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劉莎莎的問題,祈冰恍如從雲端落回到現實裡。他愛劉莎莎,劉莎莎也是那麼愛着他。原本異常順利的一番戀情,因爲劉莎莎媽媽的阻隔變得有些艱難了。從內心來說,祈冰是絕對不願意失去劉莎莎的,自從兩人交往一來,祈冰就視劉莎莎爲上帝給他的女人。如今劉莎莎媽媽依然在阻止他們的戀愛,這使得祈冰感到萬分焦急。剛纔一番愛撫帶來的從未有過的愉悅,隨着劉莎莎的提問而蕩然無存了。
祈冰坐直了身體,摸着劉莎莎的臉說:“莎莎,我想去找你媽談談,你看行嗎?”
劉莎莎看看祈冰,心想祈冰就是去談,恐怕也會無濟於事,他既然爲了他們之間的愛情,敢於去爭取,去嘗試,本身就是一個負責任,勇擔當的好男人,哪怕他會遭受她媽媽的羞辱和鄙視,也要讓祈冰證明他多麼愛她。同時也要讓祈冰做好思想準備,如何去攻克他們愛情道路上的艱難險阻。
“可以啊,你可以去談。”劉莎莎肯定地說。
“那就今天晚上我去你們家,行不行?”祈冰問道。
“行吧,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不過你要有思想準備啊,我媽那個人......”
“呵呵,這個知道,你不用說了。走吧,你先去上班吧。”祈冰雙手把劉莎莎從地上摟抱起來,“哎喲,我的寶貝還有點重呢,呵呵。”
“瞎說,哪裡重啊,就是想說我胖了,是不?”劉莎莎親了一下祈冰的額頭。
“沒有,你本來就不胖啊,勻稱苗條,楚楚動人呢。”祈冰用力抱了抱劉莎莎,“走吧,時間不早了。”
當天晚上祈冰按約來到劉莎莎家裡。來到劉莎莎家門口,祈冰心裡咚咚直跳,如何談這件事情,其實祈冰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儘管他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是臨到門口還是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和彷徨。祈冰定了定神,橫下一條心,既然來了,就要勇敢走下去,無論結局如何,都要奮力一搏。
祈冰咬咬牙,舉手敲了兩下門。
“誰呀?等會啊。”劉莎莎媽媽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阿姨,是我,祈冰。”祈冰大聲答道。
屋裡靜了一會,屋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有人在裡面小聲說話,似乎是那種責怪的口氣。
“來了。”劉莎莎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門。
祈冰看着劉莎莎笑了笑,然後拎着一袋禮物走了進去。
見到祈冰,劉莎莎媽媽臉上明顯露出一種驚異和不快的神色。
祈冰輕輕走到劉莎莎媽媽跟前說道:“阿姨好!這是我給您買的一點禮物,東西不多,一點心意。”說完,祈冰把禮物放在桌邊。
劉莎莎媽媽正襟危坐,一臉不屑,帶着鄙夷地口吻說:“怎麼啦?像是上門提親的架勢呢,還買了這麼貴重的禮物呢。”
“祈冰,你坐吧。”劉莎莎招呼祈冰坐下。
“阿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你什麼意思,我難道不知道嗎?告訴你,我女兒已經有了男朋友了,希望你自重,不要再來騷擾她了。”
“阿姨,我知道您對鐵路外的人有偏見,但是您要知道,鐵路外的人不是您所想的都是那麼沒有素質,現在不一樣了,大家都是平等的......”
劉莎莎媽媽打斷祈冰的話:“你不用說了,你就是現在把鐵路外的人說成一朵花,我也不會讓步的。我的姑娘只能嫁鐵路里的,鐵路外的談都不談。”
“阿姨,我喜歡劉莎莎,劉莎莎也喜歡我,我們已經好了幾年了,您不能就這樣......”
“好了幾年?十幾年又如何?只要不是鐵路里的,這些都沒用。你走吧,不要再囉嗦了。”劉莎莎媽媽下了逐客令。
“阿姨,您聽我說......”
“你走吧,把你的東西帶走,我們不稀罕。”說完,劉莎莎媽媽起身把祈冰帶來的禮物塞到祈冰手裡。
“媽,您怎麼能這樣,讓人家把話說完嘛。”劉莎莎在一旁埋怨道。
“說什麼說,沒什麼好說的,不就是想要我一句話嗎?這是原則問題,沒什麼可談的。你走吧。”
“媽,我跟祈冰是同學,知根知底,兩情相悅,您不能拆散我們......”
