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纔大家太過緊張,生怕進門後會發生激戰,所以沒顧得往腳下看。此時這名叛軍士兵低頭,才發現地面灑滿了銀元,看得眼睛直髮花。
“銀元,是袁大頭。”士兵瘋狂的在地面上劃拉着,想要將更多的銀元攬入懷中,然而他瘋狂的動作和聲音,吸引力那些同樣衝入院子的叛軍士兵。見到滿地的銀元,叛軍士兵們徹底瘋了,他們再也不顧上手中的步槍,人人撲向了滿地的銀元。
聽說院子裡鋪滿了銀元,後面的士兵拼命往前擠,整個門洞裡頓時亂了起來。外面的人拼命往裡擠,根本不再顧忌有沒有敵人,整個大門前亂做一團。看看時機已經成熟,躲在角落處的葉洵給戰士們做了個手勢,低聲說道:“大家趁現在翻牆離開。”說罷他第一個蹲下身去,讓大家踩着他翻牆。
知道不是推讓的時候,兩位衛士先踩着營長的肩膀翻過牆去,此時叛軍的注意力都在大門處,牆邊根本沒有人駐守,兩人看看沒有問題,向着後面的同伴一招手,在他們的幫助下宋慶雲也很快翻越了過來。大家以同樣的方法互相幫助,很快全都逃出了粵秀樓,最後過來的是林洵,他落地就對着衛士們道:“大家一起走目標太大,大黑小陳你們兩個跟我一起護送夫人,其他人分散撤退,大家在海軍司令部匯合。”
“是,營長。”本以爲必死的衛士們居然被營長以這種巧計救出,他們內心的喜悅難以言表。大家很快向着四面八方突圍了,因爲判決和衛士的軍裝都一樣,他們很難被辨認出來,突圍是很有成功希望的。
因爲陳炯明叛軍的突然進攻,整個粵州城都處於混亂之中,家家關門閉戶,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葉洵手裡提着駁殼槍,與兩個貼身衛士一起護着宋慶雲,在衚衕裡穿行着。
避過了幾波叛軍的隊伍,四個人已經來到了東江邊上。葉洵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艘漁船,央求着將他們渡過江去,隨後宋慶雲又用身上的錢換來幾套漁家衣服。換下了華麗的旗袍與軍裝,四人變成了普通的漁家打扮,葉洵帶着他們向一家院落走去。
“啊。”走在後面臉色有些發白的宋慶雲低呼了一聲頓時止步不走了,此刻她的嘴脣發抖全身戰慄,猶如久病未愈的病人一般。葉洵快步跑了過來在,在宋慶雲軟倒於地之前扶住了她。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葉洵這位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都面不更色的漢子,現在卻慌了手腳。比起葉洵來,兩名衛兵更加不堪,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夫人留血了。”一名衛兵指着腳下說道。之間一道殷紅的血跡,順着宋慶雲的褲管留下,已經在地面上點點滴滴的化作幾朵鮮紅的梅花。
“糟了,我恐怕是流產了。”宋慶雲聲音顫抖着說道。
“什麼?”葉洵驚呼了一聲,此刻他才知道原來總統夫人已經身懷六甲。一個懷孕的女子竟然能夠在亂軍之中鎮定自若,熬了一夜之後再連續奔波如此之久,她終於挺不住了。
“快跟我去那邊的房子看看。”葉洵二話不說,架起宋慶雲就走。
在粵州城內,作爲外來人的葉洵本來是不認識什麼人的。不過居住在那個院落裡的老夫婦孤苦無依,葉洵就經常用軍餉賙濟他們,彼此之間也就混熟了。這次遇險葉洵也沒地方好去,只能將宋慶雲帶來了此地。
見到葉洵架着一個女子站在門外,尤其是那女子面如白紙,老夫妻連忙將他們讓了進去。將宋慶雲放在裡屋的牀上,葉洵和衛兵都退了出來。老頭招呼着葉洵和兩位衛兵在外面坐下,他則忙着燒熱水,老婦人在裡面一陣忙活之後,一挑門簾走了出來。
正在外面的葉洵問道:“夫人怎麼樣了。”
老婦人搖頭道:“你們猜的沒錯,孩子沒有了。不過來日方長,她還年輕嘛。”
“真的流產了?”葉洵無比懊惱的錘了自己的頭兩下道:“那可是孫總統的孩子啊,太可惜了。”不過孩子沒了固然可惜,至少他們現在暫時安全了。
老婦人有進去照顧了一會兒,她對着外屋探頭道:“恩公,這位夫人叫你。”
葉洵趕快站了起來,撩起門簾走入了裡屋,此時宋慶雲的面色頗爲平靜,她安詳的躺在牀上,沒有發出絲毫聲息。見到葉洵進來了,她牽動着嘴角,儘量露出了一絲笑容:“葉營長今天多虧你了,否則我肯定死在粵秀樓了。”
“夫人不用客氣,以您的鎮定就算沒有我,也是可以脫險的。”葉洵搖頭道:“只是那孩子可惜了。”
“沒關係。”宋慶雲顫聲道:“我還年輕嘛,只是不知道文海脫險了沒有。”
正說話間,遠處傳來了隱隱的炮聲,葉洵打了個激靈當即喜形於色。“夫人,總統脫險了,這炮聲是艦炮,這是船上打來的。”
“是嗎?那就好。”宋慶雲聽到這句話,蒼白的臉上彷彿泛起了一抹紅暈。
孫文海面容整肅的站在甲板上,他旁邊除了蔣瑞元之外,還站着一名身穿雪白上校軍服的海軍軍官,此人正是國大黨員馮肇憲,也是這艘永豐號炮艦的艦長。
此時在馮肇憲的指揮下,永豐號炮艦駛入東江,對着陳炯明的指揮部一陣炮轟。儘管永豐號的火炮口徑不大,但比起陸軍來已經相當強悍了,在幾門大炮的接連轟擊下,陳炯明的整個指揮部被打成了一片廢墟。
這一頓炮擊頂多是泄憤罷了,在粵州城被陳炯明完全掌控之後,孫文海短時間內很難將其奪回來。如今海軍的炮艦出動,也挽回不了頹勢,頂多爲城外支持孫文海的粵軍轉移爭取時間,同時給宋慶雲一個信號而已。
葉洵果然派人到江邊聯絡,與孫文海接上了頭,隨後海軍派出了十幾名水兵,將宋慶雲和葉洵等人接上了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