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第二日起來時，晴雯伺候他洗漱，順道說了昨晚的事：
“那瑞大爺也不知發了什麼昏，三更半夜躲在穿堂兒裡，被當做賊好一頓打，連腿都打折了，人也被打得半死。”
楚禎臉色古怪，他不用猜都知道這是鳳姐手筆，只不過原書裡，賈瑞是在冬日被淋了一桶糞水，回去後就病倒了，沉迷在風月寶鑑中一命嗚呼。
而在這裡，鳳姐直接叫人來痛打他一頓。
想來只要賈瑞不傻，以後都不敢再來調戲鳳姐。
“之後呢？”
楚禎問她，恰好這時，門外傳來宮女清菊的聲音：“神仙老爺，林姑娘來了！”
楚禎漱了口，起身來到門口，黛玉剛好跨過門檻進來，絕色小臉上朝他露出笑容：“楚大爺醒了？”
“林妹妹真快！”
“瞧你這人，去跑步時醒的比誰都早，不去了又跟秦姐姐一樣睡懶覺~”
嫣紅櫻桃小嘴說着埋怨的話，黛玉卻走進來給楚禎穿衣，爲他穿上長褲，繫了腰帶，再幫他整理頭髮。
晴雯在一旁看着，見林姑娘對老爺的雄姿無動於衷，不由得心中偷笑，林姑娘怕是還未見過老爺勃發生機的模樣吧？
真要見着了，林姑娘怕不是會嚇到！
畢竟她第一次見時，可是被嚇得魂都飛了。
“晴雯！”
“啊？”
“去看看秦姑娘起來了沒，我們要去瀟湘館吃早飯，讓她想去的話就快些。”
“先前我見到了寶珠去打水，秦姑娘如今怕是在梳妝，我去瞧一瞧！”
……
楚禎在瀟湘館坐到中午，教黛玉和寶釵兩人化學書裡的內容，秦可卿旁聽，斜倚在涼榻上，像一個上課時昏昏欲睡的差生。
下午時，黛、釵兩人做一份楚禎出的試卷，楚禎批改，再給她們講解。
至於秦可卿，三角函數她都沒背完，猴年馬月才能把初中的學完。
不過，黛玉寶釵也是剛開始學初中的，估計要幾年才學完，她們一天頂多有一個時辰來學。
叫紫鵑把作業本收起來後，黛玉喝着茶，笑道：“過兩日就是中秋，咱們在園子裡辦一箇中秋宴，好好的賞一回月亮！”
寶釵也笑說：“去年中秋宴人多了些，也沒那麼熱鬧，今年人少，可以在楚大爺的行宮後苑，或在瀟湘館開宴，這樣更熱鬧些！”
去年中秋楚禎沒有在，她們是和老太太一起過的，賈寶玉，賈政，賈璉，甚至賈珍等人也都在。
人雖然多，但反而熱鬧不起來，有長輩在，特別是賈母，大家都得小心的陪老太太賞月。
今年楚禎在，大觀園和賈府分開來辦中秋宴，這兒人少，也沒那麼多規矩，定然會很熱鬧。
“我們明天去超市和菜市場買點東西？”
楚禎看向林妹妹，問她。
黛玉心裡高興，忙答應下來，朝寶釵和可卿笑道：“明日我跟楚大爺去仙界，出門買東西，你們想要買些什麼？吃些什麼，儘管報來~！”
秦可卿忙說：“多買些可樂來，要冰的，剛好中秋賞月時喝！”
“買一箱夠了，喝這玩意太多也不好。”
“雪碧也要！楚大爺，我還要薯片~~！”
秦可卿嬌聲軟語，讓楚禎全身都酥了。
寶釵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她，紅潤的臉上露出笑意，對楚禎說道：“我吃食沒什麼講究，買些這兒吃不着的青菜，用油鹽炒來吃，配些鮮果子也就是了。”
楚禎點頭：“好，我記下了。”
