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沉默的白袍修士聞言,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賈某無疑冒犯貴島,只是與這位名叫李森的修士,有些難以化解的衝突。今日我二人在此地專程等候李森,只是想解決這些矛盾而已。於情於理,還請貴島切勿插手此中之事。”白袍中年深吸一口氣,還是朝着苦竹島的悟道遙遙拱了一下手。
悟道卻神色冰冷的說道:“閣下哪裡來的勇氣,竟然還能當衆說出‘於情於理’這四個大字?李森乃是本島花了極大力氣,方纔請來的貴賓!並且,剛剛方與圓明方丈進行過一番閉門會談。此時,他人尚且沒有離開本島,就遭到了你們的圍攻,甚至還口頭叫囂着必要殺害李施主於島外。對此,難道貧僧不能理解爲是你們故意在挑釁本島嗎!?”
“賈某無意冒犯貴島。”
白袍中年再度強調了這一句話,但是緊接着,他又神色有些強硬的加了一句:“但是貴島若是一意孤行,包庇李森的話。那麼我二人卻也沒有辦法。只是李森此人乃是我整個元靈商盟的敵人!閣下公然包庇元靈商盟的公敵,這個後果,你苦竹島可當真承擔得起?”
這番話一說出來,周圍的修士不禁一陣譁然!
因爲這幾句話之中,顯然已經蘊含了極大的威脅之意。
簡單來說,白袍中年已經開始仗着自己所屬背景的強大勢力,開始對苦竹島的這些和尚施壓了。
畢竟,苦竹島雖然因爲一名元嬰期修爲的圓明方丈,而陡然間聲名大振。可實際上,即便是擁有了一名元嬰期大修士,總體實力也只不過是相當於吳國周邊的一個‘一流宗門’而已。甚至可以說,因爲‘苦竹島’僧侶稀少,修行者不多的緣故。苦竹島應該還是‘一流宗門’裡面偏弱的那一種。
這種級別的實力,相比於擁有十餘個元嬰期大修士的元靈商盟來說,可謂是天上地下,無法比擬的。
所以,白袍中年雖然有些顧慮苦竹島的這些僧人,卻並不意味着他真的會臨陣怕事!
甚至往深裡講,白袍中年在不久之前,還親眼目睹過本商盟的一名元嬰期修爲的黑袍女子,剛剛進入了島中。所以白袍中年不相信,這個悟道還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當衆跟自己不死不休的作對!
如果悟道識相一點,或者是聰明一點的話,此刻就已經順着臺階往下走,放棄與自己的作對,讓出李森這個罪魁禍首。
萬一他癡迷不悟,那麼事情就算是發展到了極爲惡劣的情況。他二人遭苦竹島僧侶與李森的圍攻,他也相信正客居島上的黑袍女子,不會當真就此袖手的。
因此,在周圍衆多圍觀修士的一片譁然之中,白袍中年依舊是十分冷靜、不亢不卑,並未有任何動搖的地方。
這一切,都是因爲白袍中年的心中,對這些利益得失以及情況的判斷,達到了洞若觀火的地步,所以算計的極爲清楚。
可令白袍中年沒想到的是,悟道聽到了自己的話之後,卻反而冷笑了一聲。
“閣下這番話好沒道理!雖然本島人弱勢孤,遠不及閣下的元靈商盟。可是這位李施主,卻也是聚星商盟之人。甚至在聚星商盟那裡的身份地步,還要比閣下二人在元靈商盟之中的身份地步,還要重要許多!小僧招惹不起元靈商盟,可兩位就當真能夠招惹的起李森嗎?”
此言一出,白袍中年登時面色微微一變。
周圍那些圍觀的修士,卻突兀之極的出現了一陣沉默!
沉默,有時候代表着驚訝。
驚訝之處,並不在於悟道拿‘聚星商盟’這個招牌,反過來壓制白袍中年。而在於悟道提及聚星商盟和李森之時,所流露出來的態度。
因爲方纔那番話,無論如何去聽,悟道提及‘聚星商盟’之時的口氣,都彷彿是提及自家人一樣。這一點令所有前來打探苦竹島消息的修士,都爲之驚訝不已。
換言之,就是他們都沒想到,原本一副中立模樣,什麼客人都不願意見的苦竹島僧人,什麼時候跟‘聚星商盟’走這麼近了?不僅公然偏袒李森這個‘貴客’,甚至還毫無芥蒂的拿‘聚星商盟’這個招牌,去壓制‘元靈商盟’的修士!
