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樑，你要知道供應香江的蔬菜都是有定量配額的。而且各個省份都有調撥，所以這方面你很難插手……”
劉老一擡手，就對着樑三平道：“雖然現在最高首長表示要進行一定的改革，但具體如何改革、甚至改革本身的道路都還在爭論中……”
餘下的話，劉老沒有多說。但樑三平心裡知道，這位老人這是在勸誡自己。高層的運動，從而導致下面的波動是極大的。
這些老人們一輩子經歷了太多的運動了，那十年他們幾乎什麼都經歷過。身爲“老運動員”的他們，對於這些事情的記憶極爲深刻。
而且更重要的問題是：國內目前出口到香江的所有糧食、肉類、蔬菜等全都是有定額、定量的，各省市都有一定的份額。
“劉老，爲什麼我們一定要盯住香江呢？！有一個地方，距離我們不遠但實際上蔬菜的需求可不小！爲什麼我們就沒有看到呢？！”
樑三平哈哈一笑，卻沒有直說是哪裡。而劉老等人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距離中國很近，卻又缺少蔬菜？！
這到底是哪裡啊？！樑三平沒有多做解釋，笑着讓大夥兒趕緊起身走走。這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這飯店距離招待所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大夥兒走着回去一路上可以討論這件事情。順帶着還能運動一下。
別看劉老等人年紀不小了，可老人家們經常的下林段裡巡查橡膠林。體力可一點兒也不差。
“距離我們不遠的，就是：日本！”樑三平終究是沒有賣太久的關子，大夥兒活動了一會兒後他笑着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把蔬菜出口到日本？！”劉老等人一下子全愣住了。1979年中日邦交的確早已經正常化了，而且兩國之間的貿易也做的不錯。呈逐年增長的態勢。
但日本從中國進口的東西不多，反而是對中國的出口不少。這些包括了工程機械、機牀、化工設備……等等高附加值、高新科技類產品。
而中國向日本出口的更多的，反而是一些原材料類的產品。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想過要向日本去出口蔬菜啊！
“日本的土地很有限，除去耕地之外根本就拿不出多少土地來種植蔬菜而且品種也有限。所以一直以來，他們在冬春交接的季節都都依賴着大量進口的蔬菜！”
樑三平哈哈一笑，心裡還是感慨自己的細心。前世瓊島就是種植反季節蔬菜的主要基地，甚至是全國冬季蔬菜的主要輸送地。
所以，他對於本地蔬菜的種植、生產和出售情況極爲了解。在後來的發展中，瓊島的蔬菜可不僅僅是供應本國之內了。
甚至一部分專門培育的品種，是用於出口到歐盟、俄羅斯、日本、韓國……等等一系列國家掙取外匯的。
大溫室的天然條件，讓瓊島有着得天獨厚的地理和氣候優越性。這種優越性在後來幾乎發揮到了極致，並在國家的支持之下不斷的擴張。
“日本蔬菜栽培總面積共820.8萬畝，其中溫室蔬菜31.8萬畝。佔全國總耕地面積十分之一，年產311億斤,平均畝產3,780斤。而日本有着很強的蔬菜消費習慣，他們每人每年平均消費蔬菜254斤，消費水平佔世界第二位,僅次於意大利。”
卻見夏振東皺着眉頭，回憶道：“世界人均消費蔬菜最多的，是意大利。他們每人平均消費量306斤。而日本的蔬菜自給率達到99%。就這點而言，我們很難插上手……”
對於夏振東報出來的數據和結論，劉老等人都認爲正確。卻見他們望向了樑三平，等着他給自己等人一個解釋。
“的確。日本的蔬菜自給率很高。甚至高達99%。但是，他們也有蔬菜缺乏而依賴進口的時候。比如二月，二月缺少少量的洋蔥、甘蘭。而到了八月的時候缺少少量的西紅柿、黃瓜。在這類季節，他們需求的蔬菜只能是由國外進口。”
頓了頓，樑三平笑着道：“比如1976年，日本就進口86262噸的各式蔬菜。交易金額達到了80億日元。按照現在的國際外匯價格1美元兌360日元。這就是整整兩億多美金啊！”
“嘶～～～”劉老等人聞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好傢伙，這不起眼的蔬菜交易那就是兩億多美元了。咱現在的外匯儲備也才那麼十來億啊！
