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仕途親自陪了周宣幾個人到騰衝的名勝古蹟遊逛,不過這邊大多是古絲綢之鄉的古蹟,遊玩了三四日後,在林仕途的家中,周宣才向林仕途試探着問起了緬甸的情況。
“林老闆,你是做毛料生意的,又是騰衝這兒最大的珠寶批發商,你對緬甸那邊的情況應該很瞭解吧?呵呵,我倒是想過去瞧瞧!”
林仕途沉吟了一下,說道:“緬甸那邊我倒是比較熟,產翡翠的只有勐拱和密支那一帶,離我們騰衝和瑞麗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又因爲翡翠只爲華人所喜,所以我們騰衝和瑞麗便成了緬甸玉最大的銷售中間地!”
“其實在明朝萬曆年間,勐拱和密支那還屬於咱們保山市管轄,那個時候保山叫做永昌府,從那時候起,翡翠經騰衝,瑞麗輸入我們國內,已經有四五百年的歷史了,曾有記載說,‘騰爲萃數,玉工滿千,製爲器皿,發售滇垣各行省。’上品良玉,多發往粵東、上海、閩,雲南邊境地區經營玉石業的時間久遠,數百年來形成了特有的玉石聲譽。”
林仕途一邊衝着茶,一邊說着:“那時從緬甸到雲南的官道上,經常有七八千甚至數萬頭的馬幫運輸翡翠玉石等物資。各路商家,爲率先得到翡翠玉石,紛紛攜巨資而來。爲此,曾有:‘昔日繁華百寶街,雄商大賈挾資來’的盛景,在緬甸採玉的礦主們其實大多是華人,真正的緬甸礦主卻是很少,我爺爺的親叔叔就是在緬甸定居的華人,專門從事翡翠生意,到他的孫子一輩,也就是我的堂叔現在仍然在密支那有兩個大礦,我的貨都是從那兒來的,當然也還有別的礦運來,畢竟騰衝就數我和金胖子的廠子最大,尤其金胖子被查封后,這幾日我的來貨量更加大了
!”
林仕途說着金胖子時,眼睛瞄了瞄周宣。
周宣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林仕途又道:“在解放前,我們騰衝和瑞麗是翡翠的最大集散地,但解放後,由於國內封閉,玉石生意大幅下降,我們家跟堂叔的來往也斷了,緬甸玉商不得不捨近求遠,將毛料玉石運到千里之外的泰國清邁,與香港,臺彎,日本商人交易,一二十年下來,清邁倒是由茅草屋的舊街市變成了擁有數萬人的,世界級的翡翠貿易中心,直到改革開放後,國內恢復了玉石業的貿易及加工生產,十來年便又奪回了國際玉石最大交易市場的稱號。”
趙老二對喝茶沒興趣,不過這幾日一頭鑽進了翡翠玉石的研究當中,林仕途說的這些,要是以前,他就會聽得不知所云,會聽不進去,但現在卻是越聽越有勁,問道:“林老闆,我們是辦了護照的,可不可以過緬甸那邊瞧瞧去?”
“呵呵,要過緬甸很容易,我對那邊也熟,這十來年跟堂叔交易也多,來往也勤,過去是沒問題,不過……”
林仕途沉吟着道,“如果只是過去參觀遊玩倒是可以,如果是要去賭石或者想跟礦主們直接交易,倒是有難度!”
周宣微微笑道:“這又怎麼說?”
“緬甸那邊採礦的場口都是條件艱難的原始森林,從礦場出來,很多地方不通車,沒有公路,玉石礦採出來是用人工或者馬,大象等運出來,而且緬甸國情不穩定,除了政府軍之外,還有屬於各種黨派,民族勢力的軍隊,各自爲陣,各自把持着一塊地盤,像我們外國人要經過這些地方,是有很多危險的!”