難道悟道就不知道,他這番話一旦傳出去,無異於就是在向世人宣告,他苦竹島已經跟聚星商盟形成了極爲親切的關係!以至於不惜得罪元靈商盟的修士,也要護下聚星商盟之人嗎?
場中的衆多修士都不是傻子,第一時間就已經聽出了內中的種種玄機,故而才露出一臉驚訝之色。
甚至有的修士,已經開始默默盤算起這其中的微妙變化,對吳國修真界局勢的震動,以及對自己宗門所帶來的影響了。
當然,無論是什麼影響,都是對於這些‘場外’的修士而言的。
但是此時此刻,對於白袍中年來說,卻顯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見白袍中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悟道,口氣極爲緩慢的說道:“如此說來,苦竹島是要一意孤行,要跟本商盟作對了?”
“阿彌陀佛。”
悟道宣了一聲佛號,然後口氣淡淡的說道:“並非本島要與閣下作對,只是閣下今日所做的事情,實在是有些過分。在貧僧看來,乃是閣下非要與我苦竹島作對。”
“哼!”
白袍中年冷哼一聲:“既然如此,賈某倒也不好太過於逼迫了,畢竟你們苦竹島人多勢衆,賈某和雷道友二人也絕非你們對手。今日之事,只能就此作罷了!只不過……”
說到這裡,白袍中年卻朝着李森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後口氣越發森冷的道:“李森,今日你雖然仰仗着苦竹島的庇護逃過一劫,來日卻還未可知。希望閣下以後多多祈禱,每日都能有今天一般的好運氣!”
說完這話,他便面色冰冷的直接轉過身去,便要跟一旁的紫袍壯漢一同離開。
可是就在此刻,李森卻忽的一舉長弓、弦如滿月,毫無任何徵兆的朝着白袍中年背後,猛然一拉。
“砰!”
弓弦猛然震響,發出一聲雷霆般的炸響!
那白袍中年雖然轉身,卻一直在留意身後的動靜,此刻聽到弦響聲,面色當即便是陡然一沉!
只見他渾身上下白芒大作,左手袖袍更是隨之一陣鼓盪的飛出了一枚冰白色盾牌。
那盾牌只是微微一晃,便已經一閃而至的來到了此人背後,並且直接變化成了一人多高的巨盾,將白袍中年的身體牢牢護在了其中。
祭出了這枚滿是寒冰氣息的冰盾之後,白袍中年方纔右手按着一把長劍,面色陰沉不已的轉過身來。
一旁的紫袍壯漢,亦是渾身閃爍着紫色靈芒,如臨大敵的跟隨白袍中年身後,朝着李森怒目看去。
可是,映入眼前的一幕,卻令白袍中年和紫袍壯漢均是忍不住的雙目一眯。
因爲,他們二人發現,下方立於礁石之上的李森,此刻只是拉弦,卻並沒有搭上長箭!
也就是說,李森剛纔那一下拉弓,只是震懾而已,並無傷人之意。
可僅僅是一次拉空弦的‘震懾’,卻都足以令這兩名築基後期的成名修士手忙腳亂,爲之忌憚不已,這又令白袍中年和紫袍壯漢覺得有些羞辱!
就在這兩人雙目一眯,心中生出怒意的時候,李森卻口氣淡漠之極的開了口。
“兩位不必緊張,李某向來光明正大,並非如同閣下一般,只會背後放冷箭,做那種偷襲之事。”
“你待如何!?”白袍中年神色陰沉的看着李森。
“不如何。”
李森將手中長弓壓下,口氣越發冷漠的說道:“只是兩位堵在島外,當着衆多修士的面對李森橫加挑釁之後,就想如此輕描淡寫的離去嗎?”
白袍中年下巴微微擡起,口氣中卻已經露出了一絲輕蔑之色。
“你待如何?”
同樣是兩句一樣的話,蘊含的意思卻是千差萬別,截然不同的。
顯然,對於白袍中年而言,此刻沒有當衆對李森出手,已經算是看在苦竹島衆多僧人的面子上,勉強放過李森了。可李森這小子,竟然還敢揪着自己不依不饒!
這真是豈有此理!
難道,一個區區築基初期的修士,還真要對兩名築基後期修士追究到底不成?
若是如此,恐怕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自不量力!
所以,白袍中年口氣纔會如此輕蔑的說出另外四個字。
你待如何?
