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灣內,俄遠東艦隊的三艘巡洋艦肆無忌憚的停泊在岸邊,它們分別是納西莫夫號、勝利號以及波爾塔瓦號。
遠東艦隊旗艦納西莫夫號的指揮塔內,俄中將阿列克正在細心的觀察着海圖,經過這些日子的勘察,俄艦隊已經將山東沿海的地形弄了個一清二楚。
他正在心中要考慮,是否要擴大勘察範圍,去中國的直隸海域時,‘勝利’號的艦長雅辛卻拿着一份報紙走了進來。
“將軍,這是前幾日的中國報紙,我們已經讓人翻譯過來了,裡面全都是一些反對帝國的言論。”雅辛面色不善的將報紙遞給阿列克。
阿列克不慌不忙的接過來一看,粗略掃了幾眼,不由輕輕冷笑着說道:“雅辛,你太過擔心了,中國人也只是嚷嚷而已,他們不是說要與日本人‘遷都決一死戰’嗎?誰想最終只是因爲北洋艦隊的覆滅,就慌慌張張的前去日本求和。”
雅辛一聽,覺得還是這位將軍說得有理,便也放了心下來,自嘲的把報紙收了起來。
看到阿列克正前面的桌子上擺着航海圖志之類的,雅辛不由笑着說道:“將軍,只要去了旅順,遼東海域的情況我們也能夠勘察得一清二楚,到時候,就只剩下直隸海域了,相信沒有多久,整個渤海的詳細情況就可以弄清楚,這樣一來,中國的渤海對我們來說,將再無任何秘密。”
阿列克洋洋得意的點頭道:“時間不多了,明天我們加快速度,將山東沿海的海圖弄完,然後直奔旅順口。”
兩人談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之間,門外卻傳來一陣緊急的腳步聲。
阿列克皺起了眉頭,轉過頭看了過去,只見副官怒氣衝衝的快步而入。
“將軍,岸上有一羣中國人前來鬧事。”副官一臉氣憤的大聲稟報。
阿列克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子來,出聲詢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中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前來。”
副官有些支支吾吾,最終言語不詳的說道:“我們的水手上岸去遊玩,似乎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清國女人。”
阿列克聞言重重的瞪了副官一眼,從副官的話中,他就可以聽出,絕不可能是撞到這麼簡單。
“走,我們出去看看。”不過,現在還是先去把事情解決了好,阿列克整理了一下衣着,率先而出。
海岸上,數十位村民拿着鋤頭、扁擔等農具,在幾位讀書人的帶領之下,朝阻攔的俄國水兵憤怒的叫喊。
“洋鬼子,交出兇手來!”
“從我們這裡滾出去,我們不歡迎你們。”
…
羣情激奮,各種怒罵聲像是山洪一樣猛烈爆發。
在人羣的最後面,一男一女兩位忠厚老實的村民身穿素衣,嚎啕大哭,在他們的中間,擺着一塊牀板,牀板上面是一具女屍,雖然經過了整理,但是還是看得出她臉上的抓痕。
“女兒啊,該殺千刀的洋鬼子,我和你拼了。”痛哭流涕的軟弱女人忽然暴而起來,朝俄國水兵瘋狂撲去。
不久,她便衝到最前面,然後抓住一名俄國水兵就是不要命的瘋狂撕咬,狀若瘋癲。
“啊,你個黃皮豬玀,竟然敢咬我。”那名水兵猝不及防,臉上頓時被抓出三條血痕來,這讓他暴跳如雷,揚起手來,對着中國婦女臉上就是狠狠一拳。
登時,那婦女便栽倒在地,滿嘴鮮血,就連牙齒也被打落了好幾顆。
蓬頭垢面的中年婦女心中只剩下仇恨了,雖然被擊倒在地,但是她卻馬上爬上前去,然後對着那名俄國水兵的大腿就是兇猛的一口,一下子撕掉一塊肉下來,這要多大的仇恨啊。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聲,接着那俄國水兵再無顧忌,用另外一隻腳,對着婦女的後背,兇殘至極的連連踩下,只踩得中年婦女不斷口吐鮮血,內臟、肺葉化作碎肉從嘴裡溢了出來。
從婦女怒而上前,到被俄國水兵擊倒在地瘋狂踩踏,只有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其他的村民猛地這才反應過來,一圍而上。
“洋鬼子又要殺人了啊,我們和他們拼了。”
“這幫畜生,根本就沒有人性。”
“去死吧,洋鬼子。”
十多位村民揚起鋤頭、扁擔,就往那名俄國水兵身上招呼,那名俄國水兵頓時便奄奄一息、
卻在此時,砰砰…
幾聲槍響過後,打得最兇,衝在最前面的兩名讀書人胸部中彈,身體一頓,便重重軟倒在地。
衆村民動作不由停了下來,驚慌中又帶着不屈。
十幾名俄國水兵紛紛舉起槍來,瞄準眼前的衆村民。
村民搶回婦女和中槍的讀書人,人羣中,悲哭聲更多了,俱是咬牙切齒的看着俄國水兵。
“俄…俄國人蠻不講理,兇殘無比,只…只有徒增傷亡,讓…讓官府來解決此事。”那名中彈的讀書人斷斷續續的說道。
“天啊,我們到底是做的什麼孽啊!”
