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將漫天照耀的金黃一片。花海之中,有風輕輕吹過,盪漾起一陣陣醉人的清香。
虛空中,陡地蕩起一道道波紋,漸漸彌散開來,化爲一個光門。兩道人影自光門中走出,靜靜地立在半空。
陸渙看着身邊的妖嬈,只見其眉間有着淡淡的愁緒,面色微微蒼白。眼角有着一絲淺淺的皺痕,柔順的秀髮也是夾雜着點點斑駁。雖然已經經過殞仙潭的錘鍊,經過那池水的滋潤,但妖嬈身體依舊沒有好轉。陸渙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憐惜,一絲疼愛,但更多的卻是內疚以及傷痛。
方纔在殞仙潭最後一層時,那瘦小老者便暗中告訴陸渙,這池水雖然神妙,但卻是無法恢復生機。此時再看到妖嬈這般,陸渙心中也是不由一嘆。
當日陸渙來到殞仙潭十一層,才知道水柔要離開三個月,不知去幹什麼。在之後的幾層中也是沒有找到水柔,料想應該是去了之前的幾層。想到極樂道尊的要求,陸渙也唯有將那封印着魂魄的小瓶放下,隨後帶着妖嬈出了來。
此時二人站在極樂道尊的內天地中,站在這無盡花海之上,執手相握,卻是沒有發出半點兒言語。任由風輕動,任由暗香浮。
不知過了多久,整個天地間驀地響起一個聲音道:“嬈兒,你們還準備在外面站多久?”
這一聲正是極樂道尊所發,雖然極樂道尊的聲音好聽至極,但是語氣清冷平淡,隱隱還帶着絲絲寒意,卻是將這所有的氣氛破壞無遺。妖嬈聞言,也是陡地回過神來,向着前方行禮道:“師父,弟子回來晚了,還望師父責罰。”
妖嬈話音一落,又是許久寂靜。妖嬈正要再說的時候,極樂道尊的聲音才傳來道:“罷了,你們先進來吧,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說着,就只見前方花海分開,露出中間一條落紅鋪就的道路,綿延伸向遠方。陸渙轉頭看了妖嬈一眼,發現妖嬈也是在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緊了緊握着的手,拉着妖嬈慢慢向前行去。
又是那處大殿,又是那處大殿中的靈界,又是那處鞦韆,又是那方天地。極樂道尊站在一棵花樹之下,背對着陸渙二人。看着極樂道尊,妖嬈輕輕掙開了陸渙的手,上前幾步,跪拜道:“弟子妖嬈,見過師父。”
極樂道尊淡淡道:“免了,你可知錯?”
妖嬈回頭看了陸渙一眼,低聲道:“弟子知錯,只是這錯弟子犯得甘心,犯得無怨無悔。一切的責罰弟子願一力承擔。”
極樂道尊擺擺手道:“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你們該如何,就如何吧。她還好麼?”
妖嬈聽聞極樂道尊這般說話,不由一愣,按着極樂道尊的性子,妖嬈也是沒有想到其竟然沒有反對自己與陸渙。陸渙卻是知道,極樂道尊方纔僅僅是那般一說而已,目的也不過是想自己不要告訴妖嬈,自己與極樂道尊那些交易。
極樂道尊轉過身來,見到妖嬈面上閃過一絲不解,再看到妖嬈這般情狀,心中也是頗有些疼惜,聲音不知不覺間便柔和了幾分,輕聲道:“你莫要緊張,爲師已經想明白了。爲師問你,水柔她,還好麼?”
妖嬈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水柔師叔無恙,只是這些年來心中卻是一直不怎麼好過。”
極樂道尊看了陸渙一眼,只見陸渙好像不管自己的事一般,只是靜靜的看着妖嬈,好像她們只見對話都沒有聽到一樣。極樂道尊這才轉過頭來,看着妖嬈道:“她心中不好過,我心中便好過了麼?”