這話可謂底氣十足,說白了就是你想怎麼樣,老子都奉陪,就怕你玩不起!
可是,這四個字落入李森耳中之後,李森卻嘴角微微一勾的,笑了起來。
當然,這幅笑容,卻是李森標誌性的冷笑。
下一刻,李森不再說話,而是直接搭弓引箭,朝着白袍中年張弓一望,疾射而去!
不同的是,相比於之前的空弦虛晃,亦或是單箭射擊,這一次李森竟然足足搭上了三支長箭,並且是連珠一般的接連射去!
這三枚長箭猶如流星趕月,更似天外雷霆!
那白袍中年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三支長箭就已經如同連珠一般的連續撞在了白袍中年身前的巨盾之上!
“轟!轟!轟!”
剎那間,就如同三道威猛之極的黑色雷霆,同一時間轟擊在了這張冰盾上一般,竟然發出了連綿在一起的刺耳雷鳴之聲!
其中蘊含的恐怖力道,足有千斤之多,就彷彿迎面轟擊而來的一把巨型鐵錘一般,竟然砸的這件中階靈器凌空戰慄不已,幾乎立不住腳。
要知道,這件中階防禦靈器的本體,也只不過尺許大小而已。看起來足有丈許大小的盾面,一大半倒是由白色靈芒幻化出來的,而這三支看似普通的黑色長箭,卻帶着‘破靈’的特效!
所以,最後一道箭矢轟擊在了冰盾上之後,竟然‘砰’的一聲直接擊破了冰盾衍生出的白色靈芒`!這一箭,就如同砸爛了一塊玻璃一般,直接透穿而入,直奔白袍中年而去!
白袍中年見狀,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駭之色,似乎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中階防禦靈器竟然都接不住這三連發的破靈箭!
面對最後一枚呼嘯而至的破靈箭,他並沒有做出任何正面的抵擋,而是連忙抽身躲避。
“嗖!”
黑色長箭貼着白袍中年的臉頰,險之又險的疾射而過。
只可惜,即便是他抽身躲避了過去,這支長箭所帶起的恐怖風壓,依舊在白袍中年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辨的血痕!
“唔!”
白袍中年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頰,結果只摸到了滿手鮮血。
他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之極。
可也就在此時,李森卻神色淡漠的開了口。
“你剛纔問李某‘你待如何’,那麼李某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既然來了,如果不留下點東西,又怎能就這樣子空手回去?”
李森看着白袍中年臉上的那道血痕,口氣越發淡然的道:“帶着你臉上的這點東西,回去面見白老鬼吧!就說元靈商盟對李某的諸般‘問候’,李某都牢記在心。以後,定然會一一回報!”
這番話,雖然聽起來毫無任何嘲諷和羞辱的意味,可是落入了白袍中年耳中之後,卻無異於當衆抽他的臉!
甚至於,已經抽的滿臉是血!
故而白袍中年聽到李森這番話之後,登時就氣的渾身發抖。站在他一旁的紫袍壯漢,亦是感同身受,毛髮根根豎起,一雙眼睛都變得赤紅起來。
可最後,白袍中年卻忽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神色再度冷靜下來。
他看着李森,口中一字一頓的道:“閣下的問候,賈某定然會逐字不動的帶回到白舵主處。”
停頓了一下之後,白袍中年復又加了一句:“只是,希望閣下也能夠明白。你剛纔的舉動,已經無異於對整個元靈商盟宣戰!而敢跟我元靈商盟作對的人,向來都不會活的太久。”
這番話,顯然就又是在毫不客氣的威脅李森了。
對此,李森只有一句話相送。
“滾。”
李森神色淡漠的吐出了一個字。
白袍中年身軀卻是猛然一晃,就彷彿這一個字蘊含着極大的威力一般!
只是,他終究也沒再說些什麼,而是直接轉過身去,一言不發的引着紫袍壯漢快速離開了此地。
不多時,這兩人的遁芒,便消失在了天際。
到了此時,李森與這兩名元靈商盟修士的衝突,可謂是已經告了一個段落。
簡單來說,便是李森藉助苦竹島的勢力,當衆逼退了這兩名元靈商盟的修士,並且還在最後關頭,毫不客氣的打了其中一人的臉。
但是這一幕落入了場中衆多圍觀者的眼中之後,卻顯然是蘊含着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含義。
而到底適合含義,恐怕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清楚。
只不過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再度看向李森的眼神,已經跟第一次看到李森的時候,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