數十名村民即使見對方拿着槍,也都是沒有離去,而是與俄國人繼續僵持,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將要有更大的傷亡。
把守膠澳鎮的嵩武軍統帥章高元及時趕到,章高元在甲午戰爭之前就已經把守此地,爲人還算不錯,在周圍村鎮村民中甚有威望。
衆村民看見他率兵而來,都是高聲悲呼‘高總兵爲民做主,嚴懲兇手’。
章高元在來的路上已經得知發生了什麼事,此時看到地上又多了三具血跡未乾的屍體,不由衝冠怒發,橫眉怒視俄人。
俄國人簡直欺人太甚,自己一步步退讓,他們就一步步放肆。
章高元素以勇敢著稱,在中法,甲午戰爭中,都是奮不顧身,作戰時,率騎馬前往,以率士卒,視子彈爲無物,子彈告竭,則以鋒刃突擊。
“給我圍上去。”章高元怒吼一聲,數十名士卒登時便嘩啦啦的包圍上去。
將是兵的膽,像章高元這種人,手下的士卒一般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有沒有會說中國話的,只要把今天殺人的兇手交出來,此事就作罷,否則你們一個個休想離去。”章高元低沉着聲音說道。
俄國水兵被包圍在裡面,並不見驚慌,因爲他們看到阿列克帶着俄國海軍官兵已經快速的趕了過來。
其中一名水兵回道:“章將軍,我們根本沒有殺人,那裡會有兇手,那名女人只是自己自殺的,而另外兩人衝上來襲擊我們,我們只是自我保護而已。”
章高元氣得鼻子差點都歪了,俄國人竟然這樣無恥狡辯。
周圍村民憤而怒罵道:“你們這些洋鬼子,真會顛倒黑白,你們當中,有人玷污了小梅,就是殺了她,甚至比殺了她更可恨。”
那水兵繼續狡辯道:“那女人收了銀兩,是你情我願之事。”
“洋畜生,人都死了,你們還要毀壞她的名節,你們這些毛還沒有褪盡的畜生,總有一天會受到懲罰的。”
“交出兇手來,交出兇手來。”
村民義憤填膺,恨不得上前生啖俄人之肉,挫其骨,揚其灰。
正當其時,阿列克率着俄國海軍十多名官兵已經急急趕到了,看到自己水兵被包圍,他不由臉色微沉。
“章總兵,我們又見面了,不知章總兵爲何圍着我們士兵,難道是想挑起兩國紛爭嗎?”阿列克一邊說,旁邊的翻譯官一邊忙着翻譯。
“你們俄國人殺了人,難道不應該處死嗎?”對於他的亂扣罪名,章高元怒聲逼問道。
被圍在裡面的水兵當然不會承認,當即便矢口否認道:“長官,我們沒有殺人,而且他們還殺了我們一個人,我們只是出於自衛而已。”
那名俄國水兵雖然受傷嚴重,但是還是有一口氣在。
“無論事情經過如何,請章總兵馬上放了我的士兵,否則,哼!”阿列克雖然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是顯然是在威脅。
章高元聽到一陣汽笛聲,放眼望去,便發現停泊在岸邊的一艘俄艦緩緩轉動,將黑黝黝的炮口對準了總兵衙門方向。
原來剛纔阿列克之所以姍姍來遲,是去做了這些準備。
章高元勃然色變,萬沒有想到俄國竟然如此驕橫,此番行爲無異於宣戰。
阿列克冷笑着站着不動盯着章高元,章高元臉色時青時白,顯然內心極爲掙扎,終究咬牙吐出四個字來:“放開他們!”
“算你識相,否則破壞兩國邦交,恐怕你擔當不起。”阿列克之所以敢用強,也與之前收到俄國方面的密報——適當的震懾中國人。
“此事就交給兩國的外交部門去處理吧。”阿列克留下這句話,頭也不會的帶着自己的人馬,不慌不忙而走。
“衆位鄉親,我…我章高元無臉見你們啊。”章高元羞愧滿面的看着俄人離去的方向。
剛纔的形勢村民們都看在眼中了,知道章高元已經盡力了。
“章總兵,我們不怪你,但是洋鬼子這麼霸道、兇狠,朝廷爲什麼還要讓他們來這裡。”
“就是,這些洋鬼子來了之後,我們一天也不得安寧。”
“衆位鄉親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馬上向朝廷稟報此事,要求俄人交出兇手,並且離開我們膠州灣。”章高元咬牙說道,今日俄人三艘軍艦都敢兵戎相見,要是讓他們久呆下去,多來幾艘,這還了得啊。
章高元回到總兵衙門之後,一邊傳令下去發放炮彈至各炮壘,一邊馬上拍電給直隸總督王文韶和山東巡撫李秉衡。
而阿列克仍然滿不在乎的領着艦隊做着山東沿海最後的勘察工作,在他看來,一旦他們離開膠州灣,前往旅順口之後,這事估計也不了了之了。
次日。
長興島狼穴,魏季塵一生戎裝的站着港口的岸上,下方是六十多位的艇員。
他已經弄到了北洋水師最近幾天的巡視範圍,只要注意一些,繞過他們不成問題。
至於俄國艦隊的動向,魏季塵更是得知了,俄艦最近都會出膠州灣,沿海岸線北上,四處勘察。
所以,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是他還沒有收到中國村民與俄水兵發生衝突之事。
“將士們,俄人氣焰正盛,圖我東三省,謀我旅順口,爲了不成爲喪家之犬,我們只有,奮起反抗。”魏季塵一臉沉重的看着衆人,緩緩開口說道。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沉俄艦誓不還,這次出擊,是打響反抗俄人侵略的第一槍,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槍,就讓俄人永遠在我們狼羣的面前顫抖吧!”魏季塵揚起手來,高聲喝道:“必勝!”
“必勝,必勝!”底下衆將士都是一臉激動的應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