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高老爺子胸被掏了個乾淨,肋骨,脊柱都露了出來,裡邊的血肉早就已經乾涸了,內臟腸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在胸口那個大血窟窿裡邊,則是一隻四肢舒展開來的水猴子。水猴子表情猙獰,仰着腦殼兒,嘴巴死死的咬着高老爺子的喉管,而它的四肢,則鑽進了高老爺子四肢的皮肉之中。
也就是說,高老爺早就已經死了。之前的他,只是水猴子的傀儡而已。
那隻水猴子,肚子也被壓出了一個洞。詭異的是,裡邊流出來的並不是紅色的血,而是江水。
幺妹兒趁我發愣的時候,偷偷的看了一眼高老爺子,這麼一看,頓時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幺妹兒!”我喊了一聲,卻無濟於事。
我心中還擔心那血臉女鬼,特意掃了一眼,卻發現血臉女鬼早就已經消失的沒了蹤影。
高家,徹底凌亂了。
高老爺子死了,我和姬三兒將他擡入了棺材。爲了預防再發生變化,特意打上了封棺釘,用雞血墨斗彈上了一套法網。
幺妹兒也只是悲傷過度,暫時昏睡過去而已。給她灌了一些湯藥,幺妹兒也逐漸的回過神來,只是雙目依舊無神,絕望的很。
任誰碰到這種事兒,都要絕望的吧!
我想勸勸幺妹兒,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還是玲玲主動走上來,說道:“還是我來吧,女人比較瞭解女人。”
我抱了抱玲玲:“玲玲,這段日子也難爲你了。”
玲玲笑道:“跟我還客氣什麼啊,誰叫你是我哥呢,沒事兒。”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
我走出去,去看王叔和姬三兒。
高家的長工短工,自從昨晚見識了那名女鬼之後,是再也不肯繼續在高家待着了,白天都來找王叔結算工錢走人,甚至連家裡的保姆也要辭行。
王叔好言相勸,無人聽,只能請示幺妹兒。現在幺妹兒是高家的領頭人。
幺妹兒只是點了點頭,說既然他們願意走,就讓他們走吧!
王叔這會兒正在給那些長工短工結算工錢,姬三兒這沒心沒肺的貨,也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蜜餞,這會兒正吃的津津有味。
看來昨天晚上的事,並沒有給他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影響。
我走上去,拍了拍姬三兒的肩膀:“別吃了,有正事兒。”
姬三兒往嘴巴里連丟了兩塊蜜餞:“現在不吃,更待何時?說不定明兒個直接嗝屁了,再吃就他媽詐屍了。”
“你不想想今天晚上咱該怎麼過嗎?”
姬三兒道:“怎麼過?我一個光棍擔心個毛。反倒你這倆媳婦兒的,可就要注意一點了。”
“滾!”我覺得這傢伙就一欠罵的貨,哪壺不開提哪壺。
姬三兒不滿的道:“罵我幹嘛?我說錯了嗎?你這啊,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小心有一天碗裡的鍋裡的都不讓你吃了。哎,商量商量,她倆讓給我一個咋樣?”