秦可卿又提了一些零食，黛玉乾脆去讓晴雯把紙筆拿來，用圓珠筆記上。
得益於楚禎送的筆，現在黛玉、寶釵、可卿她們，急着要寫字就用圓珠筆，練字或寫信時才慢慢研墨，用毛筆書寫。
“璉二奶奶來了！”門外丫鬟忽然喊道。
屋內幾個姑娘都起身迎。
自從夏金桂嫁來當了寶二奶奶後，衆人再喊二奶奶，就都得加上名字。
王熙鳳滿面春風的走進來，拉着黛玉的手笑問：“姑娘們和楚大爺在聊些什麼？”
黛玉回她：“我們正說着中秋怎麼過，要去買些什麼，可巧鳳姐姐就來了。”
“這可不巧。”
“怎麼就不巧了？”
王熙鳳笑道：“中秋晚我要陪着老太太、太太們賞月，我們這些做媳婦的，跟你們姑娘家頑不到一塊。”
似有抱怨，但她又是笑着說的。
黛玉忙說：“鳳姐姐既要打理府內的事，又要伺候老太太和太太，府內和園子裡誰不知道鳳姐姐精明能幹？”
一番話誇得王熙鳳滿面笑容，朝楚禎道：“楚大爺快瞧瞧，你媳婦這張巧嘴可真甜！”
衆人都笑，楚禎看了一眼林妹妹櫻桃般的小嘴，嗯，的確甜。
似乎也想到了被他親過幾次的一幕，黛玉小臉微微羞紅，默不作聲的坐下。
王熙鳳也坐下來，很快聊到了賈瑞的事，可惜有黛玉她們在，王熙鳳只朝楚禎有意無意的瞥來一眼。
楚禎一笑。
王熙鳳便知道他知曉了此事，心裡頭竟莫名有些高興，與她們閒聊着。
一個時辰後。
黛玉忽然笑問：“鳳姐姐平日裡是個大忙人，眼下近中秋了，怎麼反倒有空來跟我們頑兒？”
王熙鳳掩飾說：“你是不知，越近中秋反而越有空，忙中偷閒！”
黛玉笑說：“約摸着也是該讓廚房準備晚飯的時候，鳳姐姐可要在這兒吃？”
王熙鳳看向屋內，可卿，寶姑娘，都要在瀟湘館吃晚飯。
陪着楚大爺一塊吃。
楚禎道：“今晚還有一些我從海城帶來的新鮮蔬果，想吃的話就留下吃，今晚吃完，明天我和黛玉再去買新的來。”
黛玉臉上一紅，楚禎無意識在衆人面前喊了她名字，往常都是很規矩的喊林妹妹的，在外人面前是喊她林姑娘。
只不過，隨着如今兩人情意相合，楚禎不自覺就喊了她的閨名。
王熙鳳笑道：“既是楚神仙和黛玉妹妹請我，那我再拒絕就是不給面子，今晚便在這兒跟你們一塊吃！”
黛玉妹妹？
衆人看過來。
林黛玉臉上羞紅，嗔惱道：“我請鳳姐姐留下吃飯，鳳姐姐還拿我取樂！”
王熙鳳笑道：“怎麼是伱請？分明是神仙請我，等你嫁入神仙府，才能說是請我們！”
屋內的人都笑起來，秦可卿忙說：“太太別惱，改日這鳳丫頭落到咱們手裡，定要她好看！”
一句話得罪兩個人，秦可卿慘遭嬌羞的黛玉與王熙鳳反擊。
平兒來到瀟湘館找二奶奶時，剛進大門就聽到了屋內傳出的嬉笑聲，其中屬她家奶奶的笑聲最爽朗。
“楚大爺也在？”
平兒有些意外，進去後，果見奶奶整跟楚大爺還有姑娘們聊得正熱。
“我今晚在瀟湘館用飯。”王熙鳳說道。
黛玉看了一眼楚禎，朝平兒笑說：“也請平兒姐姐留下，跟咱們一塊吃。”
平兒推脫還有事，王熙鳳笑說：“有事等我回去再做，待會留下來吃飯時還能吹電風扇，免得你吃完飯總是一身的汗。”
平兒看了下正對着屋內不斷轉頭吹風的電風扇，這風吹在身上雖不如樹蔭下納涼好，卻也比沒有好得多。
她便答應了下來，去旁邊屋裡跟紫鵑、晴雯她們聊天。