只見極樂道尊說這句話時,面色口氣都是與往常大爲不同,妖嬈見狀,還道是極樂道尊心中念着其與水柔的姊妹情意,便上前輕輕握住極樂道尊的手道:“師父也莫要難受了,師叔其實心中還是很掛念師父的。”
極樂道尊聽見妖嬈這般說話,微微一嘆,便也不再多言,輕輕撫了撫妖嬈的秀髮。唯有陸渙自己才明白極樂道尊適才的話語,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極樂道尊沉默片刻,方纔拍拍妖嬈的肩膀道:“嬈兒,你先出去吧。好好調息一番,明日爲師便帶你進真天界,回師門。”
妖嬈轉頭看了陸渙一眼,正要說話,就聽見極樂道尊道:“你莫要擔心他,我不會將他如何的,只是有些話想讓他轉告他師父而已。”
妖嬈這才點了點頭,輕道:“是,弟子告退。”說着,就向外行去,只是路過陸渙的時候,向着陸渙投去一個眼色,讓陸渙小心。見到陸渙點了點頭,妖嬈這才放心,徑自行了出去。
看着妖嬈的背影,極樂道尊一嘆,旋即看着陸渙道:“小子,你倒是好手段,原本資質修爲都是差妖嬈太遠,卻能夠讓妖嬈這般甘心對你,這般護你。”
聽見極樂道尊略帶嘲諷的話語,陸渙卻是出奇的沒有反駁,而是輕聲道:“師叔,妖嬈是你的弟子,還望你能夠出手,幫她一幫。”
極樂道尊之前也是看見了妖嬈那般模樣,便道:“她怎的會變成這樣?不僅損耗了這麼多生機,更是連體內精血也是損失那麼多。”
陸渙聞言搖了搖頭道:“之前我也是不知道,只是看她那般虛弱,還道是因爲救我消耗過度。直到這次前去,才弄明白,妖嬈當初爲了救我,不惜損耗生機,將體內一半的精血都是換到了我的身上。師叔修爲強大,不知可不可以救妖嬈一次?”
極樂道尊聞言,面色一變,而後就像是沒有聽到陸渙的話語一樣,轉過身,慢慢的向着一處花樹行去。只見極樂道尊撫摸着枝上的紅花,喃喃道:“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意,竟然值得她這般去做?”
陸渙也是隱隱聽見極樂道尊的自語,但是卻並沒有說話,也是沒有再詢問,只是靜靜地立在原地,等待着極樂道尊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極樂道尊方纔緩緩地轉過身來,看着陸渙道:“我雖然有辦法讓其好轉,但也不能補充她的生機精血。”
陸渙看着極樂道尊,道:“妖嬈不是從你的內天地中來的麼?”
極樂道尊搖頭道:“雖然她生自我的內天地之中,但是卻並不是我的內天地中的生靈,要不然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什麼?”陸渙聞言,不由面上閃過一絲驚色。
極樂道尊看了陸渙一眼,道:“看來逍遙師兄還沒有將這些告訴你,反正他遲早也是要說的,那你便聽好了。你,妖嬈,厲天,你們都是道尊的弟子,都是來自道尊的內天地中,但卻並非是道尊內天地中的生靈。”
看見陸渙還要再說,極樂道尊擺了擺手,道:“至於剩下的事,你想要知道就回去問你師父,與我無關了。”
陸渙見到這樣,也唯有點了點頭,道:“那師叔可能救得了妖嬈?”
極樂道尊搖了搖頭,道:“我救不了她,這天地間能夠救她的只有一個人而已。”
陸渙聽到極樂道尊沒有辦法救妖嬈,心中陡地升起一絲頹然,但旋即聽見極樂道尊改口,卻是心中不由一喜,忙道:“不只師叔說的是誰,弟子這便去找尋。”
極樂道尊沉吟片刻,淡淡道:“真天界,天機。”
“天機?”陸渙問道。
極樂道尊到:“不錯,真天界第一大家族族長,天機。此人精通易理命數,可算萬物。也唯有他能夠算出掌握不老泉的動向,只有不老泉,方纔能夠補充妖嬈的生機精血,助其恢復。”
聽見極樂道尊這樣說,陸渙便下定決心等進入真天界,便去尋找這天機。一念至此,陸渙便道:“弟子明白了,等進入真天界,弟子便去尋找那天機前輩。”
極樂道尊道:“你要真的想去尋找,便不要說你是道尊弟子,也不要說你要救道尊弟子,更不要說你認識三大道尊。”
陸渙聞言,不由一愣,奇道:“這是爲何?”
極樂道尊嘆道:“那天機原本應該叫做天機道尊,只是因爲我們三人,他不再有道尊的境界了。但是實力,卻依舊強如當年,我們也不會輕易地招惹他,便一直都是老死不相往來。而真天界天機家族,也是唯一一個不受道尊約束的家族。”
陸渙聞言,沒想想到真天界竟然還是這般複雜,與原來自己所想的道尊獨大,約束天下的格局頗爲不同。但是隨即,陸渙卻又是想道,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救妖嬈,反正自己不去參加真天界的勢力鬥爭,只是向天機求助而已,料想其也不會爲難自己。
想到這裡,就只見陸渙面色堅定道:“師叔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天機,然後問出不老泉的下落,讓妖嬈恢復。弟子這便告辭了。”
說着,也是沒有再管極樂道尊,直接轉身便向外行去。極樂道尊看着陸渙的背影,並沒有阻攔,只是嘴角卻是蕩起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