碰上姬三兒這齷蹉東西,我也真是無語了。
很快,王叔就把前來辭工的長工短工打發走了,他黯然傷神的走到大樹下嘆了口氣。
屹立了幾十年的高家,就這樣一夜之間坍塌了,任誰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悲痛啊。
我安慰王叔道:“王叔,您也不必傷心,緣聚緣散都是上天註定的事兒,非人力所能抗衡。日後有機緣,還會再相見。”
王叔卻苦笑不已:“緣分?那不都是糊弄小孩兒的玩意兒?我活了大半輩子了,最不相信的就是緣分了。對了,幺妹兒現在怎樣了。”
我說道:“已經睡下了,王叔,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王叔點了點頭:“嗯,問吧。”
“您昨天說的紡娘,是怎麼回事兒?”我問道。
王叔的臉色一下暗淡下去,看得出來,王叔對那紡娘是動了真感情的。
“哎,那紡娘啊,和我一樣是高家的僕人。而且她在高家呆的時間更爲長久,一直都負責高家織布的工作。”
“老爺子喜歡穿紡娘織的布,穿着舒服,所以基本上高家所有人的衣裳,都是紡孃親自紡的布。”
“我和紡娘這麼多年相濡以沫,雖說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這樣相互扶持了大半輩子了,沒想到前段日子,紡娘忽然說要回老家去了。”
“雖然心中不捨,不過也知道我是強留不得的,只好忍痛割愛讓紡娘回去了,心想這也算是另一種成全吧!她把大半輩子奉獻給了高家,下半生應該爲自己好好過活。”
“原本認爲紡娘應該在老家過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可誰能想到……哎,造化弄人啊,可憐了紡娘了,我當初真不應該讓她回去的,害的她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這個六十多歲的老者,此刻竟淚眼朦朧起來。
雖然表面上說是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我們心中卻比誰都清楚,紡娘很可能是被高老爺子和高斯文害死的,否則紡娘也不可能找高老爺子和高斯文算賬。
我覺得紡孃的死應該和泥鰍一樣,都被吸乾了血,變成乾屍了吧?
不知紡孃的屍體,是不是和泥鰍的屍體一樣,被隨手丟在了牀底
下。昨天晚上爲了避免節外生枝,我並未把泥鰍屍體的事跟衆人說。
今天一大早又碰上來辭行的長工短工,我更沒說,免得再次引發不必要的恐慌。
這會兒沒外人了,我決定將乾屍給弄出來,偷偷的埋了。
於是我就把昨天晚上高斯文和高老爺子喝掉泥鰍血的事,說給了王叔聽。
昨天見識了各種不正常的王叔,對這件事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只是嘆了口氣:“是天要滅高家啊。”
我又問王叔:“高家沒有別的人了嗎?幺妹兒和高斯文父親這一輩的人呢?”
王叔低頭,情緒略顯悲傷:“昨天他們從鎮子上發來電報,說其餘幾個家主,全都莫名其妙的病倒了,高燒的非常厲害,根本沒辦法趕回來……而且是三人一塊發高燒,你說這事兒奇怪不奇怪?”
我皺了皺眉頭,三人在這個關頭一塊發高燒,肯定不正常啊。我覺得有必要提醒王叔一下。
王叔卻望着高老爺子的房間,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哎,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我也不確定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
現在對於兩手抓瞎的我們來說,任何一點線索那都是很重要的。我連連道:“王叔,有什麼您就只管說。”
王叔點點頭:“在我們老家有一種說法,說這水猴子其實是江下的陰兵,是能奪人性命的。凡是被它們盯上的人,身體裡就會被種上陰兵的卵子,等到了時候,卵子會逐漸發育成熟。那人被卵子逐漸的抽走營養,最後就會變成陰兵的傀儡……”
我和姬三兒聽的毛骨悚然。說水猴子,我們還不至於感到害怕。可一提到陰兵,我倆就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陰兵啊,給閻王當差,專門勾魂的神靈,能不嚇人嗎?
我忽然想起我之前做過的那場夢境,夢見一個沒有臉的盔甲士兵牽着幾個人。不用說,那盔甲士兵估計就是陰兵了。
傳說傳說,若是沒有事實根據,誰能編出這種荒謬的故事來?所以我覺的這種事兒,其實很可能是真的。
而在人體內種陰兵卵子,我覺的可能性也挺大,畢竟那水猴子若是從外邊掏空一個人的胸膛,怎麼可能不在衣服上留下血跡?高老爺子的房間也沒有血跡。
王叔無意間的一個小提醒,竟讓我們差不多梳理出了頭緒。照王叔這麼說,這件事還是挺符合邏輯的。
我想起江面上那密密麻麻的火光,以及鐵鏈子聲,那些肯定也是陰兵吧,我這樣想着。卻是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
原來不經意間,我們竟和陰兵打了交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