不久後，探春、惜春、迎春三人也來了，楚禎和她們熱鬧了吃了一頓飯，聽探春說起路上見到頑耍的賈蘭和李紈後，楚禎讓人送一些冰鎮水果去給他，順道送了一些去給妙玉。
用飯畢，王熙鳳坐了一會，告辭起身去給老太太請安，探春三人也一塊去了。
黛玉和寶釵沒去，兩人在楚禎來時，有免請安之權。
當然，她們也不是完全不去，即使楚禎在，她們也會兩三日就去請安一回。
等王熙鳳走後，楚禎和她們散步時，黛玉走在他身邊，說道：“鳳姐姐怕是想再跟楚大爺借錢。”
秦可卿團扇掩住朱脣，眼中笑意盈盈：“到底是讓顰妹妹瞧出來了。”
“她來借過了？”黛玉聽出言外之意。
秦可卿把前天的事說出。
黛玉蹙着細長的罥煙眉，對楚禎道：“這事楚大爺決定，要借還是不借都依你，園子裡剩有八萬兩。”
“不借她！”楚禎斷然說道。
黛玉回了一聲“好”，不多說什麼。
寶釵道：“幾萬兩銀子不是小事，如今年景不好，債主比借債的還急，是該慎重些外借銀子。再者，東西兩府也不是沒銀子了，俗話說，破船還有三斤釘，他們還不至於難到如此地步。”
“這可說不準。”
秦可卿持不同意見，她從王熙鳳那聽來不少事，知道府內是何光景。
但她也沒繼續往下說，不管榮國府如何，也影響不到園子裡，顰妹妹當家，園子管得很好。
楚禎同樣沒再說，和她們逛了一圈回去。
第二日，早晨起來時，他在園子裡跑步，順道去了一趟櫳翠庵。
在山門前，遠遠就看到了妙玉白色的高挑身影，正看着他跑來。
跑到她面前後，楚禎笑道：“正有件事跟你說，昨天散步時沒去你那。”
妙玉聞到了他身上男子的濃郁氣息，只覺心跳得飛快，半晌才說道：“什麼事？是…中秋？”
腦海裡不自覺想起那日爲他誦經時。
“對，我和林姑娘打算去買些東西，你想要什麼？我一併買回來給你！”
楚禎笑道。
“爲何要買給我？”妙玉的話脫口而出，立時臉上飛紅，眼神避開了他。
楚禎看到了眼前美麗清冷、出塵脫俗的少女所露出的羞態，雖不會立刻想到和妙玉發生什麼，卻也心情愉快，說話語氣都柔和下來，笑道：
“我說專門給你買，你肯定不信，就當是園子裡各位姑娘們的中秋禮物吧。”
妙玉擡眸，看了他半晌，朱脣輕啓道：“我可不是園內姑娘，我是…我是帶髮修行的尼姑！”
楚禎看向她烏黑的秀髮。
妙玉別過頭去，只給他看自己羞紅的小巧耳朵，讓楚禎想捏她一捏。
闇昧的氣息在兩人間流動。
楚禎一時無話，妙玉等得心中莫名慌亂，又羞又急，再有幾分惱意，轉過身去道：“我既是尼姑，園內姑娘的禮物也不必來送我一份了！”
“中秋我再去赴宴！”
說罷，往山門內走去。
“妙玉！”
楚禎喊她，眼前帶髮修行的清冷少女，站住了腳步。
“其實在我心裡，你和園內姑娘們一樣！”
“……”
妙玉聽不出他口中的“一樣”是指什麼，是說她不是尼姑，還是說在他眼裡，她和秦二姑娘，寶姑娘也都一樣？
雖聽不出，但她心裡的氣卻全消了，也隱約明白，他是……在意她的。
否則那日也不會出神的盯着她看。
此刻，妙玉心中既有情意滋生，又不禁哀怨自憐。
情意是對他，哀怨自憐是因自己。
“妙玉？”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妙玉怔住半晌，才輕聲道：“我想吃話梅。”