林仕途嘆息着說道,“而且緬甸政府還規定,採出來的礦石要由政府織織公盤拍賣,利潤由礦主和政府分享,不過始終還是有一部份礦石給偷偷運出來,絕大部份又流到了騰衝和瑞麗,我的礦石毛料有一半是從緬甸拍回來的,一半是偷運出來的,當然,偷運出來的礦石是要便宜很多的。”
周宣這才明白到緬甸的情況,想到要和礦主們合營的事看來行不通了,一是那邊的規定,二是國情不穩定,人身安全不保障,沒必要過去冒險,又不是缺那個錢,而且要賭石的話,一個月或者兩個月來林仕途這兒一趟就好了。
“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我看準備一下,就今明天起程回去了吧!”周宣偏過頭對趙老二說着。
林仕途笑呵呵的道:“我看……還是再玩幾天吧,也不趕時間,我倒是想跟周先生多聊聊玉石經驗,我看過很多人可都沒有你們這份運氣啊,呵呵,若全推到運氣上我就不信,說到底,其實還是眼力經驗和技術的!”
周宣笑笑不語,趙老二卻是大言不慚的道:“那倒是,我們周老闆可是高人,我趙老二就跟他練過一兩天,這不一來騰衝隨便挑塊石頭就賣了兩千多萬!”
林仕途瞧着趙老二也是微笑着說:“趙先生好功夫!”
“功夫嘛,其實也就一星半點,俺老趙,最主要的那就是運氣!”趙老二笑嘻嘻的說着,“林老闆,你給我說說翡翠如何辨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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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仕途瞧瞧周宣,笑笑道:“你們周老闆就是個高人,要我說,那就是班門弄斧了,呵呵
!”
“林老闆過謙了!”周宣淡淡道,“我其實也是一知半解,有很多還是跟林老闆的父親學習的,反正有時間,林老闆解說解說,讓我跟我兄弟多學學吧!”
林仕途也覺得周宣比較奇特,有時候感覺莫測高深,有時候卻又像個孩子,不過總的來說,還是覺得是個直爽有信用的人。
“呵呵,既然周老闆這樣說了,那我就隨便說說!”林仕途也不再推辭,大大方方的道,“我也就現現醜,翡翠嘛,評價翡翠的第一因素是顏色,在玉石界,對極品的翡翠的顏色有四點,正,濃,陽,均!”
趙老二見林仕途講解着,趕緊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林老闆,喝口茶再接着說!”
“謝謝!”林仕途接過茶,輕輕喝了一小口,然後才慢慢道,“這正濃陽均也就是對翡翠顏色的定義了,正是指色調的範圍,根據主色與次色的比例而定,就是說要純正的綠色,不要混有其它顏色,如果混有其它顏色,價值就會大降了,第二點,濃指顏色的深淺,就翡翠綠色來講,濃度最好在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之間,百分之九十已經爲過濃了!”
“第三點,陽是指翡翠顏色的鮮陽明亮程度,翡翠的明亮程度主要是由於翡翠含綠色和黑色或灰色的比例來決定的。綠色比例多顏色會明亮,若含黑或灰色多了,顏色就灰暗了,行家往往採取形象的方法來表示顏色的鮮陽,比如一般所說的黃楊綠、鸚鵡綠、蔥心綠、辣椒綠、都是指鮮陽的顏色。而菠菜綠、油青綠、江水綠、黑綠,則指顏色沉悶的暗綠色,越鮮陽的翡翠,自然價值越高。”
林仕途見周宣和趙老二都聽得起勁,也說得有勁,又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說道:“最後一個均指的是翡翠的顏色分佈的均勻度。翡翠的顏色一般分佈都是不均勻的,如能得到顏色分佈均勻的翡翠實在也不是容易的事。如果說一塊頂級翡翠,綠色要純正,綠色濃度在百分之七十和百分之八十之間,鮮陽明亮,顏色分佈也均勻,像這樣的翡翠纔是真正的老坑種!”
趙老二是真正的菜鳥,不懂,但周宣就明白,人家林仕途纔是真正的行家,說的可比他照搬書死說的活用得多了!
沒事出去遊逛倒還真不如多聽林仕途和他老爸這樣的老經驗行家說說,學學經驗技術,再結合冰氣探測出來的結果,應該上手很快,至少場面上說得過去,也不會讓別人懷疑。
周宣正要請林仕途再講下去,卻見鄭兵從廳外急急的走進來,拿着個手機,到他身邊低聲道:“周先生,北京那邊來的電話,說有急事!”
