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強扭頭看向外面，天空蔚藍，浮雲朵朵，長江邊上的柳樹隨着春風搖擺，小船也在春江水當中不斷晃盪。 退隱？張志強的腦海當中忽然出現這兩個字眼。 張志強皺了皺眉。 他拎起酒壺，走到窗外，彎腰將空了的酒壺沉進江水，滿上之後返身走回船艙。 重新坐下之後，他往福伯的酒杯裡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然後說道：“福伯，敬你。” “這是水，不是酒，酒月合約暖，水越喝越冷，這道理你沒聽過？”福伯醉態萌生。 張志強點頭說道：“聽過，但這春江之水，既然能夠釀酒，自然也可以醉人。” 福伯拍桌而起，向張志強翹起一個大拇指說道：“妙論！” 他說完之後端起桌上裝滿春江之水的酒杯一口喝盡。 張志強也一口喝下。 喝完之後兩人大眼瞪小眼。 “什麼味？”張志強說道。 “汽油味...”福伯說道。 說完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向船艙外面跑去，各趴在一邊的船舷上，吐得昏天地暗，弄得遠處的福伯小弟和武平凡老狗等人都緊張萬分。 這兩人吐完之後又爬進船艙，福伯揮着手說道：“你小子坑我...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張志強這時候也委屈極了，今天先是被米茜的西式中餐毒害，這會兒又裝逼不成變傻逼，喝了滿是汽油味的長江水，吐了個胃翻天。 “這可不怪我，是你先說這長江水可以釀酒的...”張志強說道。 福伯眯着眼睛說道：“我給忘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濱江釀在二十年前就停產啦，喝一瓶，就少一瓶。” “我們山裡的泉水很甜。”張志強忽然說道。 “長江裡的水已經不能喝了。”福伯嘆息道。 張志強忽然在心裡決定，大東山開發計劃當中，環保要發在首要位置，他無法想象，假如有一天，大東山的泉水也變成這樣會是怎樣一種場景。 “我們本來是同一種人。”福伯忽然說道：“就像長江水和你們大東山的泉水一樣，以前的時候都很甜，後來人變了，世道變了，長江水變成了汽油水...” 張志強若有所思，仔細聽着福伯說話。 福伯繼續說道：“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還都是水，但魏九千，可從來就不是水。” 張志強心道重點終於來了嗎？ 他開口說道：“那他是什麼？” “他是毒。”福伯說道：“他是毒，他是可以污染一切的毒。” “青紅，早期你知道是什麼樣的嗎？”福伯問道。 張志強搖了搖頭。
福伯說道：“早期其實就是曹幫，而曹幫一開始的時候又是碼頭工人爲了維護自己利益而組織起來的幫會，說白了就都是窮苦人，做勞力的人團結一致，爲了生存...” “所以青紅一致都帶有社會底層最貧窮階級的基因，青紅的很多規矩，都是照顧窮人，鋤強扶弱。” 福伯繼續說道：“所以，歸根結底，其實我們是一路人。” 他說着拍了拍張志強的肩膀。 張志強皺了皺沒有說道：“就算是這樣，那又怎麼樣？我畢竟已經對你們動手，把你們的太子爺弄得那麼慘，還把你們趕出了江濱...” 福伯點頭說道：“所以我來了。” “您繼續說。”張志強說道。 福伯點了點頭：“其實我們人字頭，經過這件事之後，被天字頭和地字頭狠狠壓了一下，他們現在擺出支持我們來和你斗的態度，其實就是坐山觀虎鬥，我們又怎麼能讓他們如願？” “而你，我相信既然你今天會來這裡見我，你一定明白，魏九千是什麼樣的人，或者他在打什麼算盤，所以你肯定也不希望真的和我們再發生什麼衝突，對嗎？” 張志強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這些老人真的都是老成精的人物。 福伯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爲什麼要打？打得你死我活，讓別人撿了便宜？” “不打自然是極好的。”張志強說道。 福伯搖了搖頭說道：“這還不夠，我們不但不打，還要合作。” “合作？”張志強開口說道：“如果你說的合作就是我退步的話，我想我可能不會答應。” “年輕人。”福伯嘆息一聲說道：“路還長，慢慢走，才能走得遠一些。” 張志強動容，這句話，張旺財也曾經在喝醉酒的時候感嘆過。 他那時候說的是酒話，這時候福伯說的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有句話叫做——酒後吐真言。 張志強低着頭想了想，擡起頭來說道：“你說的話，很有道理。” 福伯學着年輕人一樣聳了聳肩，打了一個酒嗝說道：“我很高興，你並沒有因爲暫時的勝利而衝昏頭腦，以至於將你的大好前程推向毀滅。”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很對，但很多時候，擁有共同的敵人，纔是朋友。”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所以我們應該合作，至於這個敵人，也許是魏九千，也許是青紅天字頭，也許是青紅地字頭。” “可是我們現在是真正的敵人。”張志強說道。 “但是我們的矛盾已經爆發，不可能再壞了，魏九千和天字頭還有地字頭，你可不知
道你在未來哪天會和他們爆發矛盾，不是嗎？”福伯說道。 張志強點了點頭，福伯說的話確實有道理。 “看不見的敵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成敵人的朋友，可比當下的敵人要可怕得多啊...”福伯感嘆着說道：“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說吧，你們究竟想要怎麼樣？”張志強問道。 “歸還我們的場子，然後擁有我們的友誼。”福伯說道。 張志強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哪有打了勝仗不拿戰利品的？” “那你覺得怎樣比較合理？”福伯問道。 張志強想了想說道：“三年之後，場子歸還你們，從今天開始，我們成爲盟友，如果你們需要幫助，我可以全力支持。” 福伯笑了笑，笑得很奸詐，毫不掩飾，他一口答應：“好！” 然後他又說道：“爲了顯示你的誠意，大東山開發計劃，是不是也讓我們參與一下？” 張志強恍然，繞了半天，原來青紅人字頭打的主意竟然也在大東山上。 福伯見張志強不說話，於是開口解釋道：“其實你不用覺得奇怪，魏九千想要洗白，但我們也需要轉型。” “傳統的幫派和堂口，必然會被淘汰，時代的洪流是不可抗拒的，相比較而言，我相信被污染了的水，要比毒安全太多太多，畢竟前者喝了只會拉肚子，而後者，可是會送命的。” 張志強想了想之後開口說道：“好，我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擔心，你們的太子爺，忍得下這口氣嗎？” “忍不下。”福伯說道：“當然忍不下，他要是忍得下，怎麼有資格做我們人字頭的太子爺？” “不過你放心，只要我們的共同利益還在一天，他就不會胡來，否則的話，他也沒有資格做我們人字頭的太子爺，不是嗎？” “到了這個程度，代表的可不是一個人了，而是集團的利益。”福伯說道。 張志強點了點頭，這一點，他現在是深有體會。 從江濱公園離開之後，張志強的心情終於完全放鬆下來，這一次，他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他心裡很清楚，青紅人字頭的那些場子，如果他們想要拿回去的話，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畢竟人情總有還完的一天，龔家不可能永遠護着自己。 至於大東山，他本來也就一個人搞不定，就像福伯說的，寧可喝那被污染了水，也不能去喝毒。 青紅人字頭，比魏九千可是要規矩安全太多太多了...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擺脫逐步被米茜和魏九千控制的命運，做自己真正的江濱王！
（本章完）