這一傢伙下去，就是五分之一的外匯進來了。
想到這點，幾位老人的眼珠子頓時就紅了！好傢伙，沒想到這中間竟然有着這麼大的利潤。肥肉啊！真是一塊大肥肉。
吃好了，一口就真能吃出一個胖子來。
“劉老！劉老～您和幾位老師別這麼看着我啊。”樑三平可有些經受不住幾位老人那惡狼似的的眼神，不由得苦笑道。
“如果沒有資金的協助，我們沒法進行調研和生產計劃。而且我們還需要找到打入日本市場的方式，這需要一些領路人！”
劉老等人聞言，不由得點頭按下了興奮。的確如此，如果沒有資金的協助那麼這個項目根本無法展開。其次，如果沒有人領路就這麼傻乎乎的殺入日本市場。
別說掙錢了，最可能發生的是賠的自己褲子都剩不下一條。
“小夏，我們在瓊州口休息一晚上明天回去後馬上開始調研！”劉老毋庸置疑的一揮手，道：“到時候我打個電話，和部裡彙報一下我們的想法……”
“小樑，回去以後你把你的想法做成一個報告。我審閱之後，提交給總局。”說着劉老深深的吸了口氣，目光逐漸的亮了起來。
“兩億多美元啊，我老頭子拼了也得拿下這項目來！嘿！拿下來了，我們兩院的資金可就不那麼困難嘍！”
衆人談笑着，沒一會兒便回到了招待所。劉老等人這已經是奔波了一天了，晚上又喝了點兒酒於是早早的便睡去了。
樑三平則是拿着夏振東給他的各種書籍和報告在翻閱，不時的在某些區域畫出重點還做點兒筆記。
曾經樑三平能夠被農墾系統提名，甚至報送帝都學習不是沒有緣由的。至少他虛心學習、毫不懈怠的態度從來沒有變過。
當年他還只是隊長的時候，停薪留職去上黨校。楞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那些有着高學歷的同學們一起拿到了畢業證。要知道，樑三平的正經文化水平也不過是高小啊。
混在一羣高中甚至大專生中學習，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樑三平一輩子也忘不掉那段時間的辛苦，自己的老岳母看着他的鞋子爛了給了五塊錢讓他去買雙新鞋子。
可當時的樑三平，楞是拿着五塊錢去又拿着回來了——他捨不得。自己停薪留職，家裡就靠着妻子一個人的工資支撐着。拿着岳母給的五塊錢去買鞋，他如何捨得？！
好在後來他畢業後，順利的回到了單位並被提升了半職。同時還調配到了區裡工作，家裡的生活這纔好點兒。
“日本……海運，冷凍……”樑三平的一邊看着資料，腦子一邊不停的轉動着。這些資料都是兩院收集的，多數是一些技術情報。
樑三平結合着這些技術情報，開始分析自己應該如何做才最符合現在國家所需的利益。
“我們就活該受窮？！做農的就該受你白眼？！老子還就不信了！！”樑三平心裡咬着牙，惡狠狠的道：“我就讓你看看我們作農的，照樣能掙外匯！”
而此時，瓊州口地區專員葛泰則是在自己的書房裡不斷的抽着煙。在他面前擺着的，是一份份的文件和資料。
“不容易啊……”葛泰苦笑的看着這些文件，自己提出了很多想法。但被否決的卻是不少。十年浩劫剛剛結束沒多久，人們的政治神經都無比緊繃。
自己想提出些改變，有些的新的想法但卻遭遇到重重肘制。不是明確的站出來反對自己，就是在關鍵問題上活稀泥。
“都在鬧、都在掙！這樣下去，工作怎麼展開？！難道就得一直挨窮？！”葛泰氣惱的一把將打火機丟在了桌子上。
忽然，他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卻見他拉開了其他文件，單單將這封資料拿起來看了看。這是樑三平的大哥樑大平的一些檔案資料。
葛泰回到家以後，越想越是覺得這樑三平很有意思。於是讓秘書去找這個人的資料。可惜的是，樑三平的檔案雖然遷過來了但還沒有在瓊州口備案。
不過樑三平的出身，倒是很容易查到。而樑大平和弟弟的資料，就是這個時候被擺在了葛泰的面前。
“嘿！很有意思的小夥子啊……”葛泰看着檔案，和秘書從桂省方面拿到的報告不由得笑了。
樑三平的情況，就如這些年經歷過這十年浩劫的年輕人的經歷差不多。只不過因爲他父親早年間被劃分爲貧農，所以沒有遭受什麼衝擊。
反而是他利用自己貧農的身份，倒是着實救下了幾個老右派。在老家，除去脾氣火爆有時候動拳頭之外，樑三平倒還算得上是個好青年。
“臭小子，卻不知道你會給我帶來什麼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