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面對李森的沉默，聶齊海很快就主動開了口。
只見聶齊海看着李森，臉上露出一絲慚愧之色的道：“讓李道友見到剛纔一幕，老夫多多少少有些尷尬。不過有些事情，也正好借這個聚星商盟和元靈商盟的諸位都在場的情況下，闡述清楚。”
“聶道友請說。”李森神色平靜的看着聶齊海，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之色。
白修竹眉頭緊皺，柴榮只是冷笑，並不說話。
聶齊海輕咳了一聲，然後緩緩開口道：“其實今日的壽宴，明面上是爲了給老夫做壽，實際上是借這個機會請吳國修真界的諸位前來紅楓谷一聚。對於老夫而言，最重要的客人其實就是柴公子和李總督。至於原因嗎，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我們聶家想要尋求庇護，得以自保罷了。”
“自保？”李森挑了挑眉毛。
聶齊海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這幾年人界的形勢如何，想必也不用老夫過多敘述。魔界修士入侵在即，人界將面臨一場萬年不遇的巨大浩劫。屆時生靈塗炭，不知道有多少宗門、世家將會滅亡。說不得我們這個傳承千年的紅楓谷聶家，都要隨之覆滅，毀於一旦。念及於此，老夫這兩年可真是日夜憂心，憂思難平啊。”
聽到這話，李森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但卻沒有說話。
對面的白修竹和柴公子兩人，亦是紛紛沒有說話，似乎早就知道聶齊海會有這一套說辭一樣。
“咳咳。”
聶齊海好像真的身體出了些毛病一下，坐在那裡時不時的就輕咳幾聲，好似一個風燭殘年、時日無多的老者一樣。
他咳了一陣子之後，喘息了幾口氣，這才擡頭看了白修竹一樣，然後繼續說道：“老夫身爲聶家之主，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家族延續下去。爲此，老夫在半年之前跟白修竹白道友私會了幾次，詢問能否在魔界浩劫到來之際，得到他們元靈商盟的庇護。而白道友對老夫的提議，也極爲感興趣，於是我們兩人就一拍即合，開始籌劃此事。”
白修竹聞言，點頭道：“的確如此。大約是半年前的入冬時分，聶道友前來尋我商談此事。後來幫助聶家跟元靈商盟總部搭上線，也是我一力促成。”
聶齊海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有幸之下，元靈商盟高層對於老夫的建議也十分有興趣。於是彼此之間也就開始了接觸。但後來的一些交涉，卻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分歧。”
說到這裡，聶齊海忽然間肺部出了毛病一樣，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一時間竟然難以停止的樣子。
可是見到此幕之後，坐在右手的一名聶家長老，卻將話柄接了過去。
“家主顧忌顏面，不好再繼續說下去，那就由老朽代敘吧！”
頓了一頓之後，這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神色冷漠的開口道：“一開始按照家主的構想，是元陽大陸這邊未必安全，屆時戰事爆發之後，聶家整體就遷移到東方大陸去。接受元靈商盟的勢力庇護。與之相對應的條件，是我們聶家可以無償幫助元靈商盟煉製丹藥，期限爲一百年。本來這個條件，是我們家主跟白舵主一同談妥的，可是在元靈商盟高層的討論之後，這個條件卻變得極爲苛刻起來。”
這名長老說到這裡，額頭青筋浮現、鬚髮皆張，顯然是有些怒極。
他說道：“元靈商盟一共提出了三個要求，第一個要求，是我們聶家必須捨棄無靈脈資質的所有族人，只留下一百名擁有靈脈資質的修士。第二個要求，我們聶家捨棄紅楓谷聶家的稱號，徹底併入元靈商盟，成爲該商盟的一份子。第三，遷移到東方大陸之後，族人將會被徹底打散，分配到元靈商盟的各個地區之中，甚至沒有命令不得隨意碰頭、見面。”
言及於此，這名聶家長老憤怒之極的大喝道：“我們聶家又不是戰敗被俘的俘虜！怎容的你們元靈商盟如此肆意妄爲的瓜分！這哪裡是庇護？這分明就是吞併！我堅決不同意這些無理要求，我們聶家寧願戰死在紅楓谷，也不願意那樣憋屈的活着！”
這番話說的慷鏘有力、擲地有聲，顯露出了不容置疑的決心。
