佬桌案上傳閱批示。
“老闆,你真乃神人。”馬亮唏噓道。
“以後別拍我馬屁,我這個人最習慣棒殺,不喜歡捧殺,自己有什麼家當有什麼本事最清楚不過。”陳浮生哈哈笑道,“來來來,喝酒,以後丁致富、胡思憶、馬亮徐典你們幾個都常出來一起坐坐,都是自己人,別搞得老死不相往來,自家兄弟吵吵鬧鬧也就過去了,要是記恨就孬了熊了。”
馬亮等人都是點頭。
“老闆,老死不相往來是個啥玩意?”大老粗丁致富撕咬一塊魚肉憨憨問道。
“你跟一個妞上過牀以後,會怎麼做?”陳浮生笑問道。
“我付錢她收錢,從此拜拜。”丁致富納悶道。
“就是這個意思。”陳浮生笑道,周圍一圈人也是一臉笑意。
袁淳望着在圈子中穩穩佔據核心位置的男人,坐在他身邊,無比安穩,安心。
圈子散後,黃養神留在最後,輕聲道:“陳哥,小寶已經跟我說過晚上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
“添麻煩稱不上,只是有點失望而已。我跟自己人記仇,過去就過去,不用再說什麼,別再把我當傻子就是。”陳浮生不以爲意道,“我不花錢養廢物,養神,如果他們趕不上你的腳步,甚至有一天拖了你後腿,兄弟還是兄弟,但有些事情你也要考慮清楚。”
陳浮生和袁淳坐進車。
黃養神身體一震,神情凝重。
這對他何嘗不是在一種警示?
奧迪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下,袁淳因爲新密碼開張後要經常熬到凌晨,等她回去宿舍早就關門,她只能在學習附近租一小套房子,與女生合租,一個月也要七百塊錢,不過這樣能夠擺脫學校裡一些紈絝子弟的糾纏。
陳浮生把袁淳送到樓下便停下腳步。
“不上去坐坐?”袁淳笑道。
“不了,我喝酒後定力不好。”陳浮生搖頭道,周驚蟄已經考驗過他一次,再來一次,保不準會犯錯。
“我也沒打算讓你上去,再見。”袁淳走出幾步,停下腳步轉頭道,“你欣賞黃養神還是餘雲豹多一點?”
“純粹欣賞的話,是黃養神。”陳浮生誠實道,也不怕這個小妮子泄露天機。
“陰險。”袁淳撇了撇嘴,狠狠轉身。
陳浮生苦笑着走回奧迪車內,大發慈悲送她一趟就得到這麼個評價。
周小雀開車,樊老鼠拉二胡,老闆陳浮生抽菸。
井水不犯河水,三者已經極有默契。
“周小雀,你說我陰險嗎?”陳浮生笑問道。
周小雀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不過馬仙佛說你是白臉曹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