劉莎莎媽媽阻止劉莎莎繼續說下去:“你也不用說了,說了也沒用,說得再好也是白說。”
“媽,您介紹的那些人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一點都不喜歡,您何必強加於我呢。您就同意我們吧。”劉莎莎搖着她媽的胳膊說。
“丫頭,不許說了!你進裡屋去,這裡沒你說話的份,進去!”劉莎莎媽媽甩下劉莎莎的手呵斥道。
劉莎莎撅着嘴脣生悶氣,看了看祈冰,並使了個眼色,意思要他離開,已經沒法談了。
祈冰心領神會。
劉莎莎媽媽這麼頑固和決絕,祈冰知道再說下去只會自取其辱,根本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好吧,我走,不過我會等着劉莎莎的,希望您還是從我們的情況出發好好爲我們考慮一下。再見,阿姨。”祈冰起身出了門。
“東西拿着!”祈冰原本放下的禮物,又被她媽媽塞到了手上。“還需要你教導我?考慮?考慮個屁啊!”說完,劉莎莎媽媽用力把門摔上。
祈冰被摔門的聲音嚇了一跳,心想她媽真是個不通情理之人,不與她一般見識,看來鐵路里人的素質也就這樣,還鄙視鐵路外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此事儘管鬧得不歡而散,祈冰卻並不灰心,畢竟是他預料之中的事。
回去的路上,祈冰想到劉莎莎媽媽的態度,心裡着實不太暢快,抑鬱的很。走到樓下本來想回家,想到溜子的店子現在還開着門,於是便想着去溜子那裡散散心。
來到溜子店裡,溜子見祈冰一臉憂鬱的神情,便打趣地說:“祈冰啊,看你的臉色,恐怕是跟未來的老親孃沒有談攏吧?”
“還是你厲害啊,看人臉色看得準啊。”
“呵呵,這還用看嗎?答案就寫在你臉上啊。”
“哎,見過不講道理的人,但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祈冰嘆道。
“怎麼個不講道理呢?不妨說來聽聽,讓我也長長見識。”溜子放下手裡的東西。
“什麼鐵路外的談都不談,這是個原則問題,還說什麼劉莎莎有了男朋友了,要我不要再來騷擾她,要我趕緊走人,哎,你說,哪有這樣說話的。”祈冰氣憤地說道。
“鐵路外的怎麼啦?鐵路外的不是人了?!他媽的,鐵路里的素質高,他們怎麼會偷我家的無花果,還有他們......不說了。說起來我都爲他們害臊。他們憑什麼對鐵路外的人評頭論足的,自己都不是東西,還盡裝他們的什麼高雅。不就是住在租界的那些破房子裡嗎?有什麼值得趾高氣昂的啊?”溜子倒來了氣,一通大罵。
“就是啊,我也搞不懂她媽媽怎麼對鐵路外的人有這麼大的偏見。”
“告訴你,祈冰,只要你和劉莎莎真心相愛,不用管那個老東西了,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不用考慮那麼多。”溜子建議說。
“我們倒是沒問題。可是不管怎麼說,那是她媽媽啊,劉莎莎能越過這道坎嗎?”
“這事啊,還真沒第二個選擇,劉莎莎要是愛你,就得和她媽分庭抗禮,爭取你們的幸福,否則你們的事情只能泡湯,分道揚鑣了。”溜子如是說道。
溜子一番義憤填膺的話語給了祈冰某種提示,那就是他和劉莎莎之間愛情的維繫還得靠劉莎莎來顧及,她進祈冰會跟進,她退祈冰就完了。至於她媽媽那邊她頂住了壓力事情就好辦了,倘若頂不住他們之間必定會出現危機,甚至如溜子說的只有分道揚鑣了。
祈冰後來收到劉莎莎寫來的信,希望他不要生她媽媽的氣,她媽媽就是那樣勢利的人,也希望他不要傷心和灰心,她是愛他的,並告訴他她會靈活處理她媽爲她介紹男朋友的事情,讓他不要擔心,只要他們真心相愛,什麼都阻攔不了他們。
劉莎莎的信似乎給了祈冰莫大的信心。但是祈冰冷靜下來後還是擔心多於信心,渺茫多於希望。他意識到愛情固然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異常殘酷的。他知道愛情的道路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前面還有很多難關和障礙在等着他們去克服。如何去克服,如何去維繫他們真摯的愛情,這是祈冰面前一道很大的難題,也可以說是近乎一道無解的數學題。祈冰也給劉莎莎回了信,在信中他回顧了他們從相識、相知到相愛的過程,愛是幸福的,也是甜蜜的。然而天不遂人願,兩個相愛的人竟然受到外界的干擾,不能走到一起。這一點他感到萬般痛心,儘管劉莎莎給他信心,但畢竟前途渺茫,困難重重。
在信中他還引用了陸游的《釵頭鳳》: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同時還告訴劉莎莎這首詞的寫作背景:陸游的原配夫人是同郡唐氏士族的一個大家閨秀,結婚以後,他們伉儷相得,琴瑟甚和,是一對情投意和的恩愛夫妻。不料,作爲婚姻包辦人之一的陸母卻對兒媳產生了厭惡感,逼迫陸游休棄唐氏。在陸游百般勸諫、哀求而無效的情況下,二人終於被迫分離,唐氏改嫁同郡宗子趙士程,彼此之間也就音訊全無了。幾年以後的一個春日,陸游在家鄉山陰(今紹興市)城南禹跡寺附近的沈園,與偕夫同遊的唐氏邂逅相遇。唐氏安排酒餚,聊表對陸游的撫慰之情。陸游見人感事,心中感觸很深,遂乘醉吟賦這首詞,信筆題於園壁之上。全首詞記述了詞人與唐氏的這次相遇,表達了他們眷戀之深和相思之切,也抒發了詞人怨恨愁苦而又難以言狀的悽楚心情。
祈冰借陸游的《釵頭鳳》暗喻他們不要像陸游和唐婉一樣落得個“山盟雖在,錦書難託”的悽苦境遇,同時借古人的詩詞鼓勵劉莎莎和她媽媽頑強抗爭,捍衛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