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父小學畢業,說起來算是大字都不識一個。他要主持婚禮,這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個笑話。
於是張母就想要請現場裡的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幫忙主持一下,但問了一圈下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接手。
就連他的那些親戚也是紛紛搖頭拒絕,不願意插手這件事。
張母心中一句句的罵着髒話,走回了張父的身邊:“行,你主持,你去主持吧。”
張父點了點頭,走到了主持臺上,從婚禮司儀的手中接過了話筒。
“喂……喂……”
張父喂喂了兩聲,下面頓時笑聲一片。
有人喊道:“話筒打開啊,話筒不打開你喂個啥子啊。”
張父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問站在一旁的婚禮司儀道:“這話筒怎麼開的啊。”
婚禮司儀扭過頭看了張父一眼,什麼也沒說,將話筒給打開了,然後就直接走下了主持臺,他是一點都不想再參與其中了。
張父又‘喂喂’了兩聲,聽到有聲音了,纔開口說道:“我叫張大柱,今年五十二歲了。我這一輩子自認爲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老天爺不知道是瞎了眼還是咋了,讓我兒子遭了報應。如果能選擇,我更希望是我傻了,而不是我的兒子傻了。這些年,我和孩他媽受了多少苦和白眼纔將俊兒養大,相信大夥心裡也都清楚。我老了,孩他媽也老了。我們還能照顧俊兒多長時間呢,十年?二十年?等有一天我們突然撒手走了,俊兒怎麼辦,誰還能照顧他下半輩子?我知道大家有很多都是來看笑話的,也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這一次用了一些傷天害理的手段,但我和孩她媽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真的沒有辦法了啊,要怪,就怪老天爺瞎了眼了吧!”
說到這時,張父已老淚縱橫。
張父沒上過學,說話語句都不通順,但卻句句發自肺腑。一些看笑話的人也都安靜了下來,心情也似乎突然之間都變得有些沉重了。
要怪就怪老天爺瞎了眼中包含着太多太多的無奈了。
張父擦了一把眼淚,看向了顧小潔說道:“小潔,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們張家,我也不求你能原諒我們。俊他媽說想讓你生個孩子幫我們老張家一代代傳下去,畢竟無後爲大。但我不這樣想,我們兩家的情況在這裡放着,等將來我和俊他媽走了,孩子誰來養?與其讓生出來的孩子再繼續受苦,難還不如不要罷了。”
張母聽到這,頓時大驚失色:“老張頭子,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怎麼就不能要孩子了,我們兩個怎麼也有一個能活二十年的吧,我們能把他們養大的。”
張父搖了搖頭:“一個傻子,一個植物人,如果再有一個孩子,我們真能把他養大嗎。就算我們還能活二十年,可我們還能幹二十年嗎。再說了,俊他媽,我們這一次幹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萬一將來生出來的孩子再出什麼問題了,我們咋辦?”
張媽頓時啞口無言,指着張父連聲道:“你……你……”
連說了幾個你字,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過了半響,張媽才繼續說道:“隨你吧。”
張媽心中做好了打算,這會先隨張父去,等這事過去,這個家當家做主的還是她。
張父再次看向了顧小潔:“小潔,雖然你是嫁到我們張家來的,但我更多的是把你當成親閨女,你就是俊的小妹。我們這些年掙了不少錢,我們接下來還會努力掙錢,掙到不能動爲止,爭取能讓你們在未來的幾十年裡能生活得輕鬆一些。就算……就算你將來遇到喜歡的人,想要走,我也不會阻攔你,我只希望到時候你還能照顧着俊兒,我就知足了。”
顧小潔心神微微震動,但她依然沒有說話。無論張父說了什麼,她現在還是恨着張家這一家人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拜堂,拜堂成親呵呵。”張父接着說道:“那個,一拜天地是吧?”
張父這話一出,剛剛還沉浸在傷感中的人羣頓時都樂了。
“對,一拜天地。”有人喊道。
站在張大傻子身邊的中年婦女攙扶着張大傻子轉了個身:“俊兒,拜堂了,拜堂了,快跪下。”
張大傻子聽到後高興的直跳:“哦,哦……拜堂了,娶媳婦嘍。”
中年婦女好不容易纔哄着張大傻子跪了下去,擡頭看到顧小潔站在那裡仍然沒有什麼動作,當即說道:“你不用跪,你鞠躬,鞠躬就行了。”
而此時的顧小潔,到了這一步心裡又有了一些猶豫了。
真的要拜堂了?就要這樣成親了?
拜就拜了,都到了這樣的地步,還能怎麼呢。顧小潔沒用多大功夫就想通了。
顧小潔同樣轉過了身去,看了跪着的笑呵呵的張大傻子一眼,將身子慢慢的彎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門外突然傳來了引擎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不能拜!”
王山大聲喊道,帶着他老媽走進了院子內!
院子內的上百個圍觀的人羣聽到喊聲後,眼神瞬間全部都聚集到了王山的身上。
張父張母也看向了他。
顧小潔擡起了頭也看向了他,只不過一時沒有想起是誰,在看到王山身後跟着的吳秀雲時,腦海中才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能拜!”王山再次說道,然後從人羣中走過,來到了顧小潔的面前。
“小潔,你個傻丫頭……我來帶你回家了。”王山的語氣中充滿了疼愛。
顧小潔聽到王山的話後,鼻子一酸,直接撲進了王山的懷中。
“哥……”
淚眼朦朧。
雖然因爲王山的父親,才導致了她家落到了現在的地步,但她早已經原諒了王山一家了。
當年,他爸被打傷,住院需要極大的費用。王山家當時就借遍了所有能借的親戚,湊夠了二十萬給她家送了過去。
他爸雖然成爲了植物人,但生命確實救下來,而王山他爸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這事,原本就應該這樣瞭解了。但是顧小潔萬萬沒有想到,她媽在照顧了她父親一年左右看不到希望時,卻直接卷着剩餘的錢帶着她弟弟離開了。
她媽讓她一起走,她沒有同意,她留了下來,那幾天,是她最絕望的日子。
但這個時候,王山一家人卻重新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