周宣一怔,北京的電話,什麼急事?又知道自己沒有手機,聯繫不到,家裡的人要他的話,肯定是找到魏海洪,然後魏海洪又找到李雷,轉來轉去的纔打過來。
趕緊接了電話,電話裡傳來的是妹妹周瑩的聲音,有些急,有些慌亂:“哥,是你嗎?”
“是我,有什麼事,你慢慢說,別急!”周宣沉聲說着。
周瑩的聲音卻又一下子遲疑起來:“哥,你趕緊回來吧,反正是有急事,你快回來,出事了!”
周宣慍道:“有什麼事情,你說,猶猶豫豫的幹什麼?趕緊說!”
周瑩停了一下,然後才又說道:“哥,還是你回來再說吧,你趕緊回來就是了!”
周宣氣得不行,喝道:“你在洪哥家吧,把電話給洪哥
!”
周宣還真是料得沒錯,周瑩倒真是把電話給了魏海洪。
不過周宣還沒說話,魏海洪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兄弟,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個……我也不好說,還是你自己回來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周宣氣呼呼的想着就要打回去,但又想到以魏海洪的性格都不想說的事,再問也是白搭,當即對趙老二和林仕途道:“林老闆,老二,我有急事要趕回北京,就麻煩林老闆幫幫手,把車調好,老二押車,把貨運回北京,另外……”
周宣又瞧着鄭兵道:“鄭連長,老二是個生手,一個人我不放心,如果你方便的話,就安排兩個人跟着,如果可以的話,就張山和伍風兩個兄弟,這……”
鄭兵想也沒想的,一口就答應下來:“沒問題,張山伍風留下跟趙老生押貨回北京,我跟江晉跟你搭飛機回去!”
周宣心裡着急,也沒再去多想,跟林仕途告別了一下,然後趕緊讓江晉開車往保山機場開去。
有鄭兵的關係,機票的事周宣一點也沒操心,只是要等到時間,飛機航班是傍晚六點十五分的,在機場候機大廳等了一個小時左右。
周宣心裡毛燥燥的,又不知道家裡究竟是什麼事,不過聽周瑩和魏海洪的口氣,事情肯定是有,不過應該不是家裡人有危險的事,從他們說話的語氣就能聽出來,而且還有魏海洪知道,有他知道了,如果是家裡人有危險,他又怎麼會袖手旁觀?
雖然不擔心,但周宣心裡就是覺得有一種極不踏實的感覺,是什麼也說不上來,但就是這種感覺!
在北京國際機場下機後,周宣沒作半分停留,真接出了機場大樓攔了出租車就往家走,鄭兵和江晉把他送到了宏城花園八號別墅後,才作別到李雷那兒交差去。
周宣心裡焦急,也沒有招呼他們,反正以後有機會再請他們吃飯就是,現在卻是真沒心情。
急急的進了門走到廳裡,老孃金秀梅和劉嫂正在客廳裡坐着,一見到周宣進屋,金秀梅就起身抓着周宣的手哭道:“兒子,媳婦走了,媳婦沒了!”
周宣想什麼也沒想到傅盈頭上去,一聽金秀梅的話,頓時心裡揪心般的疼了一下,又害怕又吃驚的問道:“媽,你慢慢說,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秀梅擦了擦淚水,又從衣袋裡拿了一封信出來,遞給周宣,哽哽咽咽的道:“媳婦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咱家來了一個客人,挺年青的,長得也俊,是找媳婦的,結果媳婦就跟他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後就回房裡寫了這封信給我,叫我交給你,還說叫你別……別再想她,另外找個好姑娘好好過日子,兒子啊,這是什麼事啊!”
周宣頓時胸口便如鐵錘重重擊了一下,捂着胸坐倒在沙發上,心裡又痛又絞,好一陣子才緩過來,顫顫着把手裡的信封撕開,裡面只有一張紙。
周宣喘了幾口氣,才顫着手把信紙打開,信紙上面只有六個字:“周宣,忘了我吧!”
周宣癡癡的呆着,眼淚水卻是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滴到信紙上,幾個字也給浸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