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往回走了幾步，想起來還有第二戶的資料，就又拐了一個彎，去第二棟樓。
“李先生、劉女士，有人在家嗎？我是動遷辦的石磊，來跟你們談一下動遷協議。”
石磊敲了半天門，但是跟上一戶一樣，居然半天沒人迴應。石磊只能轉而敲隔壁的房門，希望能通過鄰居，瞭解一下這戶的基本情況，或許姜思遠給他的資料，又是錯的。
讓石磊尷尬的是，隔壁和對門兩戶居然也都沒人吭聲，不會這麼巧，週末全都出去玩了吧？
石磊想了想，又決定到樓下鄰居那裡瞭解一下。當他下樓之後，那三戶的貓眼後面的人，都鬆了口氣。
這動遷辦的人怎麼來的這麼快，他們還以爲至少要幾天，才能輪到他們呢，最起碼來之前，也該先打個電話通知啊。
他們是屬於這種鄰里之間聯合起來的，一戶唱黑臉，平時不理不睬；一戶唱紅臉，來人就罵；一戶唱白臉，跟你談着，但就是什麼條件都不答應，說等另外兩戶籤合同後再說。
在這個小區中，向他們這樣的小團體，還有很多。少則三五戶，多則十幾戶聯合起來，共同跟動遷辦談判。
動遷辦不是要把他們分開，每家答應不同的條件麼？他們就相互通知消息，答應哪家的條件，那麼所有人就都要有，少一個都不行！
不要以爲只有動遷辦知道分裂他們鄰里之間的關係，他們也懂得聯合起來。共同抵制動遷辦。
樓下鄰居到是給石磊開門了，但是聊了幾句，就說出門有事兒。石磊什麼都沒打聽出來。
回到動遷辦的時候，石磊聽見幾個動遷辦的人圍在一起聊天：“聽說了，那個石總監，才二十四歲，居然一來就是副總監。”
“肯定是跟誰有關係吧，幹咱們這行，經驗可是非常重要的。他那歲數，能有什麼經驗？”
“會不會他沒上過大學，中學畢業就出來工作。那經驗可就不少了。”
“拉倒吧，你看昨天咱們開動遷大會時他那個表情，看什麼都新鮮似的，肯定沒參加過。你說他是不是大老闆的親戚什麼的。來盯着姜總監的？”
……
聽到他們在這裡議論，石磊就沒進去，轉身又走了。背後議論領導，這種事兒石磊也幹過，他能理解，但是議論到他頭上，還全是負面的，他就有些難以接受。
年輕怎麼了。年輕就不能做好這一行？還就不信了，憑藉他心通。還能一戶都拿不下來？
姜思遠不是給他安排了這兩戶去做工作麼，今天還真就必須拿出一個結果，否則不是讓這幫人小瞧了！
“喂，陳主任啊，我動遷辦石磊，您在家裡麼，有點事兒想跟您請教一下。”
居委會主任陳杰就住在這個小區，石磊步行幾分鐘，來到小區那個超市，買了兩條玉溪。
“陳主任，您好，週末過來，沒打擾您吧？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就買了兩條煙給您拿上來。”
“來就來，還那什麼東西，快進來坐。”陳杰嘴上這麼說，手上動作卻不慢，蹭的一下就把石磊手裡的袋子拿過去。
“陳主任，您看這戶的資料，是不是有點問題？鄰居說王大姐只是暫住，戶主是她前夫。”
陳杰看着這份資料，馬上從桌上的煙盒裡掏出一根菸，給石磊遞過來：“誒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下人搞錯資料了，這份是去年的，他們是過年離得婚，那時候這小區還沒說動遷的事兒呢。”
石磊皺着眉頭：“這麼說王大姐真的已經離婚了，戶主並不是她？”
“戶主當然不是她，她當初嫁進來，就是爲了一張京城戶口。現在離婚了，戶口也是京城的了，還想要什麼？我跟你說，那個女人，不太好惹。不過她也不算暫住吧，當初離婚的時候兩口子說好了，房子一人一半。小王的老公不是又找了一個麼，就搬到那邊去住了，小王自己在這邊住。”
聽了陳杰的話，石磊腦子更亂了，怎麼一個人一個說法啊。鄰居說這房子是王大姐前夫的，陳杰說這房子是一人一半，但是離婚協議，他也看不到啊，到底這房子怎麼算的？
如果說這房子跟王大姐沒事兒，那麼動遷辦只需跟她前夫談判就行。如果說房子一人一半，戶口又已經分出來，那可就難辦了，這算兩戶還是算一戶？算一戶，別人已經不是一家人，算兩戶，項目部可就憑空多要賠出去一套房子錢。
這到底誰說的是真的，誰在騙他？騙他有什麼意思麼？爲了補償金嗎？