“好！”
楚禎笑起來：“還有呢？”
他不記得什麼時候送妙玉話梅了，估計是在超市買來的零食，送到了櫳翠庵。
“再買一包奶糖。”
“十包，話梅也是！”
“……嗯。”
妙玉輕聲應着，嬌顏上露出笑容，殘留的淚水從她臉頰上滑落，她自己都不知什麼時候落淚的。
“乾脆你寫出來，送到我房裡，待會我替你買了！”
“依你。”
妙玉背對着他，笑着道：“今日我做些月餅，明晚拿去給你，你要吃些什麼？餡料有桂花，山楂，八寶，夾沙……”
楚禎笑道：“跟我以前吃的有些區別，你都多做兩個，我嚐嚐，等明年看喜歡哪種再讓你多做些。”
“今年都未曾吃，就想着明年了，許是明年我不想做了呢？”
妙玉語氣帶了幾分撒嬌。
楚禎聽後，看着她背影，有種將她抱入懷裡，掰過來，看她正臉的衝動。
妙玉等不到他回答，略一回眸，見他定定看着自己的背影，才知他在想什麼。
怕不是已將她全身都看入心裡……
可是。
被他看着，妙玉竟是像被施了定身術，腳不能動，話也說不出，只覺全身火燒一般熱。
半晌，楚禎才說道：“……你剛纔說了什麼？”
“……”
妙玉“哼”了一聲，知道這人也和聽她念經時走神了，便沒好氣回他：“我說，明年我要搬走了，不住你這園子了！”
楚禎吃了一驚：“你要搬走？搬去哪？外面可不像這裡那麼安全！”
紅樓夢雖沒寫完，但已有暗示，妙玉出到外面會遇到強盜，正所謂“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說的就是她。
妙玉軟聲道：“我只是在逗你，你這園子很好，櫳翠庵我住得舒適，比先前我在玄墓蟠香寺好很多，你若不趕我走……我定會在這長久的住下去！”
楚禎道：“好端端的我怎會趕你？你儘管住，這兒以後就是你家。”
妙玉一陣沉默。
楚禎想到了她的身世，歉意道：“我忘了，不該提這事……不過，我一直忘記問你家裡的情況。”
妙玉輕搖頭：“日後有空，你若想起來，我也願意講了，再給你說。”
“好！”
“你且先回去，我寫了想吃的單子再命人送去給你，今日我做些月餅，明晚再拿去你那。”
“好，到時候我讓宮女來叫你，還有別的事嗎？”
“若是老太太、太太，還有外頭男人在，不需派人來叫我，等他們走後，我再打燈籠過去。”妙玉叮囑他。
楚禎會心一笑，賈母王夫人不是重點，外頭男人才是，妙玉並不想見他們。
二人分別。
等他走遠後，妙玉才轉身，目送他背影離去，直到消失，又看了許久，才慢慢往櫳翠庵走去。
晨風吹過她臉頰，妙玉擡起手，輕拭淚痕。
若說以前她的心是因楚禎而亂，如今，她的心卻是因他才安定下來。
方纔的那一番對話，令她的心境大起大落，因他一句話而落淚，又因他一句話而喜上眉梢。
聊到最後，她的心已徹底安寧，只期盼起明日與他見面時……
“妙玉師父！”小尼姑們喊她。
“你們去廚房準備。”
妙玉吩咐她們：“今年我們做多些月餅。”
往日裡誦經吃齋的小尼姑，此刻都歡呼起來。
櫳翠庵的冷清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