可是白修竹和柴榮聽了之後，卻依舊是之前的那副神態。
白修竹眉頭緊皺，柴榮冷笑連連。
而李森聽完了那些話之後，卻是心中曬然。
李森覺得，這一次的事件無論是聶家還是元靈商盟，做的都有些過分了。
聶家想要尋求元靈商盟的庇護，甚至不惜舉族遷走的投奔元靈商盟。可實際上，面對‘魔族入侵’這種萬年一遇的巨大浩劫，即便是強如元靈商盟，也未必能夠安然自保，豈有餘力庇護他人？
若是自己家的地盤和修士還不能保護妥當，就分出一部分兵力去保護身爲‘外人’的聶家修士，那元靈商盟內部的修士恐怕都不會答應。
因此，元靈商盟高層拒絕‘聶家’這個世家的存在，而要將之徹底吞併的舉動，是很正常的舉措。
只要聶家變成了自己人，元靈商盟纔會真正願意動用力量去保護他們。
但問題是，元靈商盟的手段太過於強硬了，一點通融之處都沒有。像那些不能煉製丹藥、沒有絲毫利用價值的普通聶家之人，元靈商盟一個都不要。並且爲了防止聶家修士互相勾連，還特意放出了禁止互相碰頭、見面這種不近人情的命令。
若只是如此，倒還罷了。偏偏今日派來跟聶家談判的，還是一個性格惡劣的紈絝弟子柴榮。
這隻能說明兩個原因，一個是元靈商盟本來就不打算接受聶家。二來則是柴榮的態度過於傲慢、辦事能力過於低劣，很難成事。
若是元靈商盟派出來主持此事的，是白修竹這樣的精明之人，恐怕今天就沒李森和悟道什麼事了。
不過李森和悟道既然已經來了此處，並且也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那麼剩下的事情就好說了。
“呵呵，李某似乎弄明白了。”
李森看着聶齊海，口氣十分平靜，語速也有些慢條斯理的道：“那如今聶道友的想法是？”
剛纔還咳嗽個不停的聶齊海，聽到這話之後便用一雙老眼看着李森，並露出滿臉親切之色的道：“久聞聚星商盟招才納賢，李總督又是求賢若渴，曾經遠赴飛沙大陸尋得了墨家衆多修士的幫助。不知道李總督可有意接納我們紅楓谷聶家？作爲條件，我們可以幫助貴商盟煉製各類修真界常用的丹藥。”
聽到這話，李森沒有立刻回答什麼，而是先朝着悟道看了一眼。
結果卻發現悟道一直閉目養神，坐在那裡靜默不語，並且也沒有什麼動作，好似一尊木雕的佛像一般。
看來，紅楓谷的這一檔子事，悟道和苦竹島那邊都是不準備參與進來的。
這一下子，聶齊海的另一些如意算盤可能就被打破了。
而場中的局面，就變成了李森所在的聚星商盟和以柴公子、白修竹爲首的元靈商盟的對抗中。
可柴公子依舊只是冷笑，白修竹依舊只是皺眉，看樣子此刻也根沒有什麼變化的樣子。
李森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聽聶道友之言，你似乎是打算尋求我們商盟的庇護？”
“正是如此，如果貴商盟肯接納我們聶家，並且條件也適合的話，我們聶家衆修士願意共襄盛舉，共御魔族。”聶齊海說道。
“呵呵，聶道友真是言重了。您老人家舉辦的壽宴上，按理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李某都應該幫助一把的。但茲事體大，李某一個人是萬難決斷的，還請您給些時間，讓我能夠回稟商盟總部。屆時再作商議。”
李森緩緩說道。
但是這番話說出來之後，聶齊海卻連連搖頭。
“說起來也不怕您笑話，今天其實並非聶某的誕辰，只是因爲今天乃是元靈商盟正式撤出元陽大陸的最後一天，所以情急之下，老夫也只得用這個法子請來兩位了。”
聶齊海輕咳了幾聲，說道：“因此，老夫希望兩位能夠給個準信，若是可以、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再商談一些細節，若是兩家都不同意的話，老夫也好做剩下的一些安排。”
李森聞言，有些好奇的道：“不知道聶道友所謂的後續安排，究竟是怎樣的後續？”
“倒也簡單。”
聶齊海一邊重重的咳嗽了幾聲，一邊聲音十分清晰、平緩的說道：“若是兩家商盟都嫌棄我們聶家資質平庸、難堪大任的話，那麼我們聶家也只得藉助這一次的壽宴，另想辦法了。”
李森笑道：“如果李某沒有猜錯的話，若是我們聚星商盟也不願意庇護你們聶家的話，你們就準備聯合此次前來赴宴的各大宗門、世家組成一個‘吳國互助聯盟’吧？”
“沒辦法，小宗門、小世家，不比你們這等的龐然大物。相比於聲名赫赫的你們，我們連參加‘抗魔聯盟大會’，列座旁聽資格都沒有，所以也就只能想着互相抱團取暖了。”聶齊海長長的嘆了口氣，顯得極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