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緹娜看來,相比孫局長的憤怒,羅主任的長篇大論更狠毒,明着是爲維護學校利益,幫她開脫。
但任誰都聽得出,他這是在挖緹娜的牆腳,真可謂笑裡藏刀的典範。
緹娜如果道歉,也就是在教育局官員面前,承認她不瞭解狀況,沒經驗,沒能力,沒資格在任校長這個職位。
這種評價和污點被坐實後,以後別人就有話柄,她以後就別想繼續呆在天賜中學。
可如果緹娜不道歉,不但是不給受害者家長孫局長面子,也是不給在座的十來個領導的面子,包括一直面色不悅,沉默不語的賈副市長。
而且她也會落下一個知錯不改的罪名,以後更別想在教育界混了。
緹娜是進退兩難,無計可施,心中絕望之極。
她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終於知道這些人不是來視察,而是羅主任帶來的背景。
在羅主任的推波助瀾下,這些人把所有矛盾都指向她,明着是在罵林天名,可是目的是她,即便開除林天名也無濟於事,她跟林天名現在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蚱蜢,誰都跑不了。
這次她苦苦經營的大好局勢,可能就要毀於一旦。
會議室內一陣靜默,空氣凝固,所有眼睛都揶揄的瞥着緹娜,等待她的發言。
都想看她的笑話。
緹娜痛恨羅主任的歹毒用心,卻又毫無辦法,無力辯駁。
面對左右爲難,又不得不表態的困境,她心中突然掠過林天名自信的笑容。
幾乎崩潰的緹娜,彷彿就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內心深處隱隱覺得只有這個不可思議的男人,可以爲打開她的困局,雖然這種困局就是因他而起。
緹娜深吸一口氣,讓腦袋恢復些許清明,正色說:“道歉是肯定的。學校不但要道歉,還要全力給予孫俊偉同學賠償。不過,這起事件的細節,我們在座所有人都沒親眼見過。我其實已有所瞭解,只是事情還沒調查清楚,還不敢妄下定論。”
“這還需要調查嗎?那麼多人都看着呢,你……”孫局長大聲吼道。
“孫局長!就算犯了死罪,那不也有個審判嗎?不給人申辯的權利,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華國國情?我想不是吧,華國有完整的法律體系,不是嗎?你先別急,我已通知林天名老師來學校接受調查,應該就快到了。”緹娜不卑不亢,擲地有聲,肅容冷道。
都欺負到頭上了,緹娜也不再客氣,她本就不是個懦弱之輩。
在她頗爲犀利的言語的引導下,把談論目標暫時引到林天名身上,從而避開了大家對她自身問題的深究。
羅主任正想說話,一直冷眼旁觀的副市長賈爲民,咳嗽了一下,發話道:“那個,緹娜校長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小孫啊,你先冷靜一下。你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也別在人家學校大呼小叫嘛。要記住,我們都是精神文明建設的倡導者,我們是講道理的,講原則的。那個,我相信,緹娜校長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賈爲民說完,託了託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藉着動作的掩飾,他死魚般的小眼睛,狠狠的盯了幾眼緹娜的身前和氣紅的俏臉。
賈爲民和緹娜以前也見過一次面,那時他就曾暗示過緹娜,可以依靠他。只要她褲頭鬆一鬆,緹娜要什麼他都會提供。
可是那時候緹娜不識趣,驕傲自大的無視了賈爲民。
而現在情況不同,緹娜四面楚歌,因此賈爲民就出口爲緹娜說了幾句話,希望緹娜有所迴應,而後賈爲民幫她解決了問題,最後,他順利得到覬覦已久的身體。
正常來講,這次應該是手到擒來了。
緹娜國色天香的美色讓他一見傾倒,作爲哈佛博士,自然散發的知性氣質,也讓他欲罷不能,他什麼女人都嘗過,就缺緹娜這種了。
羅主任想法卻與賈爲民不太一樣,他一心要弄倒緹娜,那樣他就可以爬上校長這個位置。
因此,聽到教育局局長賈爲民這樣說,羅主任有些焦急。
賈爲民剛一說完,馬上接口迎合道:“對對對,賈副市長果然想的周到,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年輕人嘛,都是會犯錯的,知錯能改,這纔是關鍵。我們緹娜校長雖然年輕,但她人還是很聰明的,只要再經過幾年曆練,我肯定,她完全會成爲一名合格的校長。”
羅主任又把話題轉向緹娜,同時也意在提醒大家今天的主要目標。潛臺詞就是說緹娜現在不適合擔任校長,得過幾年再說。
賈爲民見緹娜對自己的話沒什麼反應,還是面無表情,看都不看自己,心下惱怒緹娜不識擡舉,現在又聽羅主任這麼一講。
他提高音量,語氣轉冷道:“羅主任深明大義,眼光獨到,深受學生愛戴,不愧爲有多年經驗的優秀教育者。這次天賜中學發生的這個事件,確實是特別嚴重。我打算啊,就把這事件作爲今年典型的反面教材,對廣大師生進行深刻的教育。”
“天賜中學雖說是私立學校,但我們教育局也必須嚴加管教,否則我們怎麼對得起這些祖國的花朵?他們是孜孜不倦,求學心切的學生,是國家的未來啊。我們必須對他們負責,對國家負責,堅決切除校園中的毒瘤。”
賈爲民說完,會議室裡不管是教育局的人還是學校高層,都紛紛附和稱是。
然後各人含沙射影指出學校的各種不足,言下之意,都是把責任歸罪到緹娜身上。
形勢一面倒,衆口鑠金,緹娜就是長一百張嘴,也沒辦法再挽回這種頹勢。
似乎她的離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甚至她自己也開始這樣想了。
“那個林天名不是要來嗎?現在都十點了,他人呢?明顯是無組織,無紀律嘛。天賜中學又是怎麼管理的?以前不是這樣嘛,我以前是覺得天賜中學表現很好,離家也近一點,才把我兒子轉到這裡讀書。現在怎麼成這樣子了?”孫局長與賈爲民一起多年,如何不知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