“那陳主任，這一戶是怎麼回事，敲門也沒人吭聲，後來我給他們打電話，也沒人接，他們不住在這兒了嗎？”
“大李夫妻倆啊，他們今天可能是走親戚去了，週末嘛。他們這資料沒問題啊，各種情況不都寫的清清楚楚嗎？”陳杰把資料放在桌子上，用手點了幾次。
石磊總覺得他這個動作有些多餘，好像是怕自己不相信一樣。一般是爲了強調，纔會做出這種動作。
“陳主任？您給我們的資料，還有沒有哪些是舊的，有錯漏的？”石磊盯着陳杰，發動他心通。
有沒有？當然有！而且還有不少！資料要全都是對的，你們還用得着我麼？就tm給了我那麼點錢，還想拿到全部資料？知不知道給你們這些詳細資料，我要擔多大風險，我可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可不能陰溝裡翻船。
“應該不會吧，都是今年更新的資料。就算最近有變更的地方，也沒有多少，你們要是找到不對的地方，再來跟我覈對。”陳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石磊心裡暗罵，這個老王8蛋，拿了錢，還不辦事兒。你要是覺得錢少，可以提出來啊，這算怎麼回事？靠着這些老舊的資料跟對方談判，很有可能被對方多要不少錢。
“有陳主任這句話就行了，王大姐他前夫住在哪兒，怎麼能聯繫上他？”
她前夫？還不就在小區住着。有個屁的外遇，就是爲了離婚後能算做兩戶，動遷補償金能多分一點。要不是來不及，他們能把雙方父母都接過來，來個三代同堂。
“這個我回去找找，找到後通知你。”
石磊又聊了幾句，從陳杰家裡離開。
擦，這陳杰拿了他們的好處，還不跟他們說實話，就連給個資料，還有很多有錯漏的。不用想，那些有錯漏的，肯定都是有問題的。他是兩頭當好人，然後好處還落袋了，真tm孫子！
還有那個王大姐，她裝的很像啊，爲了錢真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她前夫是誰，在小區裡，肯定有人認識。
石磊在小區裡唯一能說上幾句話的，就是那個超市的老闆。動遷大會那天，石磊根本就沒上臺，這個老闆也不知道他是動遷項目部的人。他再次來到超市，買包煙，站在那兒跟老闆聊天。
“老闆，你說你們這兒動遷，弄得動靜還挺大的，前兩天我看着動遷大會，好像挺熱鬧啊？”石磊隨手扔給老闆一根菸。
“那是，週末，人挺多的。不過聽說在別的市，動遷的時候都有表演，就我們這兒，什麼都沒有，幾個老爺們在上面講話，有個屁意思。”
石磊汗了一下，這都什麼想法啊。動遷大會，又不是什麼開業慶典，要什麼表演？
“我這假期要到了，過兩天就回去。我怎麼白天看到那個3號樓201的王大姐跟人吵起來了，她老公呢，怎麼也不來幫他？”
“這個，哈哈，這個事兒我不清楚，我還要玩遊戲，不陪你聊天了。”超市老闆眼神閃躲，沒說實話。
石磊轉身出了超市，草！那個今天來跟石磊說，王大姐怎麼都不會同意拆遷的隔壁鄰居，居然就是王大姐的前夫！
md兩人合起夥來來坑他，居然還讓石磊相信了，並且對王大姐的“悲慘遭遇”產生了同情。
都tm是騙子，姜思遠是騙子，陳杰是騙子，王大姐夫婦也是騙子，就把石磊當成了傻子！
好啊，你們不是想玩麼，那就玩好了，看看誰玩的過誰！
石磊再次回到拆遷辦，這次故意提前弄出一些動靜，讓裡面的人知道他回來了，不要再偷偷議論他。
“蘇柏年，你進來一下。”
“石總監，找我有事兒？”
“坐，3號樓201和202的資料，你去找給我，我現在就要。還有，下次進我辦公室，記得敲門！”
蘇柏年愣了一下，石磊這兩天跟他們都是樂呵呵的，他們也把石磊當成一個混日子的傢伙，沒想到今天態度忽然改變，儼然領導命令下屬。
“好的，您稍等。”
蘇柏年從石磊辦公室出來，在電腦上查找資料。
“蘇哥，石總監找你什麼事兒？”
“要資料，沒空跟你聊天，我忙着呢。”蘇柏年頭也不擡的說道。
201的戶主叫做何剛，202的戶主叫何強，而何剛三十八歲，何強才十二歲。不用想，這兩套房子，原本都是何剛的，那個何強，肯定是何剛跟王欣的孩子。
你們不是想騙補償金麼，老子就讓你們虧得更多！